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支云
宁确迟疑道:“我……不能。但请夫人信我。此事定无虞。”他想了下,还是又添道:“若有一张底牌,便不能在开局就放出来。”
许芷似有明悟:“在关键的时候拿出来,方才使收益最大。……做生意也是一样的道理。”
宁确松了口气:“是。”
许芷顿了下,扭头道:“再取些点心来。”
然后她把点心给了宁确。
宁确接过去,拎在手中,他没有说告别的话语,只转身又走入了夜色。
许芷也回去接着吃拨霞供。
丫鬟紧紧跟在她的身边,低声道:“这人确是比老爷有用些……”
许芷“噗嗤”笑出声,没好气地横她一眼:“人前莫乱说。”
丫鬟笑道:“跟着您好些年了,您知道我这张嘴的,人前一向管得住。”
许芷无奈一笑,再往前走去,步履渐渐轻快许多。
说要捎去益州的东西,许芷也真准备了。
除了给宣王和薛清茵的,还有捎给贺松宁的。
也不知魏王身死,阿宁是否也会受牵连……许芷皱了皱眉,压下心头的忧虑。
翌日。
柳夫人到了魏王府来探望女儿。
王府之中个个如丧考妣。
柳月蓉更是又仿佛生了一场大病,倚着床边,神思恍惚。
柳夫人抓着她的肩头,沉声道:“事已至此,你哭也好,闹也罢,你的夫君都不会死而复生。”
柳夫人说着,面色难看地道:“甚至……柳家都跟着魏王府从此失去了希望。”
柳月蓉回过神,一把推开柳夫人的手:“你们如今惦记的还是柳家的前程吗?”
“难道不该吗?月蓉,你嫁错了人,带累的的确是家族上下!”柳夫人说罢,收了收怒火,“眼下你要想一想,怎么为自己谋后路了……”
“怎么谋?”柳月蓉喃喃道,“人都没了,怎么谋?我不会再有第二个孩子了。”
“谁说不会再有?”柳夫人却语气沉静地道。
柳月蓉坐起身,反应过来:“你是说……乔心玉?”
柳夫人皱眉:“不。……你不能让她活着回到京城。她的父亲在此次大战中没死,将来依旧还是节度使。她有父亲做后盾,又有子嗣傍身……”
柳月蓉冷冷地一笑,打断道:“我是正妻,我大可要来养在自己膝下。”
柳夫人骂道:“蠢货。骨肉亲情,血脉相连,岂会因你养在膝下便能割舍?那孩子总会知道自己的亲娘是谁。所以……不能留。你若要孩子,只管从其它地方抱一个来就是。”
柳月蓉怔了怔。
柳夫人已经有些不耐了。她怎么会将女儿养得这样愚钝?
“如何?还没想好?宣王的本事众人皆知。将孟族打回老家,也要不了多少日。到时候乔心玉随军还朝……”
柳月蓉一个激灵:“是,要杀了她。趁她还在益州,天高皇帝远……”
柳夫人想了下,道:“路上杀吧。”
柳月蓉的思绪又恍惚了下:“若能将薛清茵也杀了就好了。”
柳夫人怒道:“你怎么还想着与宣王妃争风吃醋?她到底是别人的妻子!”
柳月蓉掩面哭起来:“可是……可是凭什么?我的夫君死了。而她的夫君却能得胜得赏。将来我真要被她死死压一头,永世不得翻身了。”
柳夫人一把按住她的肩:“没出息的东西。日子还长着呢,想来要不了几日,你那婆母也要被放出来了,她只要脑子没有糊涂,就会知道她得帮你……”
柳夫人屈指指向窗外,指向那巍峨皇宫所在:“你且看清楚了。争夺到一个好夫君算什么,那里才是最后的终点!”
柳月蓉心神一震。
母亲的意思是要她……将来做皇太后吗?
