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沙雕克反派 第285章

作者:纪婴 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轻松 穿越重生

  江白砚凝神看了须臾:“施小姐真是……会哄人。”

  施黛一本正经:“是真心话。”

  江白砚垂目相讥:“这种话,没法把我哄住。”

  施黛不甚在意地笑笑,低头帮他擦药:“那就多哄哄嘛。”

  ……小骗子。

  被她压在床榻,江白砚没再挣扎,任由施黛摆弄,静静看她。

  用极度冷静,却濒临失控的眼神。

  无法否认,当施黛软声安抚、贴上他唇间时,体内如有暗火在轰然灼烧。

  江白砚厌憎她的欺瞒,得她亲昵,依旧生出失而复得的欢喜。

  身体与心魂,皆在渴求施黛的亲近。

  他真是疯了。

  施黛认认真真为他擦完药,习惯性朝血口吹了吹,吹完才意识到,和江白砚相处一段时间,这个动作成了条件反射。

  等绑好绷带,她在江白砚腰侧系上个不大不小的蝴蝶结。

  他从头到尾异常乖顺,猜不透在想什么,只一瞬不瞬注视她的脸。

  略显迷离的视线,又带了野兽狩猎般的审视与探究,七分冷戾中透出三分软。

  施黛抗拒不了这样的目光,故作镇定:“你困了吗?”

  江白砚眼底泛着血丝,加之这几天在不间断地屠戮妖祟,想必精力到了极限。

  桃花眼眨动一下,江白砚勾起唇边:“嗯。”

  他挪近些许,在被褥蹭出道道褶皱,下巴抵上施黛肩头:“一起睡?”

  他绝对是故意的。

  说话时,江白砚有意无意触上她耳垂,气音轻软,像春风幽微一扫。

  施黛绷直身板,耳朵红晕更深:“好。”

  他这是……稍微消气一点了?

  她弄不懂江白砚的心思,听他语调柔软,可扭头望去,那双桃花眼晦沉如海,让人心觉不安。

  两人都受了伤,施黛体力严重透支,不想动弹不想思考,连吃东西也抛在脑后,整个蜷进被窝。

  江白砚熄灭烛火,躺在她身侧。

  顾及他身上大大小小的诸多伤痕,施黛忍住了抱他的手。

  暗室偏僻,墙顶开有几处孔洞,漏下碎如残雪的月光。

  不为人知的角落无风无声,施黛兀自出神。

  在原有的轨迹里,上古恶祟附身于江白砚,引动灾变,致使大昭灭亡。

  那时的江白砚,经历过什么?

  施敬承与孟轲心系玄牝之门的异变,没有施黛陪在身边,无人知晓他被邪祟当作容器,陷入心魔境后,被邪气逐渐侵袭。

  好像自始至终,江白砚从来只是一个人,连查明家人死亡真相的执念,也沦为一场空的泡影。

  哪怕他为之强撑了十余年。

  倘若不为复仇,以江白砚的自尊心,早在被邪修种下替傀术的时日里,就已了结自己的性命。

  结果什么也没实现。

  施黛想着难受,侧躺过身去,正对上江白砚的眼。

  在他瞳底,映满月华皎洁的光。

  “怎么了?”

  施黛轻声问:“一直这么看我。”

  江白砚答非所问:“你当真要留下?”

  话虽如此,当他开口,手臂已环上施黛腰身。

  江白砚看上去瘦削,实则常年练剑,肌骨紧实有力,攀缠上来,像挣不脱的藤。

  他记着施黛的伤势,特意避开那几道血口子。

  “当然啊。”

  施黛说:“不然我来找你做什么?”

  她答得直率,让人生出是真心所言的错觉。

  江白砚的体息将她包裹,臂膀收拢:“我体内匿有邪祟。”

  施黛理应杀他,像其余所有人那样。

  于她而言最理智的做法,要么一刀刺入他心脏,要么给施敬承等人通风报信,让镇厄司斩除恶祟。

  他杀了这么多年的妖邪,到头来,自己反而成了罪不容诛的腌臜之物。

  江白砚想着笑笑:“与我待在一处,确会连累你。”

  “这有什么。”

  施黛道:“邪气不是可以祛除吗?我们一起想办法,好过你在林子里杀来杀去——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杀念越盛,邪祟复苏越快。

  往日的江白砚嗜杀成性,对世间留恋甚少,的确是最完美的容器。

  “无碍。”

  江白砚道:“尚可压制。”

  “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啊。”

  施黛松了口气,顺从本心说:“就算我不来找你,等上古邪祟出世,我铁定没命。跟你在一起,说不定还有点儿活下去的指望。”

  没料到她如此直白,江白砚低笑:“施小姐……很实诚。”

  这是最简单的一层逻辑,江白砚不可能想不到,施黛习惯打开天窗说亮话,没打算半遮半掩。

  江白砚又问一遍:“当真不走?”

  施黛不厌其烦:“不走。”

  她说完加重语气,义正辞严:“还有,什么‘施小姐’‘施小姐’的?你再叫,我也唤回你‘江公子’了。”

  江白砚低低应声:“施黛。”

  时候不早,施黛困得厉害,被他抱在怀里,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江白砚半垂下眼。

  她不久前濯洗过的长发铺了满床,在月下散出流光,锦缎般柔软。

  施黛的小半侧脸藏在阴影下,光晕朦胧,像名家笔下的秀丽山水画。

  昏沉无光的卧房里,万般皆似梦境。

  是梦吗?

  香囊被她好生挂在腰间,桂花缕缕含香。

  目光落在她光洁的额上,江白砚凑近了,在那处落下一个极轻的吻。

  不够。

  亲吻如雨丝,覆上施黛的鼻尖与面颊,缓慢来到唇边。

  不愿惊醒她,江白砚堪堪触及便移开。

  半梦半醒,脸上像有羽毛在飘。

  施黛睁眼又闭上,往他颈窝里靠,含糊问:“江沉玉,你亲不腻吗?”

  江白砚笑音很低:“不腻。”

  怀中的少女绵软纤细,闭上眼后,看不见他眼中的渴求与贪念。

  只有江白砚自己清楚,在他心里盘踞的,究竟是怎样的情潮。

  施黛的呼吸、心跳和体温清晰可辨,他逐一感受,把它们烙印入心底。

  太患得患失,连如此简单的相拥,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外人无从察觉,江白砚体内有邪气如潮。

  杀虐、贪欲、妒怨的种种恶意杂糅滋长,时刻诱他步入深渊。

  他的心神和识海,早已肮脏透顶。

  明明是条随时会咬人的蛇,只有施黛觉得他人畜无害。

  江白砚给过她机会了。

  她既不愿离开——

  定定看她半晌,江白砚唇角轻弯。

  那就永远不要离开。

  *

  施黛睡得不大安稳,混乱的梦一个接着一个,恍恍惚惚醒来时,天还没亮。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睁开眼,仍在江白砚怀中。

  他抱得紧,叫人难以动弹,施黛刚挪脑袋,就听江白砚道:“醒了?”

  “嗯。”

  夜半惊醒,困意汹汹,施黛打个哈欠:“你是刚醒,还是没睡?”

  等等。

  入目是一片深沉暗色,不见半分光亮,她睁着眼睛发呆一会儿,猛然惊觉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