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坡鱼
顾平安又问他们米强有没有被人欺负过。
光头班主任更加信誓旦旦:“绝对没有,这孩子人缘还不错,是班里的卫生干事。他又没跟人起过冲突,别管学习还是家境都只能算是一般,也没人会嫉妒他,你说他上哪儿惹祸去?”
顾平安纳闷道:“那您的意思是说,如果学习好或者家境好,就会被人嫉妒?这届保送生张智您知道吗?他人缘怎么样?有没有被人欺负过?”
这位冯姓光头班主任皱眉看着她,“你这位同志的思维方式有问题,我只说他学习一般家境一般,是说排除了风险。你不能反过来说学习好家境好就受欺负,对不对?”
他像寻求认同一样看了眼黎旭,“你说对不对?”
顾平安十分无奈,她只是习惯性的找漏洞而已。
黎旭不置可否,“其实学习太差家境太差的也更容易被欺凌,还是要看整体环境和碰到的人。咱们先不谈这事,冯老师,学校的保送生不会多,张智你应该有了解吧,他跟米强认识吗?跟米强比起来人缘好不好?”
冯老师指指墙上的公示栏:“保送的学生,大家肯定都听说过,这孩子也特别懂事,而且特别聪明,全国奥数冠军,至于人缘嘛,那就见仁见智了。也不能说不好,不过这种天才一心在学习上,可能不太喜欢交朋友。”
顾平安说:“懂了,就是说这个张智是书呆子型的天才?”
冯老师忙摆手:“这事你得去问他老师,我也没教过人家,只是他在学校算得上名人了,我多少了解一些,但肯定很片面。”
顾平安还想见见跟米强要好的同学,结果发现班里跟他要好的真不少,但仅限于学校,出了校门各奔东西,班里人都不知道他家在哪儿,放假时也没跟他互相找着玩过。
顾平安皱眉:“他这算是人缘好吗?这个年纪的学生,又是本地人,肯定会有发小,好兄弟这类关系密切的同学朋友。”
黎旭说:“可能跟他关系密切的不在本校,或者不在本班吧,这也很正常,有些人同学是同学,朋友是朋友,界限分明。”
他们问了几个同学,也没发现米强在学校有被人欺凌的可能。
于是两人又找到张智的班主任,这位四十来岁的女老师正带着高三生冲击高考,见问张智,她紧张又疲惫的脸上露出些许笑容,“你们说小智啊,他从来没让老师费过心,豫东市今年就一个保送名额,他给争取到了。”
她说起保送的事来了精神,“以前是所有高中都至少有一个保送名额,可今年不知道为什么收紧了,整个豫东就这一个。所以今年竞争可太激烈了,我们学校高二有个学生参加科技大赛拿了一等奖,育才高中还有个高三生化学竞赛得了冠军,这些孩子都不错。可我们小智成绩特别稳定,而且德智体全面发展,综合评分数他最强,保送名额也是非他莫属啊。”
老师说起得意弟子,大概都忍不住会夸吧,黎旭也跟着附和两句,又问起他的性格。
“性格有些温吞,但学术派的孩子没必要太张扬,你们说是吧,只要他自身能力过硬,哪怕不会交际,前途也差不了。”
这位老师夸了半天,又说:“他保送了不用上课,他爸就打发他去打工赚钱,我说那多浪费啊,这么聪明的孩子让去饭馆端盘子?我就给他联系了省城大学的老师,让他过去先听听课,适应一下大学氛围。”
顾平安愣住:“他没去打工?这事他爸不知道吗?”
“他爸一心钻钱眼里去了,他怕劝不动,就跟他二姨一起瞒着他爸呢,去省城大学住学生宿舍的铺位,吃食堂,也花不了几个钱。”
顾平安皱眉,莫名有些担心这孩子了。
第99章 包子里的手指5
◎失踪了◎
张智的老师给了省城那边的电话, 直到中午才联系上那边的老师。
那位老师说:“他就来转了一圈,他说钱丢了,问能不能勤工俭学?我们学校那么多贫困生都没法安排, 真没他的名额。我还怕这孩子纠缠,没想到他挺通情达理,他跟我道谢,说他还是先去赚钱吧。我看他跟个大人一样, 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就让他走了。”
顾平安问:“具体哪一天走的?他有没有提过省城的朋友或者熟人?”
“大概是上周六吧, 是休息日, 我记得很清楚, 当时我还有事要出门,也没跟他说两句话,而且我看他自己能找到学校,还以为他对省城很熟呢,就没多管。”
这位老师也很关心:“到底怎么了?张智是离家出走了吗?”
“还不清楚, 我们正在找他,他说过钱是在哪儿丢的吗?”
“他好像也不太清楚,他亲戚送他到的省城,然后看他坐上来学校的车, 一下车才发现钱包不见了。”
顾平安又拜托他在学校问一问,有谁见过张智, 看他有没有同伴, “老师,请给我一个传真号, 我给你发张智的照片过去, 拜托你问问周六那天在校的师生, 对他还有没有印象?”
