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糖三两
虞禾疑惑:“何事?”
那人说道:“我也不知,方才山主忽然让我把你叫回去,应当是还有什么事没交代吧。”
虞禾只好再折返回去,才踏进院门,院子里的人都齐齐望向她,只有一个人微低着头,目光看向他处。
对上陆萍香一脸笑意,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既是仰慕许久,又何必在此刻羞于上前。这位小友便是霁寒声,虞禾,你不想与他说些什么吗?”
虞禾当场僵立在原地,一副被雷劈中的表情。
而很快,她眼尖地发现那个唯一没看她的人,耳朵比方才更红了。
霁寒声不知所措,极小声向身旁人求助:“师……师尊。”
许云留一副看好戏的神情。“莫要失了礼数,还不快上前。”说完还将霁寒声推了一把,让他踉跄两步站了出去。
霁寒声羞恼地看了眼许云留,再回过头看向身前的女子,才发现她也面色涨红,正慌乱无措地用眼神向陆萍香求助。
陆萍香轻咳一声,道:“既是小辈的事,便由他们自己说,我们便不做多余的看客了,还是先进屋吧。”
说着就将人领了进去,期间几人频频回头观望他们的动静。
等人终于不见了,虞禾与霁寒声面面相觑,不仅谁也没开口,甚至他先忍不住将目光移开。
短短的时间内,虞禾已经经历了一次头脑风暴,终于想出来一个十分勉强的借口。
“在下曾在凡世听人提及前辈的事迹,十分仰慕前辈的为人与剑法……”
霁寒声看向她,面色复杂,开口道:“论剑法,谢衡之。论为人,我不曾……出山。”
比起这蹩脚的说法被戳破的尴尬,虞禾更奇怪这人怎么比她还害羞,竟然社恐到话都说不连贯了,一顿一顿的。
大概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对面的霁寒声抿着唇,面色微沉。“我说话,就这样。”
虞禾有点惊讶,她明明记得原书中霁寒声的形象应该是冷面道君,现在这个一说话就脸红结巴的是怎么回事?
她也不想再编下去了,索性直接说:“在下忘记那些人怎么说的了,总之前辈卓尔不凡,令我敬仰许久,今日终于一见,还望日后前辈能多多指教。”
她说完,霁寒声脸上才消下去的红晕又蹭得冒上来。
“不敢当。”
——
剑宗后山的沉剑潭,师清灵练完了一套剑招,停下平复气息。
谢衡之在荆城救了她之后,曾问过她受伤的缘由,她知晓当面说谎不可能都瞒过谢衡之,索性实话实说。他虽不责备,却露出了一种似是失望的眼神,比责备的话更要刺痛她十倍。
谢衡之想让她勤于修炼,可她伤心难过疏于修炼都是因为谁。她鲁莽行事,也只是想为众人出力,不让人议论他谢衡之的未婚妻剑法不精,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更何况,该失望的人明明是她。
师清灵收了剑,在潭边伫立许久,望着一片碧绿上的倒影。
好一会儿,她才从锦囊之中找出一物,闷闷不乐地朝着潭水扔去。
忽然一片树叶迅速飞出,即将落水之物被猛地打了起来,而后被一道灵气驭使朝着另一方向飞去,稳稳落在一人掌中。
一切发生的太快,师清灵猝不及防,只能瞪大眼,惊愕地望着树上的人。
“萧停!”
萧停躺在树上小憩,繁茂的枝叶挡住了他的身影,导致师清灵练了半个时辰的剑招,一直都不曾发觉他的存在。
他将脸上的树叶拨开,斜过身看着恼怒不已的师清灵。
“血度母何其珍贵,就这么扔了,师妹不觉得可惜吗?”
第23章
比起心虚, 师清灵更多的是羞恼。“你在这儿做什么?”
“你心情不佳,我想着来陪陪你,万一你躲在这儿抹眼泪, 我还能递个帕子。”萧停说着就从树上跳下来,拿着血度母在她眼前晃了晃。
师清灵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都看见了, 还想说什么?”
