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骊偃
“秧宝,”放下书,颜懿洋伸手把妹妹抱起,“哥哥教你?识字吧?”
秧宝摇摇头:“我要享受我的童年。”
“哦,那哥哥陪你?玩。秧宝想玩什?么?”
秧宝指指窗台上放的花,午饭前山脚采的,好大一束,什?么花都有,五颜六色,老漂亮了:“哥哥,我想给?花花找个瓶子。”
瓶子呀!颜懿洋将她放坐在竹椅上,拎起几个空酒瓶看了看,口太小,装不了几枝。
倒是可以把细长的脖子敲掉,只留下面成人手臂粗的瓶肚。
颜懿洋拉开书桌抽屉找了番,找到一卷细棉线,一圈一圈缠在瓶子脖下一点,滴上几滴煤油,划开火柴将棉线点燃,等棉线烧完,拿竹片夹着瓶子往冷水里一放,只听“喀嚓”一声,瓶子从棉线点燃处,应声而断。
怕断开的瓶口太过?锋利割到手,颜懿洋找出原来的颜东铮弄来的一点橡胶,涂在瓶上,一圈一圈缠上麻绳。
这样一个普素的麻绳瓶子就好了。
颜懿洋一连做了三个,装上水,抱过?窗台上的花,拿剪刀修去多余的枝叶、根茎,递给?秧宝,由她一根根插进瓶里。
秧宝不懂什?么插花技巧,插多少,插哪里,全凭自?我认识和感觉。
大花跟大花一起,小的跟小的一起,红的一起,黄的一起……
插好,窗台一瓶,书桌上一瓶,另一瓶放进里间的杂木箱上。
“好了!”拍拍手,秧宝一脸满足。
老二醒了,趿着鞋跑出来,从瓶子里拽出一朵大红色的茶花,咬了口,呸一声又吐了:“不好吃。”
颜懿洋:“饿了?”
老二摇摇头,四?下看了圈,比划道:“小姐姐……”
“跟她爸妈走了。”秧宝拉开抽屉,数了三个奶糖,自?己一颗,两个哥哥一人一颗。
“小哥,”秧宝含着糖,戳了戳他的口袋,“你?这装了什?么?鼓鼓的。”
老二低头瞅了眼,摇摇头,他不记得自?己有装东西进去。撕掉糖上的包装纸,塞进嘴里咔吧咔吧一嚼,没一会儿,一颗糖就被他吃完了。手一摊,对妹妹道:“要。”
秧宝吸溜了下嘴:“妈妈说,一天只能吃一颗,你?今天吃好多了,让大哥给?你?拿一个香蕉。”
老二扭头看颜懿洋,目光下移,紧紧地盯着他的裤兜。
颜懿洋的糖没吃,装兜里了。
弯腰从书桌下拉出竹篓,颜懿洋掰了三个香蕉,又用?力将竹篓推回去。
一人一个。
老二接过?香蕉,看颜懿洋怎么吃?
颜懿洋剥皮。
老二双眼一亮,三两下扒去香蕉皮,握着果肉,几口就吃完了。
香蕉熟透了,很甜,比上午的芭蕉味道好多了。一根吃完,老二还想再吃一根,也不用?颜懿洋给?他拿,地上一蹲,头就伸进了桌下。
颜懿洋一看这怎么行,搁他这么吃,不用?一个下午,家里的零食非给?他造完不成。
“想不想玩?”颜懿洋弯腰按住他的手,“别吃了,我给?你?做个玩具怎么样?一抽会转的。”
刚吃过?饭没多久,他哪是饿啊,就是嘴馋。
听到有玩的,老二忙点了点头,条件是再吃一个香蕉。
颜懿洋轻敲了他一记:“行啊,知道讲价了。”
给?他拿个香蕉。
颜懿洋找木头,拿刀削了个陀螺,麻绳绑在教棍上,带他去院里,教他抽陀螺玩。
然后颜懿洋就发现,运动上,老二特?别有天赋。
没两下就上手了,一口气儿能抽上百下不停。
秧宝对陀螺没兴趣,她喜欢哥哥给?她做的蝴蝶、壁虎和大红公?鸡,还喜欢爸爸给?她买的邮票。
一个个摆了一桌。
老二在院里一时?玩得兴起,满院地抽着陀螺跑,麻绳甩在地上,啪啪直响,吵得张兰心?烦意乱,不耐地开门喝道:“吵死了,要玩滚出去玩!”
颜懿洋脸一沉,从屋里出来道:“这又不是你?家,你?管竟革在哪玩?”
“颜懿洋,你?妈就是这么教你?跟长辈说话的吗?”
“张阿姨,你?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挑事的是你?,还不能容我反驳一句是吧?”
“我怎么挑事了?他抽陀螺啪啪响,吵得我睡不着,我让他去别的地方玩,有什?么不对?倒是你?,小小年纪一肚子鬼心?眼,操心?操多了当心?过?劳死!”
这话恶毒了。
沐卉鞋都没穿,几步冲出来,扯了她的头发,甩手就是两耳光!
“老娘忍你?两天了,没完没了是吧?”
“沐卉!”张兰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瞪着她,“你?敢打我?”
沐卉擦擦打人的手,挑眉道:“你?都咒我小孩儿去死了,我不打你?打谁?”