挂了电话,她跟黎旭说:“张智没去省城大学,他的钱丢了。有那位老师在,他在大学参加课外小组不花钱,但基本的生活费住宿费还是要交的,他说他去赚钱了。”
罗所长那边也已经跟张智二姨联系上了,他过来道:“也没在他二姨那儿,他二姨说上周六他们走的时候把他捎到省城,看着他坐上了去省城大学的车。”
黎旭叹口气:“家里没有,学校没有,也不在他二姨那儿,看来是凶多吉少了,得先确认一下那块手指是不是他的。”
顾平安道:“省城不是能做DNA鉴定吗?从张智家找到他的毛发跟那块手指比对一下不就行了。”
虽然DNA检测已经可以用于刑侦,但到底技术还不够成熟,普及度不够高。
罗所长问:“那截子手指都煮熟了,还能验DNA吗?”
“可以的,顺便还可以去省城查一下张智的行踪。不过我觉得丢钱这个事应该跟他出事关系不大,如果那段手指是张智的,那不管他是在哪儿丢的钱,肯定是回了豫东才出的事!”
黎旭道:“先验DNA吧!找不到张智的毛发,可以用他爸妈的,父母子女那边都能检测出来。”
老罗叫了两名外勤人员,叫他们先去搜集张智的DNA,再拿着那段手指去省城做比对。
两人十分为难,“这天儿越来越热了,我们拿着一截子手指去省城?”
手指现在还在法医处的冰箱里,总不能连冰箱都一起搬走吧。
黎旭道:“去省城开车也就两小时,带上冰块,应该没什么问题。”
等把人送走,顾平安说:“现在基本已经确定那段手指是米强放进包子里的,还是得审他,东西从哪儿来的?为什么要放到张智家的包子里,难道就是为了把他家生意搞黄?还是看他保送了,嫉妒他?”
黎旭说:“可米强还不到高三,也没资格竞争这个名额,不过目前来看好像只有这一个动机。除了米强,那两个跟张智竞争保送名额的学生也该查一遍,看看他们在周六那天有没有见过张智。”
顾平安道:“没错,周六那天,张智应该是先去省城,在学校转了一圈就回了豫东,可他却没回家,也没按照父亲安排去北京打工,是不是还得排查车站,看看周六或周日豫东这边有没有人见过张智。”
罗所长赶紧去打印照片了,黎旭让人去学校把跟米强要好的同学先请到派出所来,米强不开口,有必要一个个审查他身边的人。
老张跟他媳妇听说张智没了消息,都表示不信。
老张说:“怎么可能?我家小二最懂事,虽然不爱说话,但学习从来不让人操心。在老家说好的,他跟着他二姨一起去北京打工!”
“你家也是开包子铺的,为什么不让他在家里帮忙?”顾平安问。
老张无奈道:“我这包子铺只有早上的买卖,客流量是固定的,卖多少都是有数的。我们两口子就能支应起来。再说他不是要去北京上学吗?先过去熟悉熟悉,长长见识不好吗?那边白天在饭馆,晚上就是烧烤摊,十天休一天,熬上两三个月,他一学期的生活费就赚出来了。”
见他不信,黎旭只得直言相告:“他没去北京也没去省城,我们正在找他。他临走前跟什么人见过面?有没有要好的同学和朋友?”
老张还没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小二没什么朋友,也没见有同学来过。他身上就几十块钱,能去哪儿?不会是回老家了吧?”
顾平安说:“他二姨给了他五十,不过他好像弄丢了。也跟你们老家联系过了,只有你小儿子跟爷爷奶奶在家。你大女儿一直在厂里,也没见过张智。”
老张也说不出张智喜欢去哪儿,“反正那孩子不惹事,放学就回家,连体育馆都不爱去,能跑到哪儿去?难不成迷路了?”
倒是老张媳妇十分敏锐,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块手指头,她肩膀瞬间颤抖起来:“不可能!不可能啊!那天我们回老家,小二还高高兴兴的,他说大学有奖学金,他肯定能领上,到时候带着我们一家子去北京玩!谁这么缺德砍小二的手啊?还扔到我们店里来?”
老张媳妇哭起来,显然十分担心儿子,但她觉得张智还活着,只是被人砍了手指。
顾平安问了几句,发现她也跟老张一样,只知道儿子学习好,懂事,不爱说话。其他的一问三不知!
可能两人为了赚钱,只顾着让孩子吃饭穿暖,其他都不在意吧。
不过顾平安见她眼神闪烁,似乎有所隐瞒,就说:“你和你丈夫都太乐观了,现在只发现了一段手指,但并不是说他只少了一段手指,你懂什么意思吗?”
老张媳妇擦了把泪:“不可能是他,他虽然不是好人,但不可能害孩子啊。”
黎旭皱眉:“你说的是谁?有怀疑对象为什么不敢说出来?”
