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寺
听说再过一个时辰,迎金酒楼处便要上演打铁花,三人不紧不慢随着人群往热闹处去,正路过一处卖甜糕的摊贩,远远的,花灼便听有人唤。
“三——”
“灼儿——”
这声音远远的,花灼心?头一顿,猛地停下?脚步回过头,却正与挤出人群过来?的江之洁对上视线。
“哎?”
花灼一愣,没想到会是他,发愣的间隙,人群冲撞,她一个没注意,本身就与长宁的手松开?了?,这下?直接被人群给挤了?出去,江之洁似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她,见她身子?不稳,忙揽住了?花灼的手腕。
脚步就这么停了?下?来?。
少年的手温暖,且干燥。
花灼面具本就因不太透气,只戴了?一半,江之洁忽然扶她,她愣了?一下?,才要抬手将手腕收回,用力挣了?一下?,江之洁却并没有松开?她。
他攥着她的手腕,目光正正望着她。
四下?灯火通明,皆是人来?人往,花灼将面具往上抬了?些,露出眉眼,“寄夏?你怎么了??”
“我?、”他对上她目光的刹那,本来?一张没什么精神的脸显得有几分慌乱,眼睛愣愣望着少女今日的装扮。
继而,他对她笑起来?,有几分尴尬的收回了?手。
“唐突了?,我?没想到......会、会在这里看到你,公主。”
说起来?今夜宫内生辰宴,南安王抱病,并未携子?参加。
“我?偷偷溜出来?的,你和归寻一起过来?的吗?”
此话刚落,江之洁的脸上便显出颓丧之气。
“不是,我?……那个——”
“表哥?”
远远的,有女儿家声音呼唤,朝着花灼二人方向过来?,“表哥!你怎么抛下?我?一个人就走了??”
少女挤着人群费力的挤进来?,望见江之洁面前的花灼,面上明显顿了?顿,继而,目光不大友善的轻轻皱起眉来?。
她手里还拿着写了?个“江”字的糖画。
花灼抬着面具的手一顿,望一眼江之洁面上的犹豫踌躇之色,又望一眼面前少女,细看之下?,这少女,原身居然还是认得的。
是南安王妃娘家的嫡出二小姐,印象里,好像是姓陈。
“寄夏,你怎么也?没早告诉我??”
花灼话音里,毫无?半分其他意思,她知晓江之洁对她有情意,明里暗里也?拒绝过他许多次。
她没有想过在此世间久留,也?没想过与除了?那个人之外的任何?人有任何?情缘牵扯,花灼招手唤那陈姑娘过来?,陈姑娘明显有几分悒悒不乐,却被花灼牵住了?手。
“公主——”
江之洁的称呼要陈姑娘明显一愣,她惊慌失措的看着眼前的花灼。
可眼前这俏丽丽的少女只是对她笑了?起来?。
她软软的手牵着自己,陈姑娘有几分面热,手便被揽着,手搭到了?她从未牵过的,江之洁的手背上。
“公——”
陈姑娘话音一顿,花灼望她二人道,“人太多了?,你们好好牵着,可不要再走散了?。”
“还有,我?今夜出来?玩这事儿可是秘密,你们谁都不许说出去,若说出去了?,我?明日便去找你们问罪。”
陈姑娘一吓,忙点头,花灼收回手,正转身戴好了?面具要去寻许如?意二人,分散这么一会儿,恐怕许如?意要等急了?,抬步,手腕却又被江之洁给攥住了?。
“公主,我?、我?、不是的,”
花灼一顿,回头去看,江之洁的表情像是要哭了?一样?,他见花灼终于回头看他了?,欣喜到不顾旁侧的陈姑娘,只是对花灼摇头,
“不是的,你能不能去旁侧,听听我?解释?”
“寄夏。”花灼扯了?一下?自己的手,却没能扯开?,江之洁紧紧攥着她的手不放。
他总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听听我?的话,公主,我?真的,我?真的,不是你看到的这样?,公主——”
四下?开?始有人看过来?。
花灼面具之下?的眉目浅浅蹙起,她不想与江之洁有争吵,也?不想掺和进这些事情中,且陈姑娘就在旁侧看着。
花灼心?下?不快的扯着自己的手腕往后退了?几步,似是撞到了?过路的行人,耳畔传来?路人的不快之声,花灼心?跳加快几分,“江之洁——!”
