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寺
许如意点头,花灼安抚几句,梁善渊提着花灯,却是?侧眼望去她二人方向。
此?女看?似胆小无用,却总是?颇为冷静,遇事不慌不乱,这三人当中乍一看?是?那两个道士护着这小姑娘,实则这小姑娘早是?这三人组中定海神?针。
许如意到门口,想了想道,“我最爱吃什么??”
“你笨!”花灼忙起身,“你问她这个!便是?寻常时候也答不上?来啊!”
话音刚落,却听外头孟秋辞大喊,“师兄问这个做什么??师兄爱吃红糖馒头!”
“对!”许如意速去开门,回头对花灼道,“灼灼放心?,师妹与