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女王不在家
顾时璋笑道:“是不是太贵了,让你破费了?”
叶天卉:“还好吧,你对我不错,帮我这么多, 我只是请你吃个饭,都是应该的。”
顾时璋笑道:“走, 我送你回家。”
当下两个人走出餐厅。
一出餐厅才发现,外面竟然下雨了,淅淅沥沥小雨倾洒下来,柏油路已经油光发亮了,天晚了, 路灯亮起来, 萧条朦胧。
叶天卉看着这雨,想着也不是很大, 直接冲出去就好了,那边巴士站牌可以挡雨,之后上了巴士就不会被淋到。
谁知道这时候,顾时璋却不知怎么变出来一把三折伞。
叶天卉惊讶地看他:“哪儿来的?”
顾时璋只有两个字:“魔术。”
叶天卉轻哼一声:“骗人!”
顾时璋拇指轻一按,那伞便稳稳地撑开了,挺大一把伞,将两个人都护在了伞下,一起往巴士站台走去。
此时街道上原本的繁华消散了不少,褪去热闹的街道上只有稀稀朗朗的行人打着伞匆忙走过。
灯光错落间,整条街仿佛都罩上了一层透着朦胧光晕的薄纱。
两个人一起走在伞下,这么并肩走着的时候,飘渺的雨丝落在他们脚边,叶天卉看到两个人的鞋子挨得很近。
他是皮鞋,她是最近新买的运动鞋。
叶天卉看着看着,竟有些恍惚。
如果她不侧首看向身边的男人,她会感觉自己梦回故里,会想起曾经的种种。
她还记得,那一年圣人还是储君时候,他代替先帝前去边疆巡查,那时候就是她一路随行护卫。
好像也是一个这样的夜晚,他们从驿站出来,却不曾想遇到了雨,当时她举着伞,要为太子掌伞,谁知道却被他接过去了。
雨夜沁凉,她唯恐太子受凉,便脱下自己的披风来为太子御寒。
只是太子看着她,却不曾接过去。
她疑惑间看过去,只看到他眸中的晦暗和不悦,带着几分被冒犯的冷。
她当时并不懂他到底怎么了,甚至觉得自从他被立为储君后,那性子便格外古怪起来。
她只好恭敬地低着头不言语。
之后过了良久,她终于上方一声叹息,却是道:“卉卉。”
“卉卉”这是她的乳名,自小家里人叫惯了的。
但是她十三岁入军营后,除了自己家里长辈,再没人那么叫过她。
当时听得太子这么唤她,她只觉心惊。
那位年轻矜贵的储君到底接过来她双手奉上的披风,披在身上。
后来,他看她的眼神总是带着疏淡的冷漠。
“叶小姐,你冷吗?”身边的声音突然传来,清淡礼貌,就仿佛那么随口一问。
叶天卉怔了下,思绪瞬间被扯回现实。
她有些机械地抿了下唇,之后开口:“不冷。”
顾时璋沉默地打量着她,像是要看透她一样,之后他突然笑了。
清冷的夜色中,她看着他笑起来的样子,心便微缩。
对于他的猜测,是起疑心,否定,否定之后又疑心,就这么如此反复。
顾时璋却在这时脱下外套,径自递给她:“穿上。”
叶天卉听此,只是看他,并不反应。
顾时璋见她没动作,便抬起手,将外套为她披上。
氤氲的雨汽中,男性清爽的气息瞬间笼罩住她,好像是某种沐浴露的香味,闻着很舒服。
她抬起睫毛,在朦胧夜色中看着顾时璋,却看到他也在垂着眼帘看自己,脸上是一以贯之的沉静表情。
她迎着他的目光,低声开口:“你为什么要给我你的外套?”
顾时璋静了几秒,才开口:“可能我怕你冷吧……”
他的声音低沉温柔,然后叶天卉听得,却是一个激灵。
她骤然后退一步。
下意识的后退动作让她退到了雨伞外,于是沁凉的雨丝扑面而来。
隔着飘渺雨雾,她看着伞下的他。
清晰分明的五官轮廓。以及略显锋利的线条,这些都是如此鲜明熟悉。
当距离远时也就罢了,如今他就这么逼近,几乎把她笼罩,激起她灵魂内埋藏的情绪反应。
顾时璋走上去,用大伞把她罩住,语气中很有些无奈:“怎么了?”
叶天卉摇头:“没什么。”
她下意识攥紧了身上的外套,那是他的,带着他的气息和体温,很暖和。
她低声问:“还是不要了吧,我不怕冷,你的外套还给你,我不想穿你的外套。”
她有些语无伦次,不过她在清晰地表达拒绝。
顾时璋举着伞,就那么看着她,看着她竟然有些结巴的样子。
几秒的静默后,他突然笑了:“你不要这样。”
叶天卉有些脸红,又有些羞恼:“不要怎么样?”
