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总攻大人
时间流速变得很慢,红光比蜗牛行进速度快不了多少,薛宁睁眼的速度也跟着变慢,只有一人在这等流速中行动自由。
秦江月不知来了多久,看到多少,这时才真正现身。
他手中不拿任何法器,随意一挥,红光返回到傀儡身上,时间流速倏地恢复,傀儡在江太阴身前四分五裂,粉碎成渣。
“仙尊。”
掉落在渣滓里的元神飘起来,被困在原地无法离开。
“江长老。”秦江月理都不理面露惊惶的江太阴,对江长老的元神淡道,“同辈论道,前辈怎可冒然出手。若你有意斗法,本尊尚有闲暇,可以领教一二。”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江长老的元神是她本人相貌, 穿着素净的白袍,样式偏男装,眼睛也是懒懒散散不太睁得开。
薛宁在原书里看江太阴同女主解释过, 说炼器师炼器总要日夜守着炉火, 不能松懈片刻, 所以常常会精神疲惫, 就不太爱睁开眼睛。
江长老头发梳得也极为简单,一样首饰都没戴, 一切都以舒适为主,在傀儡被毁后, 她的元神光芒变得黯淡许多。
“我不是故意。”
她元神说话断断续续,不是很流利,约莫是本体也被反噬受伤了。
都没见秦江月怎么出手,她已经如此, 炼器师还是不太适合战斗,元神出窍更是难,连引以为傲的法器都不方便使用。
“我在太阴身上设了护身法咒,一旦危机命门会自动开启, 我的傀儡和一部分元神会本能地来保护他。”
江长老的视线飘向薛宁, 秦江月不着痕迹地挪了一下步子,将她的视线完全阻隔。
“这里怎会变成这副样子?”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此地是雪隐峰,没什么精神的眼睛都睁大了一些。
秦江月不说话, 薛宁也不吭声,就只能江太阴自己解释。
“不是母亲让我寻个试验法器的地方吗?”他试图将脸上焦土擦干净, 但还是有些残留, 配着血痕一起看,着实是被薛宁欺负得很惨。
薛宁不禁低头看看自己, 其实她也有受伤,都是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试想一下,过去两人争斗,他也是这样吗?出手都在不显眼的地方,那原身就会很吃亏。
“让你找地方,没让你拿雪隐峰当试炼场。”江长老看起来是个没脾气的人,发火都温温和和,“这里曾是薛师弟的洞府,你将此处搞成这样,活该被揍。”
江太阴急急解释:“薛宁自己都不管这里,我又不是第一天在这儿试炼法器,她不高兴如此,早告诉我啊!”
“住口。”江长老肃了面容,“不管她有没有说,欢迎加入抠抠群叭刘一七期伞伞零四看更多你都不该这么做,这是为人之根本礼节。再者,如今人间地界不断被压榨,有灵气可供修炼之处没剩下多少,你居然拿来试炼法器,简直暴殄天物。”
这么一说,江太阴有些底气不足了:“那不是法器在有灵力的地方试炼效果更好吗……”
“太阴,你这次真的犯了大错。”江长老的元神飘向薛琮洞府所在之处,试图修复这里,但几次抬手又放下了。
“我恢复不了。”她回到几人中间,朝秦江月背后道,“抱歉,是我没管教好孩子,平日里只顾着修炼,将太阴纵成这般模样。”
人家如此道歉,薛宁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无妨。”她从秦江月身后走出来,“我已和他解决好了这件事。”
这一场斗法,就算是了结了这件事。
江长老从江太阴手中夺走了千机盒,直接递给薛宁。
“给你赔罪。”
薛宁缓缓睁大眼睛,看江太阴一副肉疼要阻拦,却被江长老温温柔柔的一个眼神定在原地。
“这是我近些年炼出最得意的法器。便是魔神亲临也要为抵挡它的全力一击而分神。”
江长老教薛宁使用千机盒:“这里有三种不同的强度。千机盒理论上可以用三次,太阴用了一次,还剩下两次,但若你发出最强一击,它便只能再用这一次。”
江太阴之前用了一次,拿的最弱的,薛宁看到痕迹了。
但千机盒这样的宝物,再弱的强度也够狠的。
薛宁没接,而是先去看秦江月,秦江月直接替她收了下来。
“拿着。”他作为中转站,先接过法器,在手中以灵力过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问题才交到她手上。
这些都没透露给任何人,全是不着痕迹做的,包括薛宁都没看出来。
“那我就带太阴回去了。”
做完这些,江长老的元神光又淡了一些,想尽快带儿子离开。
江太阴脸上挂彩,看着十分可怜,薛宁好端端站在那,还拿了赔礼,怎么看都不该阻拦。
秦江月却没放开困住元神的结界。
“仙尊?”江长老不得不再次开口。
“他还未向她道歉。”秦江月开口,音色悦耳,语气沉静,并不觉得这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但江太阴炸了毛。
“我真不知到底还有哪里对不住她。”他是怵剑仙的,但剑仙和潮凝真君生得很像,这会儿他下意识把他当成秦江月,就没有那么害怕了,“千机盒那样的宝物都给出去了,她也将我打了一顿,还要我如何道歉?”
