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诸葛咸鱼
大风吹起,吹飞了小男孩手中的祈求,蓝色的小玩具飘到路中央。
储维骞收工回来?,正好就看到,小男孩突然跑到路中央捡气球,以及那迎面?而来?的面?包车。
他想都没想,下意识冲上前推开?了小男孩。
鸣笛、刹车、尖叫、哭喊——
储维骞以为自己会?死的,在?看着那颗蓝色的气球飘远的时候,他脑袋里?甚至有一个念头,就这样死了,也没什么不好。
活着,也太没意思了。
但那一刻,张父神色一凝,没有犹豫猛转方向盘,前轮轮胎瞬间转向,整个面?包车在?距离储维骞不到几厘米的距离插身?而过,然后猛地撞向路旁的电线杆!
储维骞踉跄摔在?地上,只是手掌擦伤,渗出稀薄的血珠。
而面?前的面?包车却?被撞得稀巴烂,车头大半个嵌入式的包裹着电线杆,驾驶座和副驾驶座的人都死了。
储维骞懵了。
眼睁睁看着油箱的油顺着裂缝流出来?,蜿蜒在?破败的柏油马路上。电线杠剧烈倾斜,被上面?的电线缠绕着没倒下,但顶端却?闪着可怖的电花。
小男孩摔在?地上,嚎啕大哭。
哭声唤回储维骞的理智,他猛地惊醒,手机砸地上已经报废了,他顾不上太多,猛地抓起小男孩:“赶紧找妈妈,叫救护车!”
然后,他连滚带爬冲到了面?包车旁边。
“别死,别死啊!”
他什么也顾不上,奋力扒拉着面?包车,两手被破裂的金属挂出一道道可怖的血痕,但他还是努力着。
车身?损坏太严重,车门无法正常打开?,储维骞用手肘敲碎车窗,伸手拽着车内的人。破碎的玻璃扎进储维骞的手臂,鲜血顺着玻璃流到地下。
但储维骞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把最?靠近车窗的张奶奶救出来?。
他趴在?她胸口听了一瞬。
有呼吸,就是没死。
其他急救的办法他也不知道,连忙再去救下一个人。
但这次,他刚冲到面?包车旁,悬空的一根闪着电花的电线突然断裂,不偏不倚落在?流漏出的车油上。
“轰”的一声,面?包车被炸成废墟!铺面?火光裹挟浓浓气浪而来?,瞬间烧毁了储维骞面?部的所有肌肤!
*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里?。
储维骞被包裹得同木乃伊,他一睁眼,就听到旁边张奶奶的声音——
“星洲!星洲你没事吧?”
那时候的他身?体还没恢复,听到的声音也很模糊,看到是自己救出来?的老?人,只是含糊的回了句“嗯”。
也就是这句嗯,让张奶奶喜出望外,“是我孙子!我孙子没事!我孙子没事!”
面?包车里?的尸体被炸得四分五裂,法医梳理后确定有五具尸体。在?医院方和张奶奶都误以为储维骞和张星洲后,那多出来?的第?五具尸体,理所当然被当成当时那位路人。
——张奶奶当时坐在?面?包车中排,不知道张父根本没撞到路人。
储维骞就这样阴差阳错成张星洲。
他想过解释,但他不舍得。
长这么大,第?一次在?生病时候,有人亲自给他喂粥;在?他治疗疼得睡不着时候,会?一直陪在?旁边,甚至会?给他唱童谣,即便他早就不是小孩了;会?推掉手上所有的事情,陪他做检查,把他当成最?重要的人。
这就是被人关心的感觉啊。
有家人真好。
都说由奢入俭难,贪恋这东西,是会?成瘾的。
一开?始,储维骞想着,病好了,就告诉奶奶真相;后来?,储维骞想着,陪奶奶过完生日,就告诉她真相;再后来?,储维骞想过了新年,就告诉张奶奶真相……再再后来?,就后来?了三年。
人生没有太多三年。
真正的张星洲没有,未来?的张奶奶也没有。
当初车祸伤了她的肾脏,她肾衰竭,活不了太久。
给储维骞治疗,已经花掉了家里?大半的花销,没多少钱了。即便后来?储维骞拉着张奶奶一起去医院配型,甚至配型成功,张奶奶还是决定不治疗了。
可储维骞却?不希望张奶奶离开?。
他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关心自己的人,这甚至是他在?这个世界上,遇到的唯一一个关心自己的人了。
即便她的这些关心,都是储维骞偷来?的。
*
“冒名顶替?这混小子竟然做出这种事情!”
“我就说,这孩子从小就会?偷家里?的钱,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警察先生,把他送监狱算了,我们储家才没有这样的败类!”
