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寺
少女双手温软,抱着她的脖子不松手。
梁善渊从未与人类有过什么肢体接触。
她厌恶人类,因为人类的心太肮脏,看她的眼神太肮脏,虽然她没有曾经记忆,有意识以来,便已经是一只忘却前尘的鬼。
但她依旧深知人类的肮脏。
梁善渊指尖微顿,揽上花灼柔软纤细的腰,总觉得好像触碰到刚发好的面团。
要她有些微恍神。
这怔愣稍纵即逝,梁善渊揽住少女腿弯,直接将花灼抱进了怀里。
......是这样抱吗?
她不确信,刚想再调整,花灼柔软细白的两条胳膊已经抱上了她的脖子,墨发扫着她手背。
“你、你帮我,帮本小姐把裙角弄一下,可以吗?我鞋子露在外头了......”
她方才没注意,裙摆卡在了绣鞋里,绣鞋露出来了,她害怕。
要是有鬼抓她的脚怎么办?花灼就是睡觉都要把脚盖好的。
话落,却好久没听见回话。
花灼抬起头,梁善渊正看着她。
也不知看了多久。
那双鬼气森森的漆黑瞳中,流露的眼神很奇怪,好像在看什么稀罕一样。
“你看什么!还不帮本小姐整理裙子!”
梁善渊眨了下眼,指尖一拽,少女明黄裙摆便盖好了一双绣鞋。
花灼暗松一口气。
也是这时,绕过一座月亮门,凝滞的黑暗世间中,咿咿呀呀的空灵戏腔越来越近。
花灼越发紧抱梁善渊的脖子,梁善渊并不停,抱着花灼一路往前。
远远的。
只见一片灯火通明,远处垂拱门前,搭了一座戏台子,上头好些穿着戏服的人,太远,听不清唱的什么,越走越近,只见戏台子下头摆满了空凳子。
空凳子多到数不清,花灼望一眼,明明空无一人,却觉头皮发麻,梁善渊带着她,寻了个最后头的位置坐下来。
花灼整个人缩到梁善渊怀里,直接坐在梁善渊身上,抱着人家的脖子不松手。
戏台上,穿着戏服的人正唱着听不懂的戏。
也是忽然,花灼听见了其他的动静。
她愣愣从梁善渊的怀里抬起头,便吓得瞪大了眼。
原本齐刷刷的空凳子,不知何时,坐满了‘人’,梁善渊花灼两人的身侧,也全都是‘人’。
众‘人’窃窃私语的交谈,再去看戏台上,早已空空一片。
穿着戏服的‘人’不知消失到了何处,取而代之,一步步走上来的,是只生着毛脸,穿着身粗布红衣裳的‘人’。
“梁府遭大难!”
生着毛脸的‘人’敲着手中的鼓。
花灼眯了眯眼,继而,双眼越睁越大。
那哪里是鼓?
分明是一颗人头。
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一根铁线从那颗人头的耳朵一侧穿到另一侧,挂在生满毛的‘人’身上,那‘人’手中拿着两根森白的骨头,像是人的胳膊骨头,比较细小,像小孩子的,反反复复,用胳膊骨头敲着挂在身上的人头。
一砸人头,人眼翻猩白,口吐红血。
二砸人头,人牙齿尽落,口中呜咽。
三砸人头,敲击见骨,露人脑森森。
“梁府遭大难!”
花灼只听坐在凳上的所有‘人’都在齐齐大喊,脸上身上,全是长长的绒毛。
每一个,生的像人,又不像人。
“梁府遭大难!神佛降世来收拾!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饶过谁!”
人头被森白的胳膊骨敲碎了。
人脑碎了一地,满座宾客登时齐刷刷站起身来,扑到戏台上,去啃食溅落一地的人脑。
不信抬头看。
苍天饶过谁?
花灼带着满身的鸡皮疙瘩,下意识抬起头,却被梁善渊冰凉的手捂住了眼。
“别抬头。”
第8章
“为什么?”
