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寺
就这么厌恶他。
赵玉京的眼睛睁的很?大,哪怕在河流里?,他为?鬼,睁着眼也并?不舒服。
可他想要看清楚。
看清楚她到底有多厌恶他。
就算厌恶他。
也要死在他的怀里?。
哪里?都不能去。
死了,化成灰,成了一缕幽魂,去了黄泉,过了奈何。
他也要将她寻回来。
永永远远,和他在一起。
她心?悦别人,也不要紧,他借了张人皮,定能画出?她心?悦之人的模样。
他就用这张皮陪着她。
就像方才,他带她夜游长安城那样,他想看她笑。
他一直跟着她,陪着她,等她死了,他不会再对她不好。
他会对她好的。
因为?他想要得到她的心?。
一定是因为?太恨她了。
若是没有得到她的心?,他便是受地狱之苦,每日每夜,与毁肉蚀骨的疼痛为?伴,也不愿魂飞魄散。
一定是因为?他太恨她了。
河水冰冷到森森钻入人的骨缝里?。
赵玉京垂眼,望着怀中少女。
她若是死了,也会忘却一切吧。
如他一般。
他一手松开?了她,抚摸着她的脸,唇轻蹭着她的眉骨,细细密密,吻她紧闭的眼,眉间的朱砂痣,鼻,唇。
却觉本不断挣扎的少女似是忽的脱了力。
他知道这是什么感觉。
这是将死。
她死前还?在挣扎着想要离开?他。
赵玉京垂目,下一瞬,却被少女紧紧地回抱住。
用力到,如他一般,甚至更要重?。
恍似恨不得与他就此?合二为?一。
他因疼痛微蹙眉心?,漆黑浓沉的一双眼却显得怔然?。
他垂下头。
可拥抱的太紧。
他看不到她的脸了。
心?里?,忽的蔓上一股如潮水起伏般的遗憾与难过来。
*
“咳额——!”
床幔里?,少女不住咳嗽,她满身热汗,浑身无力,软似成了一滩水。
花灼怔怔望着眼前。
金丝床幔之外,漏进一片烛光,周身燥热,有下人忙端了痰盂过来,花灼尚未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真的死了,就被一个宫人扶着起身,宫人不住拍抚着她的后背,要她呕吐。
花灼一把攥住了宫人的手。
抬起头来看,才见这宫人是眼都哭肿了的小双。
“公主,”小双边流泪,边拍抚着她后背道,“您吐得出?来吗?若是吐不出?,奴婢给您端杯热茶,您先?温温喉。”
“我?——”
花灼紧蹙起眉心?,她浑身的汗,衣服都黏在身上,紧抓着小双的手,声音嘶哑的厉害,“......怎么回事?”
“您与二殿下一同游湖,”小双垂下眼,眼泪落到脸上,她手有些不自然?,花灼一望,才见她手心?高高的肿了起来,是挨打了,“二殿下没看好您,要您坠入湖中......幸好船夫会水,急忙下河来将您救起。”
什么意思?
花灼甚至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与许如意一同游湖,摔倒了湖里?,然?后被船夫给救了?
临死前的记忆要花灼头晕脑胀,刺痛不已,她紧抓着小双的手,“不是!不是我?哥哥!不是——!”
她摇着头要往床下去,若是赵玉京将错全?都怪在了许如意的身上,那许如意定会被她牵扯着关在宫内回不去青庵观,现下恐怕还?要受罚,花灼脚刚踩上地,身子便软的摔倒了地上。
是近乎吓得魂飞魄散的小双抱住了她。
“公主,您别吓唬奴婢了——”
小双话音一停,是旁侧收拾妆台的宫人一个不小心?,将手里?的木盒摔倒了妆台上。
“砰”的一声巨响,连带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她刚从善恩寺回来时,许如意与孟秋辞送她的那一盒琉璃珠摔了满地,连带着,散落了里?头装着的,数不清的针。
银针与琉璃珠镀着烛光,摔到花灼眼前,花灼面无血色,明明满身热汗,却如坠冰窖。
她低头看着满地的针里?,那滚落到她眼前,摔碎了的碧绿琉璃珠。
第94章
银针雪亮, 晃得花灼头晕眼花。
她愣怔怔道了句,“来人——”
话还没说完,便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
晕死?前的?一刹那。
花灼紧迫的?, 死?死撑着将要崩溃的精神。
她余光里, 看到了很多人朝她过?来,扶她起身。
隐隐约约里, 又闻到了那股极为熟悉的?, 脂粉花香。
思绪陷入沉眠之前, 花灼的?手?往香味的?来源处拼了命的?一推。
哪怕她的?力气小如猫抓。
她也不想就这?么投降。
眼?前一片漆黑, 思绪越发下?沉,她坠入一个个光怪陆离的?梦里。
有?噩梦,有?美梦,有?从前, 有?今生。
她梦见很小很小的?时候,她为了求父母要一样东西,好像是狗, 求了整整半年。
她为了那条小狗, 做家务,攒零花钱, 为考好成绩, 努力的?学习,整整大?半年,冬天的?时候, 爸爸给她买了。
妈妈有?洁癖,从前家里就干净到冷清, 看到花灼将狗抱回家的?那天,她气的?用冷冷的?声音, 不停的?说。
“死?脑筋,一根筋,认死?理,别的?孩子过?了三天就忘了!你惦记半年,惦记半辈子!怎么就这?么难缠呢?”
怎么就这?么难缠呢?
花灼将这?句话记得很深,长大?了,她知道她这?个性格叫做固执。
认定了一件事,一件物,她就会死?死?咬着不放,幼时家里人不陪伴她的?时候,她固执的?对?象,时常是朋友,宠物,她想有?人能陪着她,那之后,家中出现了变故,父母离异,家里关?系本就冷清,父母对?要花灼这?件事抱有?情绪都很淡漠,爸爸把青春期的?她送到奶奶家,又从死?去的?奶奶家送到姑姑家,这?时候,花灼的?固执,成了安定。
她想要有?安定,安稳的?生活。
她死?的?时候,就快要成年了,很快就能得到了。
所以?她才会对?从前念念不忘。
此世间,不安定,不安宁,她甚至连人身安全都无法掌控,最让她失控的?,就是赵玉京这?个浑身写满了不安定的?人。
她本最不该招惹他,最不该碰到他。
她没有?那么多的?一腔孤勇,她有?的?只是悬崖勒马,便是喜欢悬崖底下?的?花,她也会停下?来,不会往前去。
因为再往下?,她便与她转身就能抓到的?安稳人生说永别了。
她想要控制自?己的?人生。
将人生攥在自?己的?手?心里,安稳,平静。
可赵玉京,注定了想要将她攥在掌心之中。
这?种人,永远不会爱屋及乌,恨不得将她所看过?的?,爱过?的?一切东西全都毁灭,连浑身的?血都是冷的?,他的?爱,花灼担待不起。
她想回家去。
想要安稳的?人生。
哪怕悬崖下?的?花再美丽,迷人,脆弱也好。
她也不想掉下?悬崖去。
她一定会收紧缰绳,转身回去,拥抱自?己安稳的?,平静的?生活。
花灼吸进?一口气来。
她下?意识攥紧掌心,却觉得有?什?么人抓着她,正与她十指相扣。
头好晕。
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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