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剑 第85章

作者:白糖三两 标签: 因缘邂逅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

  一直到大婚前一日,公仪蕤还没有将戒指送还给虞禾,她都有点担心起这个人的道德观,不会真的为了留在魔宫中继续炼药出卖她吧?

  然而正当她忧心的时候,泣月找到了她。

  谢衡之给她系好了衣带,正在给她编辫子。

  虞禾看着镜子的自己,忍不住说:“这个好像是很久以前的样式了。”

  谢衡之的审美怎么还在五十年前?

  “嗯。”他应了一声。“从前在三秋竞魁,见你总盯着花月道宗一位女修的发髻,料想你是喜欢……”

  她惊讶道:“我怎么不记得?”

  鹤道望不仅嘴巴毒,审美也很土气,导致悔过峰的弟子服都是单调的灰色,山门中的前辈都吐槽穿了一身柴火灰在身上。多数人都趁着鹤道望不在,换上自己的衣裳。

  花月道宗就不同了,道宗宗主爱美,连门中的弟子服都是整个栖云仙府最好看的,无论男修女修都紧跟风尚,发髻的样式还是玉冠发带,总是最时兴的样式。

  谢衡之淡淡道:“你记性一向不好。”

  他梳好了发髻,这才看向一旁低着头装不在场的泣月。“何事?”

  泣月被他点到名,吓得一个激灵。

  谢衡之看到她的反应,不禁沉默了片刻。

  虞禾看了看泣月,说:“你不是还有事吗?不要留在这儿了,会吓到她的。”

  他略显无奈地颔首。

  “好。”

  一直到他的脚步声消失,泣月才敢抬起头来。

  虞禾走近她,问:“公仪蕤可有话让你带给我?”

  泣月从怀里掏出玄玉戒指递给虞禾,指了指戒指,又比划了一下脖颈,将一封信递给她。

  “这是……”

  大婚前夕,谢衡之不许公仪蕤再凑到虞禾面前,他只能让泣月代自己前来。

  而灵气的波动会引来谢衡之的注意,他不得已写了封信让转交给虞禾。

  虽然他舍不得魔宫中上好的药材,但魔祸当前,大是大非他还是分得清的。

  等到了婚宴当天,众人围杀谢衡之,泣月会趁乱带着公仪蕤逃离。

  他毕竟不是八宝法门的器修,无法将这个戒指改造成什么诛魔的法宝,时间这样短,他只能凭借咒术将毒物藏于其中。

  戒指被魔族触碰,咒术便会立刻被魔气触发。

  即便是谢衡之这样强大的魔修,在顶尖的毒药面前,依旧是肉体凡胎。

  虞禾默默看完书信,指尖火光一动,将信纸烧成灰烬。

  她低下头望着掌心的玄玉戒指,谢衡之簪在她发髻上的琉璃珠串一齐摇晃,冰凉的玉髓拂过她的脸颊。

  虞禾想起自己拿着一根线,给谢衡之丈量无名指的时候,他面带笑意,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泣月眨着眼,似乎是疑惑她在想些什么。

  她嗓子不知为何有些干哑,像是有什么东西刺得疼。

  “以前修炼的时候,经常听到同门的前辈提起天道命数,那个时候还不懂……”

  现在才觉得,有些事或许早已注定。

  错误的开始,注定不会有好的下场,一步踏错,命运就已经轰隆往前,走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她想到了什么,抬起脸问泣月:“你喜欢琴无暇吗?”

  泣月毫不犹豫地摇头,比划了一个练剑的动作,而后在她掌心写下“报仇”二字,示意她心里当真没有琴无暇。

  她写完后,看向虞禾的眼神却有些古怪。

  虞禾猜泣月也好奇她对谢衡之是什么感情。

  太多东西夹在中间,说爱说恨好像都不够贴切。

  事到如今,说不清,也不重要。

  当初谢衡之为了救下师清灵,毫不犹豫杀了她。那一剑与爱恨无关,只是在对错之间,做出了他的选择。

  虞禾将冰凉的戒指握在掌心。

  “我也有自己的选择。”

  就算是谢衡之,也不能随意掌控她。

  ——

  丹炉房中,公仪蕤正在给那些珍贵的药材分类装好。

  总归谢衡之是个不识货的,这些好东西留给他也要被糟践,喂给那些邪魔还不如让他带回栖云仙府。更何况当初在疆黎,谢衡之一口气吃了多少他珍藏的药丹。

  他半生的心血,有价无市的上好丹药,全让他给搜罗出来了。

  公仪蕤一想到此,心上就好似在滴血。

  更何况当初谢衡之杀了栖云仙府半数修士,他如今配合虞禾给他下毒,也算是为同修报仇,做了除魔卫道的好事。

  “公仪先生,这是做什么?”他正在本子上记着未完的灵药,就听到背后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

  地上堆着一摊又一摊的药渣,甚至还摆着残缺的魔物尸体,整个殿内都弥漫着一股腥苦的气息。

  公仪蕤坐在其中,神色癫狂地望着丹炉,乍一看不像个医者,更像是个邪修。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见到玉玲琅,他顿时没个好脸色。

  玉玲琅俯下身,指甲轻擦过他的肩头。“公仪先生何必如此针锋相对,虽说曾经是正邪不两立,如今你我都在魔主手下共事,你擅医,我擅毒,相辅相成,不是很好吗?”