老张媳妇哭的更厉害了:“也不是我想瞒着,就是觉得跟我家小二没关系啊,而且这事要是说出来,我也怕有误会。”
顾平安一拍桌子:“你儿子生死未卜,你还在这里吞吞吐吐?怕什么误会?就算有误会我去给你解释,赶紧说!”
“是老胡!开肉铺的老胡撩骚我!有时候我自己骑三轮去拉货,他就跟我动手动脚,还叫我抽空给他暖被窝,我怕被别人看见,又怕跟老张说了,他再误会我骚情,就没敢说。”
顾平安皱眉,“就这点事?”
老张媳妇被她吓得不轻,赶紧点头。
顾平安只得解释:“也不是说这是小事,是我以为你隐瞒了关键信息。”
黎旭问:“这事张智知道吗?他跟老胡有没有因为你的事发生过冲突?”
老张媳妇马上道:“不知道,谁也不知道,我最近很少去他店里了,不过前天在街上碰上,他又拦着我骚情,差点把我衣服扯坏才撒手。”
看来老胡跑去老张包子铺,是担心老张媳妇会跟警察说他性骚扰的事?
顾平安皱眉:“为什么不报警呢?他这属于性骚扰,你越不报警,他越嚣张。甚至有可能发生更恶劣的事。”
老张媳妇哭道:“报警又能怎样?老胡又没把我怎么着,报警了,批评他两句,根本没用。让别人知道了,只会说苍蝇不盯无缝的蛋,我家老张没准也会怀疑我在外边不检点,才被人动手动脚。”
顾平安无奈道:“那就先批评老张,他这种思想不对!”
她知道这种现象不是一时半会能改变的,只好道:“反正现在你们跟老胡都在派出所呢,我找人帮你们处理,他骚扰你几次,怎么骚扰的都说出来,让老张知道错的是老胡,该道歉道歉该赔偿赔偿,再警告老胡,他这属于寻衅滋事,严重了是要坐牢的。”
老张媳妇一脸感激,顾平安又问:“只是现在这件事不是关键,关键是你儿子的下落,好好想想他跟谁关系比较好?”
黎旭补充道:“不管是你们老家也好,还是豫东的同学也好,有没有人找过他?他跟你们提到过谁吗?”
老张媳妇尴尬摇头:“我家这孩子很内向,家里有他姐他弟,他也不缺朋友,就是他小时候在老家有几个玩的好的,再回去也就生疏了。他爱看书,跟别人也不合群!我真想不到谁能害他?他从来不惹事,也不跟人打架!是不是弄错了?那块手指头真是他的?”
她说着说着又要哭了,顾平安见确实问不出什么,就用眼神请示黎旭。
黎旭也不打算再耽误时间,显然这对夫妻对自己的孩子的社会交往并不怎么了解,不过也有可能张智根本就没有社会交往。
两人从审讯室里出来时,罗所长已经把照片分发下去,省城车站那边也给发了传真。
已经过去四天,让工作人员辨认一个穿着长相都普通的半大孩子,其实有点为难人,可他们也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米强身上,得弄清楚张智最后出现在哪儿,跟谁走了。
市一中跟米强关系好的几个同学也都被请来派出所。
两个男生一个女生,跟米强一样,都是高二三班的。
米强的班主任冯老师带着人过来:“他们三个家长都是化工厂的,米强妈也是化工厂的,他们四个算发小吧,干什么都爱一块。”
能有三个好朋友,其中一个还是女生,米强为什么一开始暗示自己在学校被排挤?还有人说他书呆子?
顾平安皱眉:“他们是都住在家属院吗?那为什么昨天早上米强一个人去上学?”
冯老师摊摊手:“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米强在学校玩得好的就是他们三个,对了,高二那个申请保送的孩子也是化工厂的,是个女孩,长得还挺漂亮,这事总不能跟她有关系吧。”
黎旭问:“这女生不跟他们同班吗?她认不认识米强?”
“应该不认识,这女生姓陆,在七班呢,反正她才高二,等一年也没什么,怎么可能为了个保送名额就杀人?”
顾平安说:“她不杀,就怕有人帮她出气。”
冯老师被她的话吓到了,“不会吧!这几个孩子就算没有保送名额,也能考上重点大学,怎么可能为争抢名额就砍人手指甚至杀人。”
顾平安道:“还不确定,我们一直在查。不过保不保送还是不一样啊,保送后不用上课不用考试,而且豫东市只有这一个名额,这是独一无二的荣耀,谁不想要呢?成绩差太多的学生知道没戏,不会在意。可这两个竞争者跟保送擦肩而过的话,心理落差得有多大!”
冯老师也不敢说这几个孩子都没问题。
顾平安跟黎旭还有罗所长带着人分别审了那三个孩子,他们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其中一个男孩还很八卦的说:“是包子铺的事吗?听说包子铺的老板杀了两个人,还包成了包子,幸亏我懒得吃早饭,更不喜欢吃包子,这要吃到了,吓都吓死了。”
顾平安没想到谣言已经传到了学校:“只有一个包子里有人肉,也没被吃下去,不用恐慌。你跟米强关系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