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饭炒蛋
他兴冲冲的和令婉分享着他的喜悦,诉说着他去了京城后的种种打算, 一定要去拜访参观哪些地方, 一定要见识什么样的人物,那神采奕奕的兴奋样子, 哪有一分会和母亲分离的难过。
果然养儿子就是要承受这种失落, 她的好儿子根本没有半点的离别思绪,只有她暗自伤感。
令婉才不要当一个背后凄惨的老母亲,她打断了福宝的滔滔不绝, 抓着他郑重其事的嘱咐了一番各项注意事宜, 然后表达了一番自己对其的担忧, 同时警告了福宝一顿。
最后则是给他下达了几项任务, 等他回来要有所交代的那种, 一番交代过后, 令婉就干脆利落的去给儿子收拾行李去了。
她要做个爽利大气的酷母妃, 可不能拉着儿子腻腻歪歪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要出发的那天, 临行的前一晚, 令婉待在福宝的屋子里,陪着儿子看书说话,听着儿子尚且稚嫩的声音说着一些并不稚嫩的心里话,那一刻,令婉格外的平静安定。
她的儿子,注定要有更大的舞台,早晚要去经历更多的事情,如今小小年纪,即将远行,有他的父王带着,她确实也不必太过担忧的。
次日一早,天才蒙蒙亮,镇南王一行人就整装出发了,福宝虽然年纪小,却也骑着一匹壮实的高头骏马,由侍卫带着,和大家一起走在骑行的队伍里。
随着镇南王一声令下,几百匹宝马同时挥蹄,轰隆隆的不过片刻的功夫,原本的队伍就不见了踪影,此刻的令婉,身穿披风,尚且感觉到一丝冷意,握着手炉的双手不由攥紧,
一想到马背上已经奔驰而走的儿子,本不想难过的,然而眼角却还是不争气的流下了泪水。
春草适时的给她递过来一块手帕,王妃看了她一眼,安慰道:“令庶妃不必难受,福宝有王爷带着,去京城是长见识的,你该高兴才是”
“说的是呢,令妹妹快擦擦眼泪,这孩子出门,可不兴哭的”柳庶妃跟着开口,一副亲近的说道。
张侧妃闻言瞥了令婉一眼,不屑的哼了一声,眼神里明晃晃的嘲讽,好像在说“丧气”似的。
令婉也不过是一时的情绪,闻言很快就收敛了起来,她恢复笑意道:“我这就是高兴的,瞧着福宝坐在马上的样子,就忍不住想起他刚出生那会,小小的一团,这一晃眼的功夫,如今都这么大了”
她一副感慨的样子,笑的欣慰又自得,这话一出口,大家不免神情各异。
和她能有共鸣的大概也就只有云庶妃了,只见云庶妃面露一副感叹的笑意,侧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大丫头,如今十岁的大丫头已经长到云庶妃的耳畔高度了。
她今日穿了一身粉绸绣花毛绒镶边裙,亭亭玉立的站在云庶妃的身旁,已然是一副大姑娘的模样,听了令婉的话,云庶妃也忍不住想起大丫头刚生出来时那皱皱巴巴的小模样。
孩子从出生到长大,为人母的,总有太多心酸。
多年心血,如今已然长成,云庶妃不由握住女儿的小手,紧紧的拽住她。
想着刚刚在马背上奔驰而去的福宝,云庶妃的心里也不由浮现出几缕怅然来,若大丫头是个男孩……
这想法也不过一瞬而是,眼见着大丫头对上她的眼神,云庶妃便把心底的那么一丝不甘抛的干干净净了,她这辈子,有大丫头一个足以。
这孩子就是上天对她最好的恩赐,只要大丫头健康平安,将来嫁给好人家,就是她全部的心愿了。
对于没有孩子的众人,令婉的话只会让她们涌起几分不甘,王妃则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安哥来。
从家走的时候还不大的一个小人儿,也不知道如今是何模样了。
“行了,都别在外面站着了,王爷已经走远,咱们也都回吧,眼看着就要年底了,如今王爷也不在家,大家待在自己的院子里,都安分些”王妃开口,众人转身回了王府。
接下来的日子,没了王爷的王府,不免平添了几分安静。
王妃忙着年下的诸多事宜,连带着众人的请安都改成了几天一次。
如今天气又冷,没事的时候大家也都懒的出去,一个个的窝在自己的院子里过起了小日子。
另外一边,镇南王这一路行去,并不平静,先后遭遇了好几波大大小小的各种危险。
福宝也终于见识到了王府外面的世界,就一个北上的路上,小福宝便肉眼可见的成长了不少,连带着自律性都高了好多。
镇南王一边看着,很是欣慰,对这个儿子一路上的表现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一行人终于抵达京城的时候,距离年节已经不剩十天了。
老王妃带着安哥一同在京城的镇南王府给镇南王父子两人接风洗尘。
虽然很久不见,福宝和安哥这小哥俩倒是并不陌生,一见面就抱在了一起,一个哥哥弟弟的叫的亲热。
老王妃也终于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大孙子,对福宝表现出了极大的欢迎。