“沐卉!”张兰眼都红了,中午周楠打她也就算了,反正不管什?么说,六百块钱拿回来一半。沐卉她凭什?么,贫民窟出来的贱丫头,要不是自?己给?她出主意,在颜东铮惯常去的地方,脱了衣服赖上他,颜东铮能娶她?她能上工偷懒,月月得公?婆补助吃好的穿好的?
死丫头,贱货!
不感激就算了,还敢打她,反了天了:“我跟你?拼了——”
沐卉对别人的恶意最为?敏感,再看她朝自?己脸上抓来的长指甲,抬腿就想一脚将她踹飞:“来哟,怕你?不成!”
颜懿洋一看,忙提醒道:“不能伤人。”
打两巴掌没事,打成重伤,可就是犯罪了。
殴打军属,俞言博和张兰真要计较起来,还真不好处理。
沐卉知道自?己脑子没有老大转得快,他既然出声提醒,肯定有道理,遂脚一缩,忙朝旁边一闪,避了开去。
张兰却因用?力过?猛,“扑通”一声磕在门槛上,弄了一嘴血。
“啊——沐卉,你?个贱……”嘴一张,上门牙掉了两个。
张兰呆呆地看着掉在地上的两颗牙,伸手摸了下嘴,眼一翻晕过?去了。
俞舒雅尖叫一声,扑到她妈身上嚎啕大哭。
俞景现板着小脸,目光沉沉地看着沐卉。
俞舒雅午睡刚醒,俞景现却是从头到尾看了个全程。
沐卉挑挑眉,冲颜懿洋一挥手:“去,把连长叫来!”
说罢,搬了张椅子往两家中间一放,翘着腿,捧着竹杯,一边吸溜着喝红糖水,一边看老二无知无觉地抽着他的陀螺跑到了院外。
俞景现看着沐卉,攥了攥拳,半晌,“沐阿姨,麻烦你?把我妈抱进里间的床上吧。”
沐卉坦然地摇摇头:“不抱,万一你?们母子讹上我怎么办?”
俞景现:“……”
“你?、你?跟我妈妈不是最要好的朋友吗?”
“是吗?”沐卉似笑非笑地挑了下眉,“我方才若是没有看错,在她眼里我该是丫环的角色。奴才打了主子呀,所以她才会气急败坏,恨不得生?撕了我。”
“是你?先打了我妈两耳光。”
沐卉掏掏耳朵:“你?耳朵没事吧?”
俞景现莫名地摇摇头。
“既然没事,怎么没听到你?妈先骂‘竟革滚’,又咒懿洋‘过?劳死’!”
“她那是气话!”
“哦,那不好意思,方才我手有点痒,正好瞅见你?妈脸上有两蚊子,所以就好心?地帮她拍了拍。”
俞景现:“……”
俞舒雅突然一抹泪爬起来,捡块土疙瘩朝沐卉扔道:“臭女人,烂货,叫你?打我妈妈,贱人……”
沐卉一把接住土疙瘩,拿在手里抛了抛,看向兄妹俩,嗤了声:“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啊!”中午刚吃了她的点心?,这会儿就骂她是贱人了。
啧!
可别跟她说人性?本善,在废土,哪个小孩子手上没沾过?人命。
当然,秧宝除外,那丫头别说杀人了,能不捡人回来养就不错了。
——她亦是小丫头捡回去的那个。
——且是第?一个。
“不就一包点心?吗?我还你?!”俞景现几步冲进里屋,翻箱倒柜找出两半包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点心?,一把抛到沐卉脚边,“给?你?!以前颜懿洋颜竟革和秧宝也没少吃我家的点心?糖果,我妈可没说他们半句不好。沐阿姨,我妈说的没错,你?就是人品不行,搁在前几年要挂牌游街的!”
“连长,”沐卉偏头看向随颜懿洋老二进院的韩连长,“俞景现的话,你?可都听清楚了?”
俞景现脸一白:“你?、你?故意激怒我?”
这小子智商不低,沐卉心?下有点可惜:“我可没有千里眼,顺风耳。”
秧宝听着俞舒雅骂妈妈,气得不行,踮着脚,扶着桌子、墙,一步步挪到门口,歪头骂道:“俞舒雅你?个坏人,骂我妈妈,我打你?哦!”
“小贱人,我就骂了,老贱人、小贱人……”
俞景现看着黑沉着一张脸进来的韩连长,吓得一把捂住了妹妹的嘴,跟韩连长解释道:“连长伯伯,我妹妹以前从不骂人,这两句是中午跟周老师学的。”
张兰这会儿也醒了,一眼扫到地上的牙,眼前一黑,又晕过?去了。
沐卉:“……”
这也太不济事了吧?
不就掉了两颗牙吗?
“连长,怎么回事懿洋跟你?说了吧?”沐卉偏头看向韩连长。
韩连长气得瞪她:“那就是个脑子有问题的,你?跟她计较什?么?”
沐卉无奈地摊摊手:“我要是早知道,她会自?己跌倒磕掉两颗牙,就拉她一把了。唉!谁知道她这么爱美,无法直视自?己的残缺。你?说,回头她醒来,一时?想不开上吊自?杀了,不会算在我头上吧?”
“沐阿姨!”俞景现气得发抖,“你?要不打我妈耳光,我妈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