  “我乃正统仙门修士,你一个邪魔外道,如何与我相提并论,更何况我救人,你杀人,既不同道,也是殊途,哪门子的相辅相成。”

  公仪蕤闻到玉玲琅身上的香气,嫌恶地往后退。

  “魅惑人心的毒术对我不起作用,我从小就是在药罐子里泡大的。”他白了玉玲琅一眼,板着脸打开她的手。

  这话一出口,玉玲琅也没了好脸色。本来只是想着共事一主,提前打好关系。以谢衡之这种软硬不吃的行事作风,日后她受伤的地方还多着,免得到时候公仪蕤刻意为难。

  谁想到这仙门的修士,果真不好相与,同那谢衡之一个死样子,油盐不进。

  

  她正不爽快,看到那丹炉就想一招打翻,公仪蕤提醒她:“这药是谢衡之点名要的,若出了差错,你猜他会不会将你丢进去当柴火炼药。”

  玉玲琅收敛手中动作,阴着脸就想离开,余光又瞥见那堆药渣,扭过头多看了两眼,脚步也跟着慢了下来。

  她在外的名号虽是乌山魔母,曾经却也是名声响彻疆黎,医毒双绝的毒娘子,天底下没有她不识得的毒物。

  玉玲琅回头看了公仪蕤一眼,却没有说出心中疑虑,只快步离开了。

  ——

  大婚当日,虞禾起得很早,一堆不相识的女修来帮她梳妆打扮,将婚服一件件替她穿好。

  虞禾甚至能够感受到她们身上的魔气。

  整个魔宫都被布置成了喜庆的样子,红绸绢花,精致的宫灯挂满长廊。

  她的头上戴着镶满金玉的发冠,走动的时候步摇撞击在一起,发出叮当的脆响。

  谢衡之告诉她,一些麻烦的人物已经被他摆平了。

  他带着尚善杀了那些魔族,将他们的尸骨挂满了城墙,而后让尚善盘在城墙上,足以威慑一群试图再进犯的魔修。

  婚宴上来了许多虞禾不相识的人,有妖魔,也有出了名的邪修,甚至是仙门叛徒,以及她脸色很差的前任上司曲流霞。

  谢衡之看上去也不在意他们的身份,只是要借他们的威望,来完成这次婚宴,让世人都知道虞禾是他的妻子。

  正是因此,他丝毫没有要照顾众宾客的自觉,只是与虞禾行了礼,走了一遍过场。而后朝着众位不被他放在眼里的邪魔外道敬酒一杯,随后便让梅芳远去招呼人客,自己先行回房去找虞禾。

  婚礼开始的时候是黄昏,血似的夕阳在天边渐渐化开,由红到橘,再到微暗的紫,最后彻底化为浓墨般的黑夜。

  谢衡之挑开虞禾面上的珠帘,将她的面容露出来。

  她抬起眼看向谢衡之,大红的喜袍,让他原本清冷而凌厉的五官,显得越发美艳精致,一双黑沉沉的眼里有了烛火的光,就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面,好看到让人晃神。

  “这一回,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是我的妻子。”他笑眼微低,将虞禾的手从袖中牵出来。

  虞禾低头,看着他将一枚冰凉的戒指套上自己的无名指。

  这枚戒指的质地有些古怪,看着不像是金银,更不像铁石,反而有点像白色的石头。

  她抬起手细细打量,就听谢衡之催促:“我的呢?”

  听到这话,她犹豫了一下,将怀里的玄玉戒指取出。

  谢衡之自觉地将手递给她。

  虞禾低头盯着那只手,将戒指缓缓地推入他的手指。

  他笑了一下,抬起她的下颌亲了过去。

  呼吸交缠,只有短暂的一会儿,他察觉到不对,稍稍往回退开一点距离。

  虞禾紧张地盯着谢衡之,呼吸不自觉都慢了下来。

  只见他垂眼看向手掌,黑色的脉络从无名指逐渐往上攀升。

  他皱起眉,嘴角溢出一抹殷红,眼底几乎能看出痛楚。

  “虞禾?”

  谢衡之出声的同时,虞禾已经断流在手,阵法从戒指中飞旋而出,将谢衡之死死锁在原地。

  他越是催动灵力,毒素蔓延越快。

  她一掌打向谢衡之,被他反手挡下,转眼间黑色的脉络已经到了他的颈间,就像毒蛇一般蜿蜒而上。

  随着口中溢出的血越来越多,翻涌的血气,让他的眼中终于泛出戾气。

  谢衡之自嘲一笑,目光看向手上的玄玉戒指,又缓缓移到她脸上。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此刻被碾得粉碎。

  “当真是……一厢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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