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虫噤
他本以为自己情绪的异常,只是因为她不断地把目光投向别人而产生的不安躁动。
如果是以往,他察觉她不在时?, 打个电话询问下或许就离开了。
但是今天?他异常的焦躁,内心?的疑虑被轻易地挑动放大?,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坚持等在门口, 等察觉的时?候,太阳已?经垂落天?边, 而他也?被无尽的热意笼罩。
嗓中仿佛有火燃烧着,他动不了也?不想动。
残阳像是被打碎的镜子一路碎到云层里,刚刚还试探着浮动的风势突然狂吠起来。
金初晚感觉整栋楼都跟着震了下。
两人的发丝被狂风吹得胡乱交缠着。
金初晚感觉到李星恩再次抱紧了她,但是这?次的相拥比起占有更像保护。
她又叹了口气。
少年的脑袋倦倦地搭在金初晚的肩上,她猜想李星恩应该是在硬撑,但他却?固执得仿佛再和她对抗。
又或者是逼迫。
因为知道自己的心?意袒露无疑,他破罐子破摔一般要她回答。
金初晚觉得自己好像被一股庞然的浑浊的无奈笼罩着。
不是对李星恩无奈,是对她自己。
她无法爱一个人,也?不知道心?动的感觉是什么,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这?样,只知道自己这?样已?经很久了。
她对爱情冷眼旁观的程度,已?经到让周围的人怀疑她受过伤害的地步。
然而她并不觉得自己有过什么心?理阴影。
她能?够正常的与人谈话交流,也?能?适时?的共情悲伤或快乐的情绪。
她只是不会爱谁。
就算看到那种为人所倾羡的幸福相伴,也?不会让她觉得向往,或者期盼有个什么人如此陪在她身边。
她是条习惯并享受独自潜行在珊瑚丛中的小丑鱼,但江臣和李星恩却?仿佛结伴而行的深海巨鲸和嗜血鲨鱼。
他们来得气势汹汹,轮番着朝她的珊瑚礁冲撞而来,非要将她赶出来。
太过分了。
金初晚闷闷地想着。
风咆哮一阵之?后,突然又静谧起来,很快瓢泼般的大?雨便倾泻而下。
金初晚听到楼下传来几?声惊呼,接着便是暴雨坠落屋檐的摔砸声。
老楼上半人高的围栏并不能?为他们遮蔽风雨,但是李星恩把她的脑袋按在怀里,而金初晚索性就样陪他一起就这?么瘫坐着。
她的目光透过少年的肩膀看向浑然暗沉的天?空,还有将他们隔绝在长廊中的雨幕。
时?间?不知不觉流动着,她感觉到李星恩的呼吸渐渐平稳,然后无力往身后靠了靠。
雨还在下,原本灼热的空气也?渐渐变得寒冷起来。
但金初晚并不觉得冷,她被人形发热机抱着,甚至他昏睡过去了,还能?将她紧紧地捆在怀里。
但是走廊的积水渐渐多了起来。
金初晚苦笑哀叹自己的衣服总是命途多舛。
但是这?种哀叹也?没有持续很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扰了发呆的金初晚。
因为被紧紧地抱着,她并不能?很顺畅地转头?去看楼梯的方向,她只能?听到那脚步从?急促到停滞,然后又在静默中着缓缓朝她靠来。
等金初晚好不容易把脑袋探出来,刚抬起头?便撞进一双比这?天?色还有暗沉的瞳眸里。
江臣身上的黑色套装已?然湿透,连他的发丝也?在滴着水,但他依然笔直地站着,让人看不出一丝憔悴狼狈。
现在这?个以围栏为界的楼廊世界又多了一个人。
金初晚看着江臣,他也?在看着她。
两人仿佛回到从?前那段同在屋檐下却?僵持无语的时?间?。
“那个……李星恩,他好像生病了,你?能?不能?帮我把这?家伙搬起来一下。”
江臣的眼眸沉了沉,他在静静地盯了金初晚一会后,终于在细微的松动中露出一丝疲惫。
他将金初晚从?李星恩的桎梏中解脱出来,然后拎着不省人事的李星恩站在金初晚身后。
他来的时?候思绪纷杂,但是看到金初晚之?后脑中又发生短暂的空白。
各种‘以为’在他脑中形成连续的画面,让他呼吸都有些停滞。
不过这?都是短暂的。
江臣等金初晚打开门后,便把李星恩扔在沙发上。
他自己也?浑身湿透,只是站在那里,脚下便留下一滩水渍。
金初晚此刻也?没有心?情计较那些,她直接进了卧室,然后拎着换洗衣服直接进了卫生间?,只是进去之?前,她还是与江臣客气的说?道。
“你?可以随便坐。”
说?完她便锁上了浴室门。
江臣扫了眼房间?,却?没有动作,他扫了眼躺在沙发上昏睡的李星恩,刚刚放下他时?他就发现了他脖颈上的印记。
江臣低着头?,被雨水浸湿的发丝遮挡在眼前,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老房子的隔音效果很一般,他听到水流簌簌流淌,黑色的眸子微微动了动。
没一会,金初晚开门出来,洗完澡后她身上清爽很多,连带着脑子也?清醒了些。
她看了眼江臣,他还保持着进屋时?的姿势,寂静地仿佛殿堂里的雕塑。
狭窄的小房间?里,金初晚想移开目光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但这?样僵持下去,只会让她越来越无措。
所以她率先开口,以一个还算轻快的温和的语气:“你?是想到我这?里可以躲雨,才突然过来的?”