“应该是你想说什么才对,不准备与我说说吗?”萧停忽然有些得意, 绕着师清灵走来走去, 说道:“我说呢,你好端端对着一个悔过峰外门关照什么, 原来其中另有说法。你一早就知道师兄与她是旧识?怎么, 心中吃味了?”
师清灵觉得自己满腹委屈无处诉说,忽然就蹲了下去,脑袋埋在臂弯里哭得一抽一抽的。
萧停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 忙又跟着蹲下,说:“我又不会说出去,怎么还哭了?”
她哽咽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她来栖云仙府就是为了缠着师兄的, 她会让师兄,让爹爹, 让我都沦为笑柄!”
萧停听得一头雾水,莫名其妙道:“不就是挟恩图报,就算她真的要缠着师兄又能如何, 缠着他的人都能绕栖云仙府十圈了, 也没见他对谁多看一眼,何况看他待那女子也并无不同, 何至于说得这么严重?”
“我说了,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明白的……”师清灵抬起一张满是泪痕的脸,一双被润湿的眼眸更显楚楚可怜。“要是那女子,真的能动摇他呢?”
萧停入门的时候,谢衡之已经凭着三秋竞魁横扫一众修士而扬名,他是师无墨收的第二个徒弟,剑宗内门弟子虽多,能被师无墨收入门中之人却是寥寥无几。若算起,不止谢衡之,他也是师清灵的青梅竹马。谢衡之虽然很少与人深交,却并非冷若冰霜的人,甚至比起严厉的师无墨,他的性格称得上是温和,宗门上下对他都是发自内心的崇敬,萧停同样不是例外。
虽然他喜欢师清灵,但他同样也仰慕谢衡之,即便他永远也无法比之比肩。
萧停听见她的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又笑开了。“莫要胡思乱想,这种事绝无可能,要我说你要真的不希望动摇师兄的道心,就不该总是围着他转,何必非要听师父的话嫁给师兄,他看着便不是什么好夫君。”
师清灵不悦地皱眉。“师兄会是整个九境最厉害的剑修,还能有什么夫君好过他,你不要再说了。”
他叹着气,无奈道:“他是天生的剑修,让他心无挂碍地问道有什么不好。”
师清灵听着他的话,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恼火,闷声道:“心无挂碍……他的挂碍可不是我,你若当真为了他的修行着想,就更该帮我,我难道不是为了他好吗?”
“帮你什么?”
“帮我把她赶出栖云仙府,断了她与师兄的往来。”
“何必呢,师兄又不喜欢她。”萧停说完这句,才发现师清灵的脸色变了。
她低着头沉默良久,似乎是在犹豫,又似乎是酝酿着什么。
“要是……喜欢过呢?”她终于缓缓开了口。
——
桃花树下,两个人相对无言,气氛尴尬非常。
最终还是虞禾忍不住先出声,说道:“我是悔过峰的外门弟子,名叫虞禾,若前辈不嫌弃,日后有事可以寻我。”
她说完又觉得霁寒声真有事她也帮不到什么忙,于是又补了一句:“我可以带前辈看看仙府内的风景……”
“你是……是剑修?”霁寒声忽然问。
虞禾发现霁寒声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的剑上,于是点点头将剑取下来。
“我学艺不精,剑法并不算好。”
“此剑,何名?”
虞禾这才发觉霁寒声说话都是一顿一顿的,但凡超过三个字就无法连贯地说完,并不像是单纯社恐,更像是真的结巴。她心里这么想着,答话的时候竟也无意识地磕巴了一下。“不……不等闲。”
霁寒声一愣,随后面色沉了下去,似乎是有些生气,虞禾反应过来,连忙道:“我不是有意的,前辈你别误会!”
她双手合十虔诚无比:“前辈别生气,我发誓自己绝对没有旁的意思!”
