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韩金书
毕竟这位和那位不一样,性情好的姑娘,谁不心疼呢?苏茉尔甚至想,就这么个性子,未必不能讨皇上的喜欢啊,要真是帝后相合,太后该多高兴啊。
哪怕是第二回 大婚,朝廷也不曾怠慢这位新后。一切都是比对着第一次大婚的规制来的,甚至有些地方还超越了第一回的大婚典礼。
办的更加的隆重热闹。
便是要朝野上下都知道,皇上没有慢待科尔沁的心思,皇上待蒙古礼重,先前都是静妃自己的不好。
含璋端端正正的坐在坤宁宫的喜床上。
身上的皇后袍服很重,头上的头冠也压得她不敢有丝毫的晃动,生怕扭着脖子了。
盖着红彤彤的宽大凤盖喜帕,她视线受阻,什么也瞧不见,却能闻到这坤宁宫内室有轻微的烛香。
是蜡烛燃烧的味道。这喜烛是特制的,落在手指尖上的亮光闪耀,一夜不熄,亮到天明。
福临在她身边坐着。
凤盖喜帕下,含璋只能瞧见他的靴尖。
大婚前,他们把他的新靴子拿过来,叫她象征性的在上头绣了几针。
她不敢碰那惟妙惟肖的龙眼睛,生怕破坏了绣娘的手艺,就在靴尖的祥云上刺了几针。现在从那祥云往上看,靴筒的金龙翱翔在祥云之上,无一不彰显着天子的威严霸势。
外头有嬷嬷唱喜:“皇上,该用子孙饽饽了。”
这是告诉帝后坐帐礼毕,该由着福临揭开凤盖,帝后相见了。
第2章 炸花
第一次大婚时,福临是没有什么欢喜之情的。
那是他幼年时,多尔衮给他定下的婚事。
尽管他万般厌恶这门婚事,可为了让太后高兴,多番推脱不掉的情形下,福临还是和博尔济吉特氏成婚了。
婚前早听说,吴克善有多溺爱这个女儿,但太后再三同他说,博尔济吉特氏做了皇后就不会如做格格时那样骄纵了,可等人真正住到坤宁宫来。
博尔济吉特氏对伺候的奴才动辄打骂。与他话不投机,使得福临心里的那一丝丝幻想都磨灭了。
他就不该对博尔济吉特氏家族的人抱有什么希望。
再度和博尔济吉特氏家的格格成婚,福临只觉索然无味,不觉得会有太后所说的什么惊喜。
这一次,福临漫不经心的挑开凤盖,看见了一个漂亮的小皇后。
坤宁宫的一切都极尽华美,红彤彤的昭示着帝后大婚的喜事,昭示着一对璧人的结合。
可瞧着小皇后脸上的红晕,如星辰般明亮的眸子,福临心口微动。
静妃嫁过来的时候,他十四,静妃十四。这位含璋格格嫁过来,他十七了,她才十五。汉人说法,十五就是及笄,也是成人了。
看她盛妆,还跟个花骨朵似的,福临难以忽略心中的悸动。
可一想到她是个姓博尔济吉特氏的,只当又是个骄纵的格格,心里的兴致就上不来了。
打定了主意就这么囫囵睡一夜,凑合凑合算了。
年轻锐利的皇帝面沉似水,只吃了一个子孙饽饽,也不管含璋,惜字如金的叫人:“更衣。”
吴良辅就忙带着人来给皇上更衣。
含璋这儿正饿着呢。她方才就瞧了,福临板着脸的时候,是挺唬人的。
明明是大婚喜夜,他这样,闹得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上上下下都像是在完成任务似的。
含璋倒也理解,任谁结婚被人摆布两次,娶的都不是自己的意中人,都是要闹脾气的。
这儿供奉帝后的子孙饽饽是图个吉利福气的意思,送上来的吃食也就是好看,并不怎么绵软好吃,含璋倒是有些想念宫外别院里的吃食了。
和宫里比起来,还是宫外的东西更好吃些。
含璋抓紧吃了几个,匆匆忙忙填了填肚子,孔嬷嬷拦着,也不许她吃的太饱了,就被宫女们簇拥着去了屏风后头更衣。
这重的要命的劳什子头冠和袍服总算是脱下来了。
重新梳了头发,换了一身丝绸簇新的家常寝衣,含璋才从屏风后出来。
一瞧那喜床上,红色的百子千孙床帐都放下来了,一身明黄寝衣的福临躺在那儿,影影绰绰的也瞧不清楚,他是睡着了没有。
含璋有点紧张,路过桌案的时候,瞧了一眼那喜烛。
燃的生龙活虎的,能踏踏实实亮到天明。
坤宁宫内室暖意融融的,含璋却觉得手脚有点凉。
这里满眼都是喜色的红,太亮了,也太耀眼了,太喜庆,也太梦幻。
含璋有点眼晕。
按规矩,新婚夜就得这么亮亮堂堂的过,想着一会儿要这般明亮的与福临……含璋的心又跳快了几分。
她其实还从没有……没有这样过的。
这种事,听说是很快活的。但和一个讨厌她反感她的人做,只怕很难快活罢。
她轻轻撩起床帐,站到了榻边,垂感极佳的帐子擦过她后背的衣裳落下来,带起心中轻轻的涟漪。
福临的眼睛是闭着的。似乎是睡着了。
含璋却犯难了。
坤宁宫的床榻宽大得很,福临却像是嫌弃里面似的,只睡在了外侧,里头那能睡两三个人的地方都空着,大约是留给她的。
可福临人生得高大修长,他这么躺下来,就挡住了含璋所有的去路。
要想进去,她就得从福临身上爬过去。
哪怕再小心,总还是会不可避免的碰到福临的。
含璋有点犹豫,福临方才就不大高兴,眼下能不招惹他就不招惹他的,含璋也不想结婚第一天就把这位任性的皇上惹生气了。
可问题是,她不能这样站一夜啊。
福临没睡着,坤宁宫今儿太亮了,这么亮,怎么睡得着啊?