接下来的日子,由安哥和府中的侍卫作陪,福宝好好的游览了一场京城的盛世繁华。
只不过就是这么几天的游玩,小家伙竟然连续遭遇了两波刺杀,安哥和福宝两个,先后受伤,一个手臂中了一箭,一个伤了腹部,险些丧命。
消息传开,整个京城一片哗然,镇南王更是怒气滔天,亲自提剑去了京兆府,让人务必给他一个说法,皇宫内院也都被惊动了,宫中的一半御医一时之间全被紧急调往王府,镇南王膝下一共就有二子,如今全都出事,震怒情况可想而知……
金銮殿上,镇南王哭求圣上做主,要将幕后凶手碎尸万段。
本以为不过是小孩受伤罢了,却不想,一时之间,因为此事,朝局震荡,京城中的气氛诡异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五天过去,安哥的伤势已然稳定,进入了修养期,可福宝却依旧昏迷不醒,情况危急。
最让人气愤的则是,大片的搜查,幕后的凶手却没个着落,就连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镇南王整日里黑着脸,到了第六天,京中之人突然发现,城外居然来了十万大军,他们装备精炼,阵势滔天,训练有素的扎营在了城外,
众人这才恍然,镇南王竟然不管不顾的从南地紧急调来了十万兵士。
那可是十万大军啊,竟然就这么不管不顾的涌进了京城外,一时之间,朝臣哗然,声讨镇南王之声不绝于耳。
金銮殿上,就连皇上也是怒声质问,然而镇南王丝毫不惧,只一句,要把伤了他爱子的凶手碎尸万段,就这么一个掷地有声的理由,让整个朝野之上,无人能奈何他。
要知道如今正值年底,各路将军并不在京中,如今整个京城的军事力量,都不及镇南王的十分之一,绝对的武力面前,人人怵之。
整个京中,气氛徒变,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已经有朝臣背地里骂着镇南王狼子野心了,就连皇家,也似乎认定镇南王是在借机想要造反,然而十万大军压境之下,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就是昌德帝,再面对镇南王的时候,也不敢颐气指使,大呼小叫了,而只能顺着他,尽可能的想办法让其不要轻举妄动。
镇南王虽然手握大军,人人都在心中思量他是否有造反之心,但镇南王行事却无任何不妥之处,他只是一个受伤的老父亲,十万大军进京,为的不过是抓住伤他儿子的凶手而已。
这说法不管大家信与不信,一时之间,伤害福宝的背后之人都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天大恶人。
京城中波云诡异,气氛紧张,而南地这边,却是安居乐意的平常景象。
镇南王暗中调遣的那十万大军,都是他最忠实的军队力量,这些人本来就不在南地驻扎,而是分散在南地附近的各个地方,他们中的好些将领,都是跟着镇南王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平民出身,不但和京中无甚关联。
就连南地这边的名门大户,也都少有接触。是以,京中风起云涌,南地这边确只有少数镇南王的几个谋士和主要下属才略有消息。
其他人,包括镇南王府的后院,大家都没甚音信。
此时的令婉更是不知道,她的福宝在京城中已经昏迷不醒好些天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8章 便宜弟弟
玲珑馆, 令婉百无聊赖的读着一本游记,心思却早就飘远了。
南地今早起便下起了大雪,如今天都黑了, 外面的雪花还在飘飘洒洒的没个停歇的样子, 从窗扇往外看去,月光下白茫茫的一片亮闪闪的, 景色倒是称得上一句漂亮, 可冷意也是足足的, 让人连门都不想出去一步。
“也不知道京城那边的天气如何, 那边寒冷, 只怕比这更大的雪也是有的,福宝那孩子一向不知冷, 不知道他身边照顾的人有没有适时的给他加衣, 京城天寒地冻的,若是万一染了风寒, 就有的罪受了……”令婉目光也没个聚焦, 屋子里只有春草和秋叶在,她竟自喃喃的说着。
春草和秋叶对看了一眼,都知道主子这是牵挂着少爷呢, 春草当先笑着接话道:“庶妃放心, 福宝少爷身边那么多人侍候着呢, 总有机灵的, 万不能疏忽了的, 庶妃您这就是太过思念少爷了, 倒是白白的生出了担忧来”
“是呀, 主子, 福宝少爷身边侍候着的都是经年的老人了, 一定能把小少爷照顾的好好的”秋叶也说道
令婉闻言叹了口气:“你们说的对,只是我这心啊,偏偏都是思念,总想着福宝好不好,你说往常他就在我身边待着,我也生不成这许多担忧来,如今这一走远了,真是什么都想出来了”
果然她到底也是个俗人,老母亲的一颗心真真是全挂在儿子身上了。