林茶和江铭凯戴着口罩来?到医院时候,正好看到储伯父一家在?病房门口闹事的一幕。
储维骞的母亲也在?,但此刻却?在?一旁打国际电话,“是你儿?子你不管要我管?我没有自己的孩子吗?我的囡囡今天还要去钢琴班呢……怪我不管?你难道就管了吗?把他教育成现在?这个鬼样子,你就没有责任?!”
“现在?这个鬼样子?现在?他怎么了?”
突然一个清丽的声音,打断了医院走廊的吵闹。
所有人一怔,回头看向刚走来?的林茶。她二十出头的年纪,因为戴着口罩看不清表情,只觉得她那双圆溜溜的鹿眼异常的明?亮。
储母撇撇旁边争执大骂的储伯父,“偷钱、骗婚、冒名顶替这种事情都做出来?了!我就说你们储家不行!储维骞就是被你们带坏的!”
储伯父刚想辩驳,林茶抢先了一步。
“生而不养的人,到底有什么资格说这话?从离婚后到现在?,你见?储维骞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吧?既然不养他,何必生他?”
“我、我……”
储母的脸红了一瞬,“还有家里?的囡囡要照顾,我哪里?顾得上他?”
储伯父看到储母吃瘪,很是得意,“要怪就怪你们父母!是你们生的孩子不行!和教育什么关系……”
林茶轻嗤了声,“当初偷钱的到底是不是储维骞,别人不知道,储伯父你还不知道么?怎么着,以为自己拉了个垫背出来?,就能抹去你儿?子才是盗窃犯的事实?”
储伯父一惊。
七八年前的事情了,这小姑娘怎么会?这么清楚?
储伯父结结巴巴,“你、你别胡说!偷邻居钱的明?明?是储维骞,和我儿?子什么关系?”
“是么?”林茶笑,“不如打电话问问,你拿个本该在?象牙塔上大学的儿?子现在?在?哪里?,莫不是在?哪个区的拘留所,又?因为盗窃舍友的钱被抓起来?了吧?”
储伯父一瞪眼,“你胡说什么……”
下一瞬,手机响起,储伯父不耐烦地挂断电话,还想和林茶继续辩驳。林茶却?道,“刚刚那个号码开?头是杭城的区号,储先生,别忘了,你儿?子就在?杭城读大学呢!”
储伯父一愣,电话再次响起,他有些疑惑地接通电话,却?听对方道,“您好,我们是杭城大学的院办,请问您是储少谦的父亲吗?您的儿?子涉嫌盗窃,被派出所抓了……”
储伯父感觉脑袋“轰”的一声,顾不上和林茶辩驳,赶紧抓着电话,匆匆离开?医院。
林茶又?看向储母。
储母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手机再次响起,是女儿?的电话。
储母看了两眼,只能无奈和门口的刘悠悠道,“刘警官,我家里?真的有事,维骞毕竟成年了,犯错了就该惩罚……该怎么罚,你们警方就罚吧!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说完,她拎着包,匆匆离开?医院。
刘悠悠看着储母和储伯父远去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储家的家境明?明?比张家好太多。但摊上这样的父母,怪不得储维骞会?想要顶替张星洲啊。”
“是啊,”林茶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空气渐渐安静。
突然,林茶感觉不对。
【糟了!】
【刚刚太生气,直接怼了储维骞伯父和母亲,但那些事情都是我在?吃瓜系统看到的啊!理论上我不应该知道这些!】
【完了完了,不会?被刘警官和凯哥发?现吧?】
林茶忍不住微微侧头,偷偷撇了眼刘悠悠,又?看看江铭凯。
【保佑保佑!这两人都是金鱼,只有七秒钟记忆!忘了吧!都忘了吧!】
刘悠悠:“……”
江铭凯:“……”
真当他们是白痴么?
不过,明?明?听到心声却?装没听见?,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江铭凯甚至觉得,在?林茶身?边这段时间,他演技都好了不少。
他给刘悠悠使了个眼色,两人寒暄起来?,聊了聊张奶奶的病情,权当根本不记得林茶怼人那事儿?了。
“张奶奶没事吧?”
“换肾手术很成功,已经从ICU转到普通病房了。”
“储维骞呢?”
“还行,毕竟是年轻小伙子,恢复得比张奶奶更好,都能下床走动了。”
三人一边说话一边朝前走着,正好路过储维骞的病房。
病房内只有储维骞一人,他站在?窗前,静静看着窗外。
林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他一直凝望着的方向,是一个女人匆匆离开?的背影。
是储母。
她一路拿着手机,急急忙忙往医院外赶去。直到她彻底离开?医院,她都没有回头看储维骞一眼。
储维骞眼眶红红的。
刘悠悠也看到这一幕,她故意没挑明?,只是问储维骞,“张奶奶已经醒来?了,你不去看看她吗?”
储维骞沉默地低下头。
“我骗了她,还占据了她孙子的身?份,她怎么可能愿意见?我,我又?怎么好意思去见?她呢?”
“奶奶一定一辈子,都不想再见?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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