闭眸假寐,心里想的是朝堂上的事儿。
却觉得满眼的光亮被挡住了。
抬眸一瞧,小皇后站在那儿,一副进退两难拿不定主意的模样,偏偏小脸红扑扑的,像是,像是南苑里养的见了人都不会跑的傻狍子。
福临挑眉:“皇后打算站一夜?不安寝了?”
这语气里浓浓的不耐,勾的含璋的小心脏一哆嗦,连忙眼一闭心一横,随口哦哦应了他,然后就往床里侧爬。
福临有个癖好。
他喜欢纯情娇怯,柔软怯弱的女孩儿。
似废后那样的性子,他厌烦。
本来以为新来的这个,就算没废后那样,也是蒙古格格那种骄纵桀骜的性子。
却没想到是这样的。
初见就觉得这个含璋长得合他的胃口。不像废后带刺的伤人。
此时柔软青嫩的小姑娘用一种不怎么好看的姿势爬上来,身上的衣裳轻轻掠过他的腿,还小心翼翼怕身体碰到他。
福临觉得有趣得很。就那么一直饶有兴致的看着。
躺好了的小皇后扑扇着清亮的眼眸望着他,声音软糯清甜:“皇上,臣妾安寝了。”
说完,就把眼睛闭上了,拽着锦被把自己盖起来的样子稚气可爱。
福临听到了心弦崩裂的声音。
该死的!
她怎么会这么乖?怎么能这么乖?
博尔济吉特氏的格格,不该是张牙舞爪的抱怨说这喜床的床榻太硬了,咯的她背板疼,怎么都睡不安稳的吗?
她这么乖,闹的福临不想囫囵过这一夜了。
小皇后细嫩的脖颈一直在眼前晃悠,福临想一手捉上去,在上面留下些什么印记,随便什么都可以。
瞧福临态度不好,倒是给含璋吃了定心丸,以为他今夜是不会碰她了。
含璋踏踏实实的睡觉,可因为和福临睡一床,被褥里就没有预备汤婆子。
睡了半晌脚有点冷,她人都是迷迷糊糊的了,就一个劲的往暖和的热源那儿靠,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蹭过去的地方是福临的身边。
是她今晚不准备去接近的人。
福临心里筹划明日早朝。前几日才定下来的,一个月三次大朝会,日日都是要上早朝的。他亲自下旨,要沿袭明制。
想着想着,觉得什么东西碰到了他的小腿。
下意识转头,脸蛋小小的皇后,温热的鼻息落在了他的颈间。福临眸光就暗下去了。
将含璋从睡梦中拽出来的,是滚烫灼烈的在她背上肆意的大掌。
有人堵住了她的呼吸,冰凉的脚被包裹到了暖热的地方,含璋以为自己背负了一座大山,醒来时却深深撞入福临幽暗深邃的眸中。
满眼的光亮,都被这个人遮挡了。
含璋动弹不得,声音碎碎的溢出来:“皇上……”
不是单纯睡觉吗?福临这是,怎么了?
福临大掌贴在含璋的下巴上,捏着她柔软的细脖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别说话。”
含璋也说不出什么话了。
脖子被捏住,耳垂耳尖被狠狠咬过。她想动弹,想挣扎,却换来更沉重的吻咬。
脖子上传来刺痛的时候,含璋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了。
苏茉尔姑姑说的是对的。但也不对。
福临他是真狠啊。他怎么没欺负人呢?
含璋想,他就是在欺负人的。还欺负的这么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