“庶妃您这是慈母心肠,您放心,福宝小少爷有王爷在身边,还有侍从们照顾着,定是稳稳当当出不了一点差错的”
主仆几人正说着惦念福宝的话,便有小丫头进来禀告,说是前院的小厮送过来一封信。
令婉的第一反应就是王爷的信,迫不及待的让人赶紧送进来,春草亲自去取回了信件,拿到令婉的面前。
结果令婉刚一看到信封上的来处,便皱起了眉头,这信竟是从乡城送过来的,顿时,令婉连拆信的念头都升不起来了。
自从她成为王府的庶妃后,家里想法设法的联系她,后面因着她根本不回信也就没了音讯,后面福宝出生,她在王府颇得宠爱的消息慢慢传出后。
家里这么些年,哪怕她从不曾回上一封信,有个只言片语的,却依旧还是没断了联系。
可真是……从未停止的想要攀关系啊,令婉不愉的把信封扔在了桌子上,一副懒得打开的架势。
“庶妃,您真的不要打开看一看吗?”秋叶见她兴致不高,轻轻出声,哄着她道:“全当看个热闹了,奴婢帮你拆开,庶妃你多少看上两眼,反正现在闲着没什么事,权当消遣了”
秋叶说着话,竟自打开了信封,刚一打开,就露出了里面的一张明晃晃的银票来,是张一千两的面额。
秋叶惊呼:“这,怎么还送了银票进来,庶妃您看!”拿起银票,秋叶把其递到令婉跟前。
令婉不由皱眉,接过银票的同时,也把桌子上的信件拿在了手里。
只看了个开头,令婉就明白了,嘴角挑起弧度,露出个笑来,合着这封信倒不是令父和继母寄过来的,而是她那个便宜弟弟的手笔,难怪还多出了一张银票来。
当年继母之所以会动了把自己卖出去的主意,就是为了给便宜弟弟谋得一个书院的名额,后来自己被送进了王府,便宜弟弟也有了去书院学习的资格。
这些年,令婉虽然不想知道家里的情况,但架不住时时都有人给她透露,说起来,她那个弟弟令祁言确实是个有才华,够努力的,他在书院一直学习很好,三年前更是已经考取了举人功名。
比起自己那对无良的父母,这个弟弟对令婉一直心怀愧疚,觉的都是因为自己,才让姐姐被母亲送人的,之前令祁言中举之后就给令婉写过信,话里话外都是自己如今出息了,想要替令婉撑腰的意思,
但在令婉看来,便宜弟弟和自己那对父母没什么两样,都是一丘之貉,想攀关系的,一个刚考出点功名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样的小举人罢了,替镇南王府的庶妃撑腰,说出去都好笑。
没准是谁给谁撑腰呢,是以,令婉同样没有给过回音,倒是不想三年过去了,令祁言这人竟然还来联系自己,信中还放了张银票。
鉴于银票的缘故,令婉也确实没什么事,便一字一句的看起了令祁言的信件来,发现他言辞还挺诚恳,信上照例表达了他对当年事件的愧疚之情。
然后又大致说了一番自己的境况,便宜弟弟如今竟然已经混到一府知州的位置了,这倒是让令婉挺出乎意料的,他本就年轻,家里也没什么背景,入仕短短三年就能混到一府知州的位置,看来还是有些本事的。
信件的最后,则是简单的询问了一番令婉如今的情况,言语之中依旧是曾经的意思,他已然有所成就,当初靠着姐姐被卖才换来的读书名额,如今学有所成,只要姐姐有需要,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得不说,一番话说的是既陈恳又漂亮,还是很能博得人好感的。
别管真假,多少让人有所触动,信件看罢,令婉当即命人去拿纸笔,再怎么说也是收了人家一千两的银票呢,也不能悄无声息的就收了不是。
“庶妃,纸笔拿过来了”春草递上纸笔,令婉斟酌再三,写了一封简洁利落的回信,对方话说的漂亮,令婉回的也客气。
她表示自己一切都好,无需惦念更不需要弟弟自责,知道他前途大好,当姐姐的也为他高兴,当初的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如今大家都有好结果,也算是值得了。
最后,令婉表示自己不缺银钱,不过还是谢谢弟弟的好意。
信件写毕,令婉让春草去库房找了块上好的玉佩出来,价值不菲,远高于一千两银票的价值。
信件装好的同时,令婉交代人回头带上玉佩一起,一道送走。
这封回信,更像是一种礼仪往来,客套有礼,信中令婉也没说什么多余的话,她的意思表达的明确,不怪罪也不需要帮忙。
不过这次她没有了无音讯的冷处理,到底还是写了一封回信过去,也算是对这些年关系的一种修复缓和了,想来对方也能明白的她的意思。
至于今后如何,还要不要有所来往,那就以后再说吧。
福宝渐大,令婉偶尔也会想起娘家来,当初无人,她不联系也是为了少些麻烦,不想给福宝多出累赘来,不过如今出个知州,没准哪天也能算个助力。
只要对方不是心怀否侧,但凡也有可取之处,令婉不介意重新走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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