她话音刚落。
另一只拿着玉簪的手腕,便被人群里伸出的一只手给紧紧的攥住了?。
这双手宽大,且冰冷。
似盛夏天,从檐角滴落的积雨,“啪嗒”一声砸上人泛着温热的手背。
花灼心?漏一拍,玉簪没拿稳,掉到了?地上。
她听到了?隐隐的碎裂之声,回过头,便对上一张戴着金色恶鬼面具的脸。
青年穿着官宦子?弟常穿的月白色衣衫,腰系玉牌,露出的脖颈白皙如?羊脂玉,似是赶来?一路有些急了?,他胸腔起伏,攥着她的手腕,隔着面具望她。
花灼看不清他的目光。
“哥哥......”
“我?找了?你好久,”
他声音不知为何?,显得有些淡漠,恐怕是花灼乱跑,要他有些生气了?,他望向刚冷静下?来?,生出几分退意的江之洁,
“世子?,还请自重。
“我?......对不起。”
江之洁垂下?头,也?知道自己因慌乱做了?蠢事,似是无?颜再见花灼,原本紧攥着花灼手腕的手也?含着不甘收了?回来?。
花灼并未再回头看他。
她被许如?意泛着寒意的手攥着手腕,二人穿过人群,一直往前走。
“哥哥,长宁呢?是清州在照顾吗?”
“嗯。”
“哥哥,我?玉簪、玉簪刚才好像掉了?,碎了?。”
花灼想回去捡玉簪,却被许如?意紧攥着手腕,没能回去。
不知是不是他戴了?面具的缘故。
总觉得带有几分陌生。
直到他停下?来?,将衣襟里,花灼昨夜送他的手帕拿出来?,细致的给花灼擦拭方才被江之洁攥过的手腕时,花灼看着这手帕上绣石榴花,才觉出几分熟悉。
“碎了?就碎了?,不要了?,我?再给你买一个。”
他低下?头,温柔又浅慢,像是对待易碎的瓷器那样?,擦拭着花灼的手腕,擦完了?,指尖又寸寸缕缕的抚摸,花灼觉得他的摸法挺奇怪的,忍不住收回手来?,
“没破,不用再看啦。”
许如?意面具下?的眼望了?她片晌,兴许是面具阴影的缘故,这双眼显得颇为浓黑。
“没破就好。”
花灼心?里还是惦记那只玉簪,“哥哥,那是你第一次送我?的玉簪,我?总觉得丢了?太难过,我?还是想去捡回来?。”
玉簪这东西。
总让她想起从前。
她也?给赵玉京买过一个。
当初,她念着,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给他亲手戴上,那玉簪破碎的声音,直到现?在她好像都能想得起来?。
偏偏许如?意送她的玉簪,她又弄丢了?。
她已经不想再弄碎玉簪了?。
许如?意揽着她皓腕的手一顿,他没有回头,只是牵着她往前走。
“我?再给你买一个,”
他声音淡淡的,墨发半披半束,走在灯火通明的夜里,人来?人往,周身却泛出茕茕孑立之感,好似与世隔绝,
“买很多个,你想要什么样?子?的,我?都给你买,我?把碎掉的玉簪补给你,别再想了?。”
“可是哥哥你买再多个,也?不是之前那一个了?呀,那是第一个。”
离那碎掉玉簪的地方越来?越远了?,花灼忍不住道。
明明就算是只让她捡到一块碎片,她都会舒心?许多的。
许如?意在前方,似是轻笑了?一声。
这声笑极轻,泛着自嘲般,花灼没听清,还以为是自己听岔了?。
“有第一个,还会有第二个,”
他淡声说着,声音里并不带笑意。
二人说着话,正走到一处卖发簪首饰的小摊贩前,他垂目望,素手拿了?一只白玉簪。
花灼望见这只白玉簪的第一眼,便停了?话头。
桃花瓣的形状。
她之前给赵玉京买的白玉发簪,也?是这种模样?的。
方才许如?意送她的白玉簪上,垂挂着流苏坠子?,是女儿家会喜欢的花样?。
许如?意将这根白玉簪拿在手里,递到花灼眼前,声音始终淡淡的,不带什么情绪,
“碎了?,再填补就是了?,总会填补好的。”
“哥哥......?”
花灼怔怔望他,脚步下?意识想要后退,心?感莫名之际,却见许如?意面具下?的眼睛弯了?弯。
“不过我?觉得这个发簪更适合我?,太素了?,”他将发簪拿在手里,“不如?灼儿买下?来?送给我?吧,我?再给灼儿买个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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