*
乔腾到底是益州的节度使,他对益州乃至益州附近的州县,都分外熟悉。
由他作向导,宣王大军更是势如破竹。
赏赐到的这日,已是连夺三城。
沿途百姓莫不俯首叩拜。
侯启云骑在马上看得胆战心惊。
他骤然发觉到……经此兵祸,益州军民对宣王反而更加的崇敬,乃至到服服帖帖的地步了。
宣王不必挥刀向那凶恶的山民。
所谓杀鸡儆猴。
又所谓救命之恩重如山。
只多杀几个孟族士兵,益州便是再刁的山民,也要即刻向他俯首称臣……
这里俨然已经成了他一人的王国。
侯启云越想越觉得头皮发麻……陛下会想到这一幕吗?
他想到这里,不由回头去搜寻宣王的身影,但却没能看得见。
另一厢,薛清茵暂且住进了新的宅院。
她想着京中恐怕已经知晓魏王身死的消息了,便带上云朵和阿卓,去寻乔心玉。
等跨过一道又一道门。
还未见到乔心玉呢,却是先见到了被两个士兵扶住的贺松宁。
“清茵。”贺松宁出声叫她,并让士兵退到了一边去。
哟,如今还能自个儿站立了。
薛清茵看也不看,扭头便走。
她倒是想抓着他的伤口多按几下……奈何宣王瞧了得在床上发疯。
“……清茵,你就没有什么话想与我说吗?”贺松宁的声音又响起。
薛清茵顿了顿脚步。
你非要这样问的话……
她转过身来,压低声音:“我有些后悔。”她道。
后悔……?
贺松宁目光一闪,呼吸都漏了一拍。
脑中不自觉地,不受控地生出了点念头——后悔杀他?
薛清茵歪了歪头,语气压得更低道:“怪我从前没有杀过人,第一回便是在你身上。因而手脚不够利索……”
贺松宁眼皮一跳,嘴角向下撇。
“下回我就知道了,第一刀应该切在你的喉咙上。……我会让宣王好好教一教我的。”
贺松宁神色一变,目光阴鸷。
她要宣王教她如何杀他?
她要宣王教她如何杀他。
“清茵,你是懂得如何叫人伤心的。”他从齿间挤出阴沉的声音。
第255章 青珪军的正确使用方法
“你今个儿才知道?”薛清茵对着贺松宁翻了个白眼。
贺松宁脸色沉了沉,但转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又奇异地平和了许多。
他想问你在宣王跟前也是如此吗?
但想来想去,大抵不过是自取其辱,便到底紧紧抿住了唇,忍住了。
他目送着薛清茵远去,奔向另一个方向。被他屏退的士兵这时重新围了上来,面带疑惑之色:“薛司马似与宣王妃……”
没等士兵将话说完,贺松宁便冷着脸打断道:“她恨我为寻魏王下落,身负重伤不顾自己安危……”
士兵恍然大悟。
这厢薛清茵到了乔心玉被临时安置的住所。
里头却没有人。
她便老老实实等了会儿。
倒也没等上太久,乔心玉便满面欢欣地跨进了门。难得见她如此明显的喜色,薛清茵多看了一眼,问:“是有喜事?”
乔心玉愣了下,惊道:“王妃怎在此?”
“来瞧瞧。”
乔心玉神色一舒,忙走到跟前道:“父亲伤势已经大好,我正从他那里回来。”
薛清茵点点头:“恭喜。我也听殿下说了,这两日大捷也多亏节度使率军领路。”
乔心玉顿了顿。
心道宣王妃说话听来是叫人很舒服的。
从前怎么没有人发觉到呢?
乔心玉回过神,真切地道:“也要多谢王妃和宣王殿下,方才使我能顺利与父亲相见。只等彻底打退孟族大军,我便能回去见我母亲,一家团圆了。”
薛清茵无奈道:“可惜你还得回京城。”
乔心玉攥了下手指,眼底涌动着抗拒之色,但她自己也清楚,这是必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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