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沙雕克反派 第166章

作者:纪婴 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轻松 穿越重生

  虞知画无言静坐,被夜风吹得清醒,许久,拿出怀里的姻缘笺。

  曾在秦箫身上的另一半,早被邪祟撕裂了。

  转世轮回的事没必要隐瞒,她对卫霄坦诚相告,坦言二人有前世的姻缘,给他看过这枚纸笺。

  当日的卫霄听罢,先是一愣,继而喜上眉梢:“所以,我们是两辈子的缘分?”

  两辈子。

  拥有如出一辙的魂魄,连笑起来看人的角度都刚刚好,秦箫和卫霄无疑是同一个人。

  ……是同一个吧?

  目光落在那行泛黄的笺文,虞知画记起秦箫临死的时候。

  他最后的遗言,是一遍遍叮嘱她,莫要忘记某天夜里两人说过的话。

  虞知画清楚他的意思。

  那是许多年前的明月夜,答应秦箫的求亲后,她与抱着剑的年轻人坐在房檐。

  江南的气候比长安湿润温暖,凉风拂面,带来柳树和桃花的味道,清新怡人。

  秦箫得到肯定的答复,上翘的嘴角欢欢喜喜没落下。

  和她天南地北闲聊了很久,直到子时过去,他才困倦地打个哈欠:“很晚了,你要下去吗?”

  心绪繁杂,虞知画摇头:“你去歇息吧。我想在檐上待一会儿。”

  “这怎么行?”

  秦箫单手撑起一边脸颊,扭头笑吟吟注视她:“上边冷,我陪你。”

  他醉意尚浅,缄默须臾,忽然说:“知画,我知道画中仙长生不老。我会努力修道,活得更久,一直陪着你。”

  长街静谧,月光落在他眼底,疏朗如雪。

  秦箫收敛笑意,目色认真坚定:“但是——我是说,但是。”

  他道:“世上有太多意料不到的事。倘若某天我遭遇不测,你不要惦记我,尽管朝前看。”

  说到这儿,他扬起嘴角,是温柔纵容的笑,如初见时那样,眼底盛满她的倒影:

  “说好了,要看山看水看月亮,没有我也是。”

  月明星稀的夜,一阵微风自檐角掠过,拂动江南碧绿的垂柳,撩起长安殷红的梅。

  四十年前,虞知画凝睇他双眼,很轻地应声:“好。”

  四十年后,茫然环顾身旁夜色空空,她不知怎地,倏然落下泪来。

第66章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用邪术害人,很难不露端倪。

  心因法需要极阴之人作为祭品,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百姓何其罕见, 为寻找合适的牺牲者, 虞知画和卫霄颇费一番心思。

  也因此, 被人目击与死者有过接触。

  镇厄司比想象中更加雷厉风行, 没过几日, 派人前来卫府拜访。

  尚无确凿证据, 对方的态度礼貌温和, 虞知画答得面不改色。

  “郑松柏?他死了?我不知晓此事。对……我只是看中他家一幅画而已, 与他没有很深的交情。什么?生辰?那天他在吃长寿面,我随口问了一句。”

  借口早已想好, 她脱口而出,不带停顿。

  等镇厄司告辞离去,卫霄坐在她身边,脸色煞白。

  “镇厄司肯定怀疑我们了。”

  卫霄惊惶道:“怎么办?我今日走在街上,发现被人跟踪……这样下去,他们不会查出来吧?”

  一旦被察觉邪修的身份,他这辈子就全完了。

  虞知画半阖双眼:“无碍。”

  她猜出镇厄司能查到他们头上,许久之前,就在思忖脱罪的办法。

  画中仙向来聪慧。

  在那日, 她强迫自己清晰地想起邪潮, 想起君来客栈, 也想起秦箫和他腹部狰狞的伤痕。

  “记得我同你说过的前世吗?”

