作者:之知
前世推她入水的人,如今跪在她脚边连头也不敢抬。
“叫什么?”
“回,回王妃,民女林清漓。”
沈妤问:“王爷没收?”
妇人赔笑,“回王妃的话,王爷说王妃不喜吵闹,让奴婢把人带回去。”
“这些人准备如何处置?”
“通常是卖到妓馆,若王妃有看得上的,留下做个端茶递水的丫头也行。”
沈妤默了默,望着院中的树荫许久都没有开口。
“都带走吧。”
对于林清漓,她已无仇可报了,若没有林清漓那一推,她也不会遇到谢停舟。
若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若知来世果,今生做者是。②
命运有它自己的安排。
妇人刚要带人走,林清漓却朝着沈妤扑了过来。
“求王妃救我。”
①唐·李白《口号吴王美人半醉》
②出自佛经《三世因果经》,意思是:如果知道前世因,那么今生所受的便是果;如果知道来世果,那么今生所做的便是因,善行会带来善果,恶行会带来恶果。
第287章 男人至死是少年
沈妤没有躲开,她站在原地,任由林清漓跪伏着抓住了她的衣摆。
林清漓声泪俱下,“我非家奴,求王妃救救我,我不想被卖到妓馆。”
那两名妇人都是人牙子,听了吓得心惊胆颤,上前死命掰扯着林清漓的手指,边咬牙切齿地骂着。
“天杀的贱婢,王妃的衣裳你也敢用你的脏手碰,没得惊了王妃的鸾驾,污了王妃的袍子,你十条贱命都不够赔的。”
“我并非家奴,王妃!我是被他们拐来的。”林清漓挣扎着不撒手,把眼前的人当作了救命草。
“你让我救你?”沈妤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你认识我吗?”
林清漓拼命点头,“认识,您是北临王妃。”
“那我认识你吗?”
林清漓摇头。
“既不相识,那我为何要救你?”
林清漓稍愣了一下,“王妃是菩萨心肠。”
“这是我听过最可笑的话了。”沈妤俯身看着林清漓的眼睛,“我这双手沾过成百上千人的血,若是菩萨心肠,我早就死透了。”
“王妃。”林清漓哭诉道:“王妃心慈,不会见死不救的。”
见死不救。
前世沈妤可正是因为有人见死不救,才沦落到葬身湖底。
“我心慈,但我不手软。”沈妤直起身冷冷看着她,“放手!”
妇人见王妃收了笑容,赶忙继续掰林清漓的手指,这次用了狠劲,就算掰残了只能贱卖也势必要拉开。
院中的吵闹声惊动了厅中的人。
谢停舟出来时正好看见刚被拉开的女人又挣脱束缚朝着沈妤扑过去。
沈妤腕上突然一紧,被人拽着往后退了半步。
扑通一声,林清漓被一脚踹到了院中,还没爬起来就咳了一口血。
“没事吧?”谢停舟半揽着沈妤上下打量。
沈妤摇头,“没事,你别动武。”
“我知道。”谢停舟扫了眼院中,眼神冷寂,“什么人都敢往王妃跟前带,这一院子人都是吃素的?”
院中下跪了一地,左长史吓出一身冷汗。
他本是渭王手下的左长史,渭王死了,他没受牵连已是万幸。
今
日原本是来送礼保个平安,没曾想却惊扰了王妃。
左长史赶紧冲身后的人摆手,“还不赶紧把这贱人的嘴堵了拖下去!”
又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今日惊扰了王妃,我回去立即让人备下厚礼,给王妃赔罪。”
谢停舟一句话也没说,揽着沈妤往里走,跨进门才侧头问:“这么盯着我做什么?”
沈妤抿着唇笑,“那一脚,俊极了。”
被人无条件护着的感觉真好。
谢停舟睨她,“有奖励吗?”
“有。”沈妤掏出一封信拍在他胸口,“有人给你的信。”
沈妤绕过桌子,从窗口看见外面的人已经被拖走,下人在清扫地上的血迹。
“那个姓林的我不管,其他的姑娘若是良家就让人放了,还有人牙子也要处置,否则拐带良家就成了风气,纵容不得。”
谢停舟刚拆开信还没看,闻言抬头,“你和那个人有仇?”
“略有一点吧,不算什么大事,她曾推我落水。”沈妤轻描淡写道。
谢停舟略一思忖,想起来了,他们回京路上落水,沈妤曾和他说过,她怕水只因落过水。
“那简单,再把她扔水里就行了。”
“她似乎也不会泅水。”
谢停舟抬着眼皮,“她推我王妃下水的时候,可曾想过你不会泅水?”
“那是……”沈妤不知该怎么和他说前世的事,就如大梦一场,对她来说其实也不甚重要了。
谢停舟道:“这事你别管,我来处理。”
“先搁一搁,说正事。”沈妤说:“你先看信吧,我已经看过了。”
谢停舟看到陌生的字迹,于是先看了落款,看见江敛之的名字便问:“他写信给我,怎么会送到你手里?”
“不知道呀。”沈妤想了想,“可能是怕递不到你手里,或者怕你直接扔了吧。”
谢停舟眼神浮动片刻,冷笑道:“你把男人想得太简单了。”
沈妤不明白,谢停舟已低头看信,“李昭年要下旨赏萧家。”
沈妤道:“李昭年病得上不了朝,到底是朝中的谁要赏萧家,还说不准,他一个皇帝自己都做不了主,挺可悲的。”
“这是离间计。
”谢停舟看完信搁在一边,“如若萧家接旨,那就确定了是站在朝廷的一边。”
“你猜他们会怎么选?”沈妤撑着下巴看他。
谢停舟对着她的眸子,心轻轻痒了一下,招手让她过来,拉着她坐在了自己腿上。
“你先替我回信。”谢停舟拿笔塞在她手里。
沈妤回头看他,“为何要我回?”
谢停舟掰正她的脑袋,下巴搁在她肩上,轻声说:“因为为夫手酸,我念,你写。”
沈妤铺好信纸,“说吧。”
沈妤的字很特别,不是今下女子间风行的细腻规整的篆书,而是落笔流畅,行云流水的行书,笔触间颇有几分潇洒之意。
沈妤边听边写,不时问他,“这样对吗?”
“嗯,很好。”谢停舟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面带笑意。
江寂故意把信送到沈妤手里,想要用这种幼稚的方法来气他,也不多长长脑子。
人是他谢停舟的,心是他谢停舟的,他江寂有什么?
想气他?他搂着沈妤让她代笔就能把江寂气个半死,更别提两人私下是什么样子。
沈妤完全不知道两个男人之间的暗自较劲,写完晾干了墨渍准备装信封里。
“等等。”谢停舟制止,提笔在最下方添了一句,意思是身体欠佳由妻代笔。
沈妤看了差点笑出来,“有必要吗?”
“很有必要。”谢停舟说:“万一他不知道是我的意思呢?”
“都是用的你语气。”沈妤指着一处说:“这里还写了本王。”
谢停舟不管,淡定地折好信。
不论年岁几何,少年气不能息。
男人那点好胜心作祟,他必须赢,不仅要赢,最好能直接气死江寂。
“你真幼稚。”沈妤哭笑不得,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林清漓是江敛之的恩师之女,两人青梅竹马。”
“林清漓是谁?”
“刚才你一脚踹飞的那个。”
谢停舟想了想,说:“那你再替我添一句,就说我将他的青梅踹到吐血,又卖到了妓馆去。”
沈妤看着他,“谢停舟!”
谢停舟将惧内贯彻到底,“好吧,这句不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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