顾时璋:“只是外套而已,作为男士,我应该有些风度,不能看着一个女性在我身边衣着单薄,这不符合我做事的风格。”
说着间,他眸中泛起无辜,无奈笑着道:“你好歹让我有机会展示下我的绅士风度,可以吗?”
……好像有些道理。
顾时璋低声哄着道:“走了,不然等会雨大了,我们都会被淋到。”
叶天卉:“好吧。”
顾时璋举着伞陪着她往前走。
伞虽然比起一般的伞要大,但两个人共用到底有些局促,并肩行时,两个人的肩膀便几乎是紧挨着的。
她穿着顾时璋的西装外套,那西装外套的袖子便时不时轻擦过他的胳膊。
她便觉得一切都很微妙。
明明是他的西装外套,他的衬衫,可现在外套在她身上,衬衫还是他自己的。
她甚至有种自己在被他拥抱的错觉。
这时候,就听顾时璋道:“你听这首歌,你喜欢听?”
叶天卉大脑停顿了片刻,注意力才从西装袖子转移到了耳朵,于是她这才听到,旁边咖啡馆传来一首歌。
是一个非常甜蜜柔美的声音,缥缈犹如丝绵,在这雨夜里别有一番哀婉的凄楚。
她想了想道:“还好吧,听起来不错,缠绵悱恻的,我以前没听过这种歌。”
上一世她是金戈铁马的将军,这一世她是蓝绿服装包裹下的女工,可能她自己永远唱不出这么柔软甜蜜的调子。
顾时璋:“能听懂吗?”
叶天卉摇头:“粤语我现在能听懂大部分了,但是如果说太快,或者这种歌词咬字不够清楚,那我就听不出来了。”
顾时璋:“这好像是前两年一部电视剧中的歌,是最近知名的一个女歌手唱的,叫《晶晶》,你想听听歌词吗?”
叶天卉好奇地看他一眼:“你竟然知道?”
顾时璋:“当然了,歌词是讲天上星星的,大意是说,晶晶,晶晶,孤零零,像天边的一颗寒星,为了寻找母亲,人海茫茫,独自飘零。”
叶天卉回想着那曲调:“怪不得我听着有些伤心,这不就是我嘛。”
顾时璋侧首看她:“你怎么孤零零了?”
叶天卉想起那亲爹,那叶家,还有那大陆的“妈妈”:“我就是人海茫茫独自飘零吧。”
顾时璋哑然失笑:“瞎说什么,我看你就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人。”
叶天卉:“怎么会呢!”
这时候,一阵风吹来,沁凉,带着湿意,顾时璋略侧身,不着痕迹地挡住了。
之后他才道:“你来香江没几天,已经呼朋唤友了。今天陪你吃饭的,是你在大陆的朋友?你们很熟。”
叶天卉:“算是大陆的朋友吧,说不上多熟,其实也就是几面之缘。”
顾时璋:“哦,不熟吗?你还请他吃饭了。”
叶天卉狐疑地看他,觉得他这个人有些斤斤计较。
她便道:“那是因为他帮了我一个忙,再说我们都是大陆来的,之前也见过,大家交个朋友,互相帮衬,这不是挺好的吗?“我请他吃饭,两个人一共才花了十港币,我请你吃饭,花了六十港币!”
她把“六十港币”咬得特别清楚,之后道:“这根本不一样,请你吃饭的钱,能请他吃十顿了!”
顾时璋便笑了:“那我占大便宜了。”
叶天卉:“你要记住,在我这里,金钱就是衡量友情的唯一标准。”
顾时璋若有所思:“那我是价值六十港币的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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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叶天卉的住处,顾时璋一眼看过去,老旧的楼房斑驳陆离,远远可以看到各家晾晒的衣服以及在走廊搭建的临时厨房,楼房下面更有用帆布棚子搭建的小屋,小屋旁边一个老伯正蹲在垃圾旁边端碗吃饭。
细雨缥缈中,有人热火朝天的说话,打麻将的声音,讨论赛马的声音,在楼下都能听到。
还有阿婆和人吵架的声音,用粤语,骂得震天响。
顾时璋:“你在这里住得习惯吗?”
叶天卉:“挺好的,人都不错,对我挺好的。”
自从她暴打那古惑仔后,谁见了她都亲热叫一声妹仔,连那些楼凤都用崇拜的眼神看她,至于租房的阿婆都热情地要给她送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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