  虞知画说:“我有个法子……可以让你摆脱怀疑。”

  卫霄与秦箫长相相同,陌生人见到秦箫临死前的模样, 必然认为那是卫霄。

  现如今,长安城里除了她, 没人知道曾有秦箫这一号人物。

  “你的小妹卫灵,恰好对应前世的表妹。”

  虞知画耐心告诉他计划:“至于严明……不是有个侍卫叫阿言吗?带上他一起吧。我们四人一起进鬼打墙,重现前世的经历。”

  如此一来,她便可通过画境,把两世的记忆混淆。

  都是与“小妹”和“阿严”被困在鬼打墙里,没谁分得清真假。

  “你腹中藏一袋红墨,必要时候划开,佯装小腹被刺穿。”

  虞知画继续道:“小妹胆小,极少见血,她不敢认真去看。阿言要对付邪祟,更没功夫检查。”

  卫霄满怀期许看着她,眼中渐生光亮:“好。”

  “所有人都以为你重伤垂死,这时邪阵启动,你的嫌疑自会排除。”

  虞知画声调轻柔,毫无起伏:“其余的,交给我就好。”

  说这话时,她露出极其微妙的、近乎失神的神情。

  用秦箫的死,换来卫霄的生,她感到拉拽般的痛苦,却挣脱不得。

  自从对卫霄第一次心软,允诺帮他隐瞒邪修的身份,虞知画就已入了无法回头的歧途。

  后来的事态如她所想,镇厄司被画境蒙蔽,认定锦娘是连环大案的真凶,她和卫霄顺利回到卫府。

  “太好了。”

  腹部被他自己捅了一刀,从而应付镇厄司的大夫,卫霄虚弱仰躺在床,黑眸如星:“谢谢你,知画。”

  他喜不自胜,憧憬未来:“听说黑市里有不少厉害的剑谱。等我伤好去买些,你不是喜欢看我练剑吗?”

  沉默很久,虞知画说:“嗯。”

  万事大吉,瞒天过海,一切本应如此。

  当天入夜后,她在本命画里待了很久,眺望山峦江水,与天边一轮遥遥明月。

  没成想,施黛和沈流霜在今日叩开卫府正门。

  到这里,虞知画的记忆戛然而止。

  回忆与现实重叠,画面转向正堂,由内丹凝聚的幻境骤然消散。

  施黛眼前如有烟尘散开,水墨荡漾,一眨眼,回到了凌乱不堪的卫府正堂。

  经过不久前的乱战,堂中桌椅碎裂满地,处处是晕开的墨汁。

  阎清欢身为大夫,没参与对虞知画的围攻。这会儿和在外包围的镇厄司同僚们进了屋子,见他们从本命画出来,长出一口气:

  “没事吧?你们和虞知画突然被吸进画里,把我们吓得够呛。”

  还好有人见多识广,认出那是画中仙的本命画,而非见血封喉的邪器。

  从幻境回归现实,柳如棠脑子有点晕:“虞知画呢?”

  观看回忆时,虞知画没在他们身边,应是出了幻境。

  一名同僚努嘴:“那儿呢。”

  施黛裹紧沈流霜的外衫,顺势望去。

  内丹损毁,虞知画成了强弩之末,强撑最后一口气。

  她低垂着头,长睫遮掩眸色,被两个青年压住肩头。

  这是束手就擒的姿态。

  沈流霜帮施黛挡住门外涌来的风,摘下额上面具,对一个姑娘低声:

  “劳烦去让卫府下人拿三套干净衣物,一男两女,再准备几个手炉。多谢。”

  还是沈姐最细心靠谱。

  柳如棠也往她身后缩了缩,心安理得沾一点儿妹控的光。

  陈澈看她一眼,又挪开视线:“卫霄呢?”

  “在卧房里,已经被抓住了。”

  阎清欢老实回答:“他身上有伤,跑不了。”

  听见卫霄的名字,虞知画终于抬头。

  寻常犯人被抓获,要么痛哭流涕忏悔罪业,要么咬牙切齿破口大骂,她眼底却无悲无喜,看不出情绪起伏。

  施黛觉得,那是一双异常疲惫的眼睛,像燃烧殆尽的火。

  “大人。”虞知画道,“我能见见他吗?”

  证据确凿,她和卫霄无路可逃。

  想起她破碎的内丹,沈流霜对镇厄司同僚说:“横竖都在卫府,让她去看一看吧。”

  *

  随众人推开卫霄房门,施黛嗅见苦涩的药味。

  室内墨香淡淡,香炉白烟缭绕,本是清幽雅静的环境,此刻一派肃杀。

  两名青年立在床边,一人执鸳鸯刀,一人拿着施黛从没见过的铜铃铛,见他们进来,挑眉道:“制住了。卫霄受伤太重,不宜直接带进镇厄司。”

  但凡把他从床上带离,伤口崩裂,卫霄都得流掉大半身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