江太阴委屈地望向母亲:“母亲还跟她那般低声下气地赔罪,还要我如何?”
薛宁想开口,秦江月比她快。
“江长老是江长老,你是你。若薛长老还在,你觉得今日对你动手的会是薛宁吗?”
江太阴猛地愣住。
他立刻明白秦江月的潜台词。
他有母亲可以倚仗,有母亲可以赔罪处理烂摊子,但薛宁没有了。
可他也有理:“薛长老若还活着,我也不会有做这些事的机会。说到底薛长老也不是因我才陨落,是因为仙尊。薛宁和间接害死自己父亲的人在一起,岂不也很……”
“江太阴!”
江长老元神消散,本体到了这里,白着脸将江太阴打晕,撩起衣摆要行大礼。
秦江月拒绝了。
“你们走吧。”
这次说话的是薛宁。
秦江月因江太阴的话沉默下来,似乎也是第一次听人这样说她。
不管作为秦江月还是剑仙,都不会有人跑到他面前非议什么他什么,他们只会说薛宁。
说她挟恩图报,也说她不顾父命,不管怎么都有话说,她如何做都不对。
江长老匆匆带江太阴离开,雪隐峰上只剩下他们两个,薛宁看秦江月,他一直不说话,她心里怪没底的。
“你不会觉得江太阴说的话有理吧?”她缓缓睁大眼睛。
秦江月这时说:“也不全无道理。你虽不同以前,但若和我在一起,今后定然还会有人如此非议于你。”
其他人不是江太阴,没那个胆子也没有后台,当着他的面肯定不会说,私底下也不敢谈论剑仙相关的事,毕竟举头三尺有神明,但他们心里怎么想就不可控了。
他是不希望薛宁被这样审判的。
“那你要如何。”薛宁拧这眉头,“前尘已尽,生逢乱世人人自危,昔日父亲救你是为更多人的利益。若死的人是你,活着的人是他,那吐沫星子怕是得淹死他。”
到时人们只会怪他为何不拿自己的命换秦江月。
薛长老不易得,可潮凝真君是未来的希望,万年难遇。
“换过来想,当时那种情况,以他换你尚可活一人,若你死他逃,又一定能活着回来吗?最怕满盘皆输,一个都逃不掉。”
薛琮单打独斗不是倾天对手,逃也不一定能成功。
人言可畏,众口铄金,薛琮有大义,知道人们需要什么,也明白未来在谁身上,所以他做了他认为最明智的决定。
后来人们为他唏嘘感慨,诵经念道,已是他欣慰的结局。
唯一的遗憾就是未曾看着独女长成。
但托付秦江月照料,也可以全然放心。
怎么看都是最优解。
“你说得也对。”秦江月同样认可了她的话。
薛宁被赞同,却属实高兴不起来,他的态度模棱两可,让她几乎以为他要因此退缩:“我对他也对,那你更能领受谁?”
与她相比,秦江月几乎没有任何情绪起伏:“谈不上领受。如你所说,前尘已尽,当下的情势不是在意世间虚情的时候,这些都不重要。”
“那什么才是重要?什么是让你沉默的原因?”
秦江月望向她:“你很生气?”
她说话时分明有情绪。
薛宁面无表情:“是我在问你话,正面回答,别再试图转移视线。”
秦江月凝视她片刻,慢慢说:“我没有不想回答。从头至尾,我的顾虑只是怕你再被人如此议论,心生芥蒂,耿耿于怀。”
薛宁静默下来。
“今日你与他动手也不妥当。”秦江月说正事时,有种师长之姿,还有仙尊神明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高高在上,不自觉地威严强势,“远有比动手更恰当的方式解决这件事。你与他是同门,以后还会并肩作战,得一友好过树一敌。”他客观地评价,“不为已甚。你太冲动。”
薛宁心中更堵得慌。
从刚才开始,他先是认可江太阴的话,态度飘忽不定,让她险些以为他要退缩,心中七上八下。
虽然最后说清楚了,可手臂上还在疼,他没有关心她的伤,而是对她说:你太冲动。
薛宁闭了闭眼,认真审视了一下自己,慢慢说:“你觉得我过火了,不为已甚……是叫我适可而止?是了,你觉得他的话不是全无道理。”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衣袖下伤口隐隐作痛,却没有去治愈的意思。
“我今日确实是有些意气用事,我也知道。”她活动着手指缓缓道,“这是我的性格缺陷,易燃易爆,好时冲动之下救人,不顾己身,事后若还能活着,会被人称赞有道义。像今日这样的冲动就恰恰相反。”
事事都是双刃剑,薛宁回忆来到这里便开始的心里波动,确实称得上“冲动”。
如秦江月所说,远不用到动手的地步,备兵训马再待战机才是理智作为。
先不说以后并肩作战的事,实战中她并不清楚江太阴有多少底牌,万一江长老那一击元神之力,秦江月没有及时赶到呢?
他最担心的也是这个。
“若我未能及时赶到,今日你无法这样轻易离开。”
秦江月凝望她,“我无时无刻都在注视你,却还是怕有什么意外。我承担不起那样的意外,所以希望你也顾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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