金初晚的话似乎成功逗笑了江臣,他终于抬了抬眼眸,那双暗沉的眸子微微眯着,明明在笑却?好似压着什么隐秘的情绪。
“我是来躲雨的。”
他平静地重复着金初晚的话,然后目光移向沙发上的少年。
“那他,是来治病的?”
少年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醺,在江臣的提醒下,金初晚似乎才终于想起李星恩。
她恍然地扯了下唇角,然后又走进卧室。
等她出来的时?候,手?里拎着药箱和一套男士的睡衣。
这?是李星恩之?前留下的,让她平时?挂在阳台。
“我家里只有这?个,浴室里还有热水。”
金初晚说?完便把睡衣挂在椅背上,反正她的意思到了,江臣要湿着就湿着,要去换就换。
江臣依旧直直的凝视着金初晚,她脸色有些苍白,浅色的瞳仁轻微晃动着,她看起来似乎是镇定自若,但从?始至终都不敢和他对视。
江臣呼吸绵长了些,嗓中却?溢出一声哑然的笑。
不过他还是接受了金初晚的好意,拿起睡衣缓步走进了浴室。
金初晚等浴室的门关上,才逐渐放松了些,她抬手?按着脑袋,回想起那一瞬间?的对视。
她并非不通人性也?不是铁石心?肠,她只是想顺着自己的心?意生活。
但她也?从?未想过那样碎裂的眼神会在他眼中出现。
金初晚低下头?,然后拿起刚刚准备好的热毛巾给昏睡的李星恩擦拭。
他现在安静了,眉目也?变得柔和起来,看起来温润无害,令人亲近。金初晚抬手?拨了拨他凌乱地贴在脸上的发丝,只是在触碰到他肌肤时?又有些迟疑。
他的体温依旧滚烫,烫到就算不用任何温度计也?能?知道他体温如何异常。
金初晚无端的想起不久前那个闷到窒息的拥抱抬,不过很快,她又拍了拍脸让自己恢复清醒。
够了,别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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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臣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金初晚已?经给李星恩喂了药,顺便还找了条毛毯裹在他身上。
她知道现在应该送他去医院,但是外面雨太大?了。
江臣擦干了脖子上的水渍便把毛巾扔到一边,他看到金初晚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却?想起自己来这?里找金初晚的目的。
他想告诉她他根本不相信她和冉贤在一起。
他们根本没有感情,就算她嘴上说?什么喜欢他也?不会相信,更加不会因为这?种荒唐的事而有分毫动摇。
江臣薄唇动了动,最后却?只是静默着看向别处。
他还是没有开口,因为现在不是时?候。
“如果你?担心?的话,我可以联系医生过来。”
江臣扫了眼李星恩,漆黑的眸子看不出情绪。
从?他知道金初晚和李星恩的相识开始,他就被困在一种名为后悔的囚室里。
他本可以阻止的,只要当初的他多关心?她一点?多陪伴她一些。
金初晚听到他可以联系医生,立刻用期艾的眼神望了过来。
江臣望着那样的眼神,只觉得又闷又无力。
他拿起搁在桌上的手?机,接通了电话,或许因为淋了雨,他的声音也?有些干哑。
他没有起伏地和医生交代病患的情况和地址,眼底却?压着无尽的怨意。
他们要是不曾认识就好了。
他们要是都不认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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