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糖三两
霁寒声抓住虞禾的手臂,只觉此时此刻,这身喜服变得格外刺眼。
“此话何意?难道你想回去,留在谢衡之身边?”他的手抓得很紧,像是生怕自己一松手,虞禾就要转身离开。
“或许我留下,能让他少造杀孽,魔祸能早日平息,你也不必……”不必被受到她的拖累。
霁寒声无奈至极,苦笑道:“你以为,他此时收手,便能偿还自己的罪过了?即便他能平息这场魔乱,九境也容不下他,到那时,他灰飞烟灭。你的下场又能好到哪儿去?”
虞禾的心像是被反复攥紧,她也害怕,也想回到家去,想好好的安稳生活。
她想到妈妈,就忍不住眼眶一酸。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算,就算天底下的人不放过他,我也陪他走完这一程……我不让他再害人。要是他的报应来了”,虞禾说着,声音里已经带了点哭腔。“那我……我也没办法,我跟他一同死了,或许还能回家去……”
她知道这么想很自私,但再这么下去,对谁都不好。
或许最后,她还是拿不到魂识,又或许死在讨伐谢衡之的人手上。回家去,她最多只能活十年的光阴,也可能根本就回不去了。
但这个世上,意外总是不断。
以前总听人说,人活一世,不是在于时间的长短,有过几个不枉此生的瞬间,已经足够了。
如果她早早死去,妈妈一定会伤心,但她还有个弟弟,相信妈妈能从伤心中走出来,朋友们也都会有各自的生活,渐渐把她给忘记。
霁寒声扳过她的肩,直视着她的双眼,认真道:“虞禾,我不希望你做自己不愿意的事,你当真……当真这么想?”
他当然明白虞禾的意思,但这么做对她不公平,从头到尾,她都是被迫卷进来,她本就不该与谢衡之绑在一起。
虞禾才下定决心,被他这么一说,顿时又泪花翻滚。
“你别再说了……就算结局不好,我也认了。”
她真的很不甘心,也很不想死。在大婚之前,她都无比坚定要回家去,但这一回让她认清,谢衡之比她想象中更难对付,更不必提现在她因为死而复生,已经成了众矢之的。
事到如今,好像她怎么做都是自私,都会有人因她受害,她宁愿选一种伤人最少的方式。
善恶功过不能相抵,如果谢衡之注定要惨烈的死去,她也会陪在他身边,走完最后一程。
从前种种,已经足够刻骨铭心,结局便无所谓要圆满。
“那我呢?”
他忽然问道。
虞禾抬眼看他,霁寒声的眼中仿佛有水光闪烁。
“所有人你都想到了,唯独你我,你不曾顾及。”
她第一次见到霁寒声这样失落的眼神,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让她不由地往后退了两步。
虞禾转过身,动摇的心也逐渐坚定。“你是姑射山的仙尊,有自己的责任和远望,不必要为我惹上祸端……”
霁寒声咬了咬牙,翻涌的心绪再无法平静,他终于冲动着,将自己埋藏许久的心意说出口。
“你当真不明白吗,我对你是……”
虞禾只听到噗嗤一声轻响,在漆黑而静谧的深夜,显得格外清晰,身后之人的话语也随之戛然而止。
她几乎是僵硬地转过身,只见一只猩红的手,从后穿透了霁寒声的胸口,刺目的红在他无暇的白衣上绽开,浓烈的血腥味儿随之钻入她的鼻腔。
就在那只手缓缓抽出后,霁寒声摔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响,露出他背后面色平静的谢衡之。
这一个瞬间仿佛被拉得很长,好像那些弥漫的血雾,一直飘进了她眼里,让她眼前只剩下一片绝望的红色。
她张口想要喊霁寒声的名字,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看着血迹蜿蜒到她脚下,像锁链一般将她牢牢桎梏。
一只黑色的蝴蝶,扑闪着翅膀,缓缓停在虞禾的无名指上。
第82章
所有的一切, 都像是一场噩梦。
虞禾的魂识仿佛离开了身体,让她只能麻木地站着,看着谢衡之朝她走近。
很快, 梅芳远也携着魔众赶到,泣月与公仪蕤出逃失败,也被他们擒住, 他们隔着一段距离跪伏在地上。
谁都能察觉到气氛不对,没有一个人敢继续向前。
大红的喜袍拖在地上, 似乎也成了一团移动的血。
在见到虞禾之前, 谢衡之想了很多。
他想自己究竟还要如何做,才能让她回心转意。为什么他都说好了, 不做什么魔头, 也不再招惹祸端,就像从前那样陪她一起游历山川湖海,她还是如此决绝地要他死。
在他身为谢筠的时候, 他们也曾是恩爱夫妻,为什么如今他是谢衡之,她就不肯像从前那样对待他?
他明明也是真心爱她, 无论她的身份, 也不在意她的皮囊。
所有人都说死而复生只是虚妄,他偏要一条路走到底, 只为了将她找回来。
她就真的,不在乎从前,一点也不喜欢他了吗?
他不相信, 一定是霁寒声……是霁寒声一直纠缠不休, 插足他们之间。
可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看我?”