梁善渊声音沉静,“花灼姑娘无罪,便不必抬头,在此刻抬头,脖子会被划断。”
花灼急忙低下脑袋,隔着梁善渊冰凉指缝之间,却望见戏台上。
满满当当站着的,身长长毛的‘人’,有些嘴上有血,有些没有,祂们穿着人的衣服,花红柳绿,正都站在戏台上,用一双双棕色的圆眼瞪着花灼二人。
没有‘人’说话。
是猴子。
全都是猴子。
花灼只觉冷汗自发间滑落而下,戏台上灯火煌煌,那站满在戏台上的‘人’们,头上忽然一点一点渗出鲜血,猩红刺目的血逐渐淋漓,染满全身衣物,滴滴答答溅满戏台,祂们眼球凸出,恍似即将从眼眶掉落,一个接着一个对花灼二人张大了嘴,嘴里猛然,发出属于猴子凄惨至极的尖叫声。
花灼全身冷汗,只觉眼前一黑,竟直接吓晕了过去。
她一晕,便软软趴在了梁善渊身上。
“......花灼姑娘?”
戏台已恢复如初。
这片地方,是梁府的荒废后院,平日里早不来人打理收拾,离远了住的多是些不受宠又上了年岁的姨娘,这座戏台子也曾热闹过一时,如今荒废下来,处处添着灰土。
远处,传来优伶听不大清的唱戏声。
梁善渊垂下视线,森白指尖寸寸捏过少女细弱手腕儿,近乎若捏着一团面剂,花灼白皙若玉的手背上很快青筋暴突。
梁善渊却乍然松了力道,一手拎起放在脚边的白色灯笼提到少女头顶,细细打量坐在少女晕死过去的一张面孔。
含着几分婴儿肥的鹅蛋脸,细眉弯弯,朱唇挺鼻,尤其眉心一抹朱砂痣,更是增添一分好颜色,此时受了吓,又平白显出几分柔弱的可怜。
梁善渊却不觉此女可怜。
他从不会觉得活人有半分可怜。
梁善渊细细打脸此女面庞,抓着花灼的后脑勺,看了又看。
此女身有古怪,若是山中精怪化身,怕是猫或鸟变作人形。
只可惜他不知该对这味解药如何是好,若切腿断臂,或将其毒死留尸伴随身侧,解药一旦失去灵性,届时世间恐将再无一物能助他缓解蚀骨疼痛。
而且平日杀人取心,已是疼痛不已,此女身有如此古怪,又不受惑心影响,若他对此女动手,不知老天更会如何惩他?
投鼠忌器,不若先静观其变,以友人之身将此女锁在身侧,若能在期间寻到此女弱点,将其牢牢掌控,也不失为一桩办法。
梁善渊眉目阴森,片晌,将花灼扛到肩上起身离去。
*
戏台上,正演的是一出《女驸马》,顾念家中有丧,台上优伶穿着的也都是白衣裳,小旦或头上佩戴一朵红花,除此外,再无其他颜色。
灯火明晃晃,四面挂白灯笼,戏台搭在灵堂旁边儿,戏台下坐满梁府人。
今夜梁长均的两个弟弟也都过来了,带着各自家女眷小童,孩子们好久没出来,一个个学着戏台上的戏子,咿咿呀呀玩得高兴。
许如意正坐木凳里,用自己指尖血画着符。
“师兄,”
这符画了有小一沓,孟秋辞担忧,“差不多了吧?若还需要,不如我帮你一同画吧?”
许如意染血指尖一勾,摇摇头,少年清冷,淡漠如冷竹,今日他一身白衣,梳高马尾,绑在发间的红色发带垂落,眉眼与花灼那姑娘像了八分,都是双澄澈杏子眼。
要孟秋辞望一眼,都觉得多一分害羞。
“我与灼儿血脉近亲,画此符才更能有效,灼儿并无护身之能,既投奔于我,那我需得为她料理好一切才行。”
“师兄是好哥哥。”
孟秋辞点头,却想着办法为他排忧,见少年另一只手上沾染血迹,便温柔牵起少年指尖,拿了自己的手帕轻轻擦拭。
许如意长睫微颤,耳垂染上些微粉意,画符的手也登时慢了不少。
“两位大师。”
也是这时候,一身粗麻丧服的少年走过来。
许如意下意识一顿,忙收回指尖,孟秋辞也有些不好意思,两人抬头望着来人。
“在下行六,名世奇,”
梁世奇躬身对两人行礼,手上拿着两盏酒杯,递给许如意,“这会儿天色已晚,准备早先回去歇息,过来与两位大师打声招呼。”
“哎!六弟!”
许如意刚接过酒杯,又有人过来,来人与相貌清秀的梁世奇不同,生的高大,五官平平,却也是浓眉大眼,颇具男子阳刚之气,
“我从方才便想与两位大师打声招呼,没想让你占了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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