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娇娇 第331章

作者:支云 标签: 穿越重生

  众人便要散去,各自收拾了早些睡下,明日一早还得起来练兵。

  昔日懒散不说,如今在宣王麾下,都得按宣王定的规矩来。晨起练兵那是必不可少……

  此时却听得又一阵嘈杂声近了。

  那嘈杂声混着惊呼和脚步逼近的声音,没多久,整个安西军驻地都沸腾了。

  参军匆匆掀起帘子冲出去。

  只见宣王亲卫亲自抬了一坛子一坛子的酒走来……

  他们对宣王妃远不如这帮子嫡系大军来得真情实感。

  但这会儿见酒给他们都抬来了……

  他们眼眶一热,哈喇子裹了满嘴。

  “把宣王妃当娘都行。”有人激动地喊。

  被参军踹了一脚屁股:“放什么狗屁?做什么美梦呢?”

  那人赶紧闭了嘴,生怕让宣王大卸八块。

  几个校尉当先挤了上去:“不敢劳动几位,咱们自个儿抬自个儿分就是。”

  他们神色殷切,心道哪敢劳动宣王亲卫哦?

  为首的亲卫笑道:“行,你们自己兄弟亲近,自己分酒吃吧,咱们也就遥遥共贺了。”

  “共贺共贺!”校尉说着话,眼泪都要下来了。

  “我晓得有的军中喜欢玩些欺压小兵的把戏……”亲卫笑容微敛。

  “是是,咱绝不会做那事!今日殿下赐酒,必是人人都能分得一口!绝不敢少!”

  亲卫点头,这才离去。

  校尉忍住了腹中的馋虫,组织人手分下去,还没忘记言明今日殿下为何赐酒,又令众人出声同贺,随即才一同举杯饮之。

  参军只觉得喉中一辣,那熟悉的滋味又窜上了心头。

  他热泪盈眶道:“按功赐酒且不算,今日……今日……”他哽咽着嘶声喊道:“今日是将咱们视作自己人啦!”

  旁边的校尉,那么大个人,也掩面呜咽道:“留守兴州时,咱们的选择是对的!咱们也终于做了一回对的事!”

  “遇此恩义明主,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们再举杯。

  哭归哭,是一点没耽误喝。

  虽然说是各军共贺,但依旧有轮值把守的人坚守岗位。

  只不过是今个儿这么一拨人喝,明个儿那么一拨人喝。

  如此换换班,还能算多庆祝了一天呢!

  翌日,安西军从睡梦中醒来,也不敢免了晨练。

  等从校场上下来,一个个都是满头大汗,便商量起来:“宣王殿下既如此待我们,我们也该多去其他营中走动走动,将来也是兄弟了。”

  他们一拍即合,由参军领了人先去拜会玄甲卫。

  这两厢一交谈。

  安西军便也飞快地被同化了——

  好,记住了,宣王妃何等不易,须得牢牢护住她的安危!

  这有了共同的信念,才真正好似变作“一家人”了。

  这厢饮酒。

  那厢却在写信。

  薛清茵亲手糊弄了一封给梁德帝,其余便俱是宣王代笔,然后一齐交予送信人快马加鞭送往京城。

  梁德帝听人禀报信从益州来的时候,他还怔忡了下。

  “这么快?”

  吴少监道:“定是来谢陛下赏赐的。”

  梁德帝轻嗤道:“恐怕是来说朕坏话,哭天喊地撒泼的。”

  他说着接过了信。

  宫人也垂着头,静静地等待着皇帝阅完信中内容。

  通常往后几日陛下的心情都会大好……他们这些做奴婢的,自然也能从中受益。

  只是……只是今日陛下沉默的时间变得长了一些。

  半晌,梁德帝才放下了手中的信,抬头道:“宣王妃有喜。”

  吴少监一愣,而后露出了喜色:“孟降于我大梁在前,如今又是一桩喜事来了。此双喜临门,多赖陛下隆恩啊。”

  梁德帝:“……拍的什么马屁,不着调。”

  他压了压心头翻涌的情绪,道:“朕只是有些忧心啊……忧心宣王妃的身子,才经了前头的滑胎之苦,如今就又有孕了。这女子怀胎九月,直至生产下来,都不是什么易事呢。”

  这话从一个帝王口中说出来有些怪异,但众人不觉得怪,只当是陛下对宣王妃当真疼爱到了比亲爹还亲爹的地步。

  有宫人大着胆子道:“若陛下去旨安抚宽慰,有天子之气护身,宣王妃定能安然无虞吧。”

  梁德帝有了些精神,摇头道:“何须你们来提议?宣王妃已经将自己要的什么东西,尽写在信里了。”

  他道:“下去吧,朕要亲自拟个单子。”

  众人应声退下,不敢搅扰。

  梁德帝却并未拟什么单子。

  他坐在那里,好似凝住了一般。

  每当他想不如就这样,做宣王的亲父的时候,便总有这样的事扰他心神。

  薛清茵腹中这个孩子,是宣王血脉的延续,却也是章太子的延续……

  这个孩子可不同。

  它的体内没有她的血,这样一个孩子也不会如宣王一般,被他亲自养在膝下……

  梁德帝突地起身,心血来潮去看了看七皇子。随后又着便服出宫,去了贺松宁的住处。

  “公子不见客。”门房低声说完,便被禁卫按在了墙上。

  梁德帝目不斜视,迳直走进去,问:“你们公子旧伤复发了?”

  门房没说话。

  禁卫便用手肘一顶:“问你话呢!”

  门房差点吐出来,这才弱声道:“不知贵客身份……”

  梁德帝看了看门房:“他手下竟还有这样忠诚之人……你不知朕的身份,但现在知道了吗?”

  门房听他自称哪里还有不懂的道理?

  连忙瑟瑟发抖地跪了下来。

  梁德帝的目光越过他,心下对贺松宁的评价又高了一分。

  到底是他的儿子,本事还是有些的。

  不过梁德帝才刚夸完,等进了厢房,见着贺松宁的身影,他一下便皱紧了眉。

  贺松宁长发未束,形容狼狈,眼底血丝狰狞,手边碎了一地的琉璃盏。

  “这是朕赐给你的东西。”梁德帝冷声道:“你口口声声说起如何盼望与朕见面。如今却是这样对待朕给你的东西?”

  贺松宁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他哑声道:“臣只是……只是一时失神。”

  “什么样的事方才值得你如此失态?”梁德帝显然很瞧不上这样的姿态。

  贺松宁摇头不语。

  梁德帝面色更冷:“对朕有所隐瞒?”

  贺松宁这才挤出声音:“臣……羞于启齿。”

  梁德帝转身便走。

  等到了门外,他才问起一旁战战兢兢的小厮:“今日你们公子见过什么人?”

  “回、回陛下,没、没见过什么人。只是……只是益州来了封信。”

  益州。

  来信。

  是薛清茵给他写了信?

  梁德帝猛地转过身,死死盯着那个还跪倒在地,膝盖间扎入碎片也恍若未觉的年轻男子……

  昏暗的光线笼住他的身影,使他显得有些可怜。

  贺松宁长得并不多么像他。

  但那一刹,却像极了他。

  像极了三十年前的他。

  一切……仿佛又重演了。

  梁德帝喉中发紧。

  想起方才贺松宁说的话,一股无端的怨愤冲上了心头。

  这怎么会是难以启齿的事?

  他捏紧手指,捏得嘎吱作响。他没有错!他没有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