谢衡之踩过地上的血,一直走到虞禾身前, 将她眼底的憎恨和失望看得一清二楚。
不应该是这样?
他想过虞禾会恨他,但不应该是这样的……
虞禾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她嗓子发疼,仍是说:“我这一生,只爱过谢筠,就算是假的,也好过你千倍万倍。”
待她说完后,谢衡之却牵起她的手,眼里大团的血块,让他的眼神看起来更可怕了。
“你跟我之间的纠葛断不了。”谢衡之仍然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他不认为自己需要对着虞禾发泄怒火,他仍然固执地相信,他们之间只是有些小的阻碍。
如果她真的那么喜欢谢筠,他可以吃落魄草,让她看明白,谢筠与谢衡之本来就没有区别。
“就像这个戒指,你摘不下来,我与你,也永远断不了。”
虞禾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手上断流作势便要杀向谢衡之。
他轻而易举挡下了剑招,下一刻却见断流当啷一声落地,与之一同坠落的,还有一截手指。
上面有一枚森白的戒指,血止不住地往外涌,滴落在断指上,将戒指也染得猩红。
在看到那只黑色的蝴蝶后,虞禾便想明白了,为什么霁寒声没有在她身上发现任何追踪的术法,谢衡之还是能这么快找到她。
就像泣月在乌山寻找琴无暇一般,这戒指也是谢衡之的一部分,是他的骨头。
她面色发白,断去一指的手不禁发抖,仍是忍痛道:“我断得了。”
谢衡之强撑出的冷静温和,被眼前这一幕撕得粉碎。
眼白里的血块,似乎成了巨大的阴云在他眼底凝结,昭示着即将来临的风暴。
他看着那根断指,一瞬间,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而后被这怒火烧得齐齐沸腾起来。
失控的魔气,在谢衡之的灵脉中冲撞,让他的呼吸都变得剧烈起来,如同被什么撕扯着脏腑,让他的喉间涌出一股腥甜的血气。
谢衡之此生,都未曾有过这样的愤怒,陌生到他不知该如何压制。
他看到虞禾的目光,忽然讽刺地笑了起来。
所有人都听见了谢衡之的笑声,就像是一把刀子划开了寂静的黑夜。
他的声音很好听,甚至连笑起来都该是朗润,如清风一般令人心中愉悦。
然而此时此刻,他俯身捡起虞禾的断指。
笑声传得很远,分明是笑,却莫名透出一股阴冷,令在场所有人都感到毛骨悚然,数千魔众噤若寒蝉。
公仪蕤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甚至想要冲上去,劝虞禾跟谢衡之服个软,不要试图和疯子争什么,搭上自己的命就不值当了。
然而虞禾已经不在乎了,她甚至觉得,最好谢衡之也能杀了她。
魔气近身的一瞬,神行术已经将她带回了魔宫。
寝殿之内仍是一片混乱,地上满是碎瓷和干果,红烛已经燃了一半,摇曳的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扭曲地混在一起。
虞禾的断指仍在流血,但这点痛苦对她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
灵力被封,谢衡之将她摔在床榻上。
虞禾的脑袋撞得闷疼,下一刻身上的衣带被扯掉,而后是缀着珠玉的喜袍。
意识到谢衡之想做什么,她开始竭力的反抗,然而此刻的她,在谢衡之面前也不过是蝼蚁,轻易便可以掌控。
虞禾的眼睛里有泪光,眼神中是恐惧和憎恶,唯独没有从前的缱绻情意。
谢衡之抓住她的手腕,伤口的血一直滑落到了他的手上。
“不要这样看我。”
他近乎疯魔地盯着她,猩红的眼里似乎有鲜血要溢出。
“我是你的谢筠。”
虞禾崩溃地挣扎起来,愤怒地喊叫:“我不在乎,你是谁我都不在乎!我不喜欢你,我不要跟你在一起!你去死!”
未等她继续说完,谢衡之猛地将她翻过身,而后她的双手被一根发带束缚在了一起。
虞禾感受到身上一凉,随着声响,衣袍被谢衡之毫不犹豫扯下。
他贴在她耳侧,似威胁,又似恳求。“我不喜欢这种眼神。”
谢衡之的发丝流泻而下,冰凉地流过她的颈间,垂落在她颊边,将她的视线都模糊,像是一张网笼罩着她。
虞禾感受到衣物被剥下,她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随后膝盖被抵开,谢衡之按住她,就像按着一条死鱼。
他倾身吻过来,想要堵住从她口中流露出的憎恶。
一股铁锈般的血气弥漫在口腔中,而后是冰凉咸涩的眼泪。
从前是缠绵,如今是酷刑。
虞禾感觉到自己就像一块石头,被什么人强硬地凿开。让她感觉到一种窒息似地痛苦,有那么一瞬间几乎要喘不上气。
垂落而下的墨发,随着那些声响,一下一下地轻扫过她的面颊。眼前的景物似乎都跟着摇晃起来,碎裂在她眼中。
谢衡之想要逼她出声,因此每一次,都像是在刻意折磨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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