大概是她道歉态度很真诚,霁寒声也没有冷着脸立刻转身走人,只是吐出来的字更少了。“剑,坏了。”
虞禾闻言,望向不等闲伤痕累累的剑身,叹息道:“我上次除魔从悬崖上掉下来,情急之下用剑插入石壁,虽然保住了性命,却把剑给糟践成了这副模样。这剑还是我一位同门师兄的遗物,每次看到剑都觉着有些对不住他。”
剑修的实力与剑也息息相关,人养剑,剑修人,实力高强之人手中的破铜烂铁,一样比凡人手中的绝世神兵要有威力。
不等闲在鹤道望手中是不俗的灵剑,在周师兄手里一样能发挥威力,到她这儿就成了这副模样。
“剑修的……剑有损,不奇怪。”霁寒声看得出来眼前的女子是在沮丧,便艰难地开口试图安慰她。
虞禾点头道:“前辈说的是,我准备再去一趟八宝法门,找铸师去修剑,千锤百炼才能出好剑,人也一样,相信日后我总能对得起这口剑。”
“不必……叫前辈,唤……唤我名字,便可。”
大概是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原书里有名有姓,现在和以后都像个正常人的角色,虞禾心底还生出了几分亲切感。她很喜欢原书里的女主角柳汐音,而且霁寒声对主角团几次伸出援手。一想到眼前一说话就脸红的修士,在书里是威严的正道主心骨,她的心情就跟着复杂了起来。
“为何,如此看……我?”霁寒声出声打断她的思绪,皱眉不解道。
虞禾直言道:“我方才在想,之前听闻的姑射山新秀一定就是你了,日后你定会名扬四海,比现在还要厉害千百倍。”
收到这么直白的夸奖,霁寒声显然有几分不适应,微赧地移开目光,低声道:“谢衡之……我不及。”
虞禾想到书里的他,感慨道:“还有日后,谁又说得准。”
霁寒声原来认为虞禾说仰慕他的话一定是瞎编的,然而看到她目光灼灼,语气坚定,又觉着……似乎她的话不像作假。
他自幼在姑射山修行,身边除了同门修士与前辈外,并不曾见过什么外人,更不曾收到这样炽烈的赞誉,一时间也不知如何答复好,只能红着脸应下:“多谢你。”
虞禾也不好再耽误下去,等会儿陆萍香出来看到了,指不定还要如何揶揄她,于是向霁寒声道了别朝八宝法门去了。
八宝法门是栖云仙府中奇珍异宝最多的地方,中州许多出名的铸师都出自于此,不像剑宗满门剑修,花月道宗主修音律那样,他们的法器五花八门,大多数虞禾都叫不出名字。
按照张前辈的吩咐,她找到了八宝法门中擅长铸造刀剑的铸师,想要请对方替自己修好不等闲。谁知等她站到了巨大的筑炉前,竟然还见到一张面熟的脸。
“是你啊。”公仪蕤直起身,一见到虞禾立刻两眼放光。“许久不见,你考虑得如何了?”
虞禾干笑两声。“我还是觉着慢慢来更好。”
“修士本就是从天道中夺生机,你根基已经不如旁人,若再一心求安稳,注定要无缘大道……”公仪蕤跟在她旁边,边走边劝说,同时还指着铸炉道。“等我的命数针铸好了,便能替你化了这修为,一针可抵十年功……”
叉着腰站在炉子边一直没说话的人终于忍无可忍,拿锤子敲了敲铸炉,发出哐哐的巨响。
“谁说要替你铸针了,回去找你爹来跟我说,少在这儿烦我。”
“孟叔!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帮帮小侄吧,算我求你了……”
虞禾绕过公仪蕤,对着孟云柯行了一礼。“晚辈虞禾,见过孟前辈。”
她话都没说什么,孟云柯便兀自伸手,她身后的不等闲立刻飞至他手中。
孟云柯虽然是铸师,却生了一张书生气的脸,看着不像打铁的,更像是书院里的先生。
孟云柯将不等闲拔出,只睨了一眼,眉毛立刻皱成了山峰,满脸写着不满。也不等虞禾反应,便“啧”了一声,将不等闲直接丢进了熊熊燃烧的铸炉中。
虞禾不懂铸造,虽然被他吓了一跳,但也不清楚孟云柯是否另有打算,依然沉着气问道:“孟前辈的意思是愿意为晚辈重铸不等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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