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支云
阿卓见状,忙伶俐地去给宣王倒了水洗手。
宣王洗净了手,竭力将声音放得更温柔,低声与她讲道:“我们回京时,只能依制带两百亲卫。他们要收拢玄武军,要牵制龙武军,要按住圜丘官员,要守住别宫……如此分出去百来人。”
“剩下的便都用我身上了。”薛清茵闷声道。
“他们各司其职,以最少的人数掌控住了大局。茵茵,我也有我的职责。若不诱贺松宁出来,他从此便会如黑暗中的毒蛇,随时蛰伏着要咬你我一口。且他日日觊觎你,我如何能忍?”
何况那时,他是真的怕她死了。
若她死了。
他自要为她报仇。
那本是与旁人无关之事……只是他一人的仇恨。上天入地也要将之食肉寝皮的仇。
“我也并不是头一回做这样的事了……”宣王本意是想令她宽心。
但薛清茵一听,顿时瞪大了眼:“你以前也干过孤身犯险的事?什么时候?”
宣王意识到失言,但这会儿收回也来不及了,只得低下头来,将声音也压得更低:“那时年纪尚小,敌军剽悍难敌,只得剑走偏锋……”
薛清茵用力抿住了唇。
“茵茵莫气……”
“我没气。”薛清茵将脑袋抵着他肩头,“我只是想,哦,若再早些认识你就好了。”
宣王顿了顿,抬手摩挲起她的后颈:“晚些好。”
“嗯?”
“再早,怕不能护你。”
薛清茵眼圈儿一下又红了:“哎你真是……”
“那时也未必能得你喜欢。”宣王认真地道。
似是曾经正儿八经地构想过,若能早些与薛清茵相遇会怎么样……
薛清茵吸了吸鼻子:“哦,不说这个了。说你遇了贺松宁之后呢?便遇见了那些皇帝派来的刺客?”
皇帝不愧是主场作战,调动人手还是方便多了。
“是茵茵救了我。”
“我?”薛清茵一愣,梦里啊?
“我在庄子后山上待了两日。”宣王道。
待在那山上,又是大雪的天气……
“为什么不回来?”薛清茵哽咽着问。
“此次清君侧,我不在反而是好事。”
“哦,也是……”薛清茵一点就通,“你若在,那些官员恐怕还要怀疑你别有用心,未必会这样容易就服从。你若不在,他们才会真觉得害怕,真觉得贺松宁这个叛贼可怕至极,唯有牢牢与你宣王的人站在一处,方才能有保命之机。”
“京城之中只有一个魏思明不肯从,已经是难得的少了。”
算是以最低的伤亡,达成了今日的局面。
只有赵国公是意外……
薛清茵按了按眼眶,突然想起来,怔怔道:“还因为我的死讯传遍了京城是不是?”
宣王无奈应声:“嗯。”
“其实我被贺松宁从别宫带出来之后,就在山洞里待了一晚,就等到方成冢他们来接我了。我一点苦也没有吃。真的。只是方成冢想着,我活着的消息不适宜这么快放出去,免得又引来人觊觎……”
薛清茵抿了下唇,泪珠从眼眶里滚出来:“早知道还是应当快些将消息散出去的。”
“无妨。我总要回来的。”宣王轻声道。
薛清茵这时禁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疼痛感变得更明显了。
她却还没忘记问:“贺松宁呢?”
殿外。
几个玄甲卫走到了宣王骑回来的那匹马旁。
那匹马是从庄子上骑走的。
老早薛清茵开始搞马场的时候,就特地请宣王军中的马曹来教过如何养马。
因而这马也不差。
立在雪地里,模样神情坚毅威风。
一人牵住马。
“霍!怎么还有个人?”
只见马后原来还用长绳捆了个人。
那人一身衣衫也被血浸透。
仰躺在雪地里,面白如纸,一双眼却阴沉而疯狂。
正是贺松宁。
他见到有人来,便立即挣扎着要爬起来,却没能爬起来……
玄甲卫惊了一跳,仔细再看,才发现他的左腿膝盖以下被截断了,只用衣衫匆匆包扎了断面。
玄甲卫不由怔愣回头,看向了另一座宫殿的方向。
宣王妃躺在里面,宣王陪在她的身侧。
为何……不将这叛贼直接杀了呢?他们疑惑心想。
他们再看向贺松宁。
这个人阴沉可怖,形容癫狂。
他被带着回到了这里。
他听见了刀剑的声音,听见了皇帝与宣王对峙的声音,他甚至还听见了薛清茵的声音……
他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
他的反叛,好似最终都成了成就宣王的垫脚石。
宣王知道他在乎什么。
所以带他来听。
哈哈。
他嘶哑地发出声音:“我要见宣王妃。”
玄甲卫冷冷道:“王妃可无暇见你。”
“我要见她。”贺松宁像是没听见一样重复着自己的话。
“你方才没有听见吗?王妃要生产了。无暇见你。”
贺松宁闭了嘴,再没有开口。
而那厢宫殿却越来越热闹。
宫人进进出出。
除夕夜漫长。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气。
不知过去了多久。
旧年已逝,新岁到来。
晨光熹微时分,婴孩啼哭之声划破了天际。
他们情不自禁露出笑容。
而那久久未开口的叛贼,终于又开了口,他问:“她还活着吗?”
“什么?”
“宣王妃……还活着吗?”
“说的什么混账话!”玄甲卫气得一脚踹在他断肢之处,“王妃自是吉人自有天相!母子平安!”
贺松宁的面色更苍白了,他没有喊疼,也许是因为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凭何要他在此见证他们美满幸福,一家三口?
他想。
他想见薛清茵。
他还有许多话想说。
但他清楚地知道,宣王这个人是绝不会给他再见的机会……
不。或者说,宣王已经不在乎他见不见薛清茵了。这便是宣王为何当时顶着兜头而来的刀,也要拚死先将他腿骨斩断的原因……
宣王要他再见薛清茵时,也只能是以一个废人的模样。
他不能见她了。
“我这一生本来就是在强求我得不到的东西。”他喃喃道。
但他笑了起来:“最后总要再强求一次……清茵。”
至少令你每回为你与宣王的子嗣庆生之时,总会想起,这日,有个你厌憎的人,晦气地死在了同一日。
贺松宁抬起手。
“他在自言自语说什么?”
“不知道。”
玄甲卫皱起眉。
却见这个男人一手抓住捆绑他的长绳,飞快地往自己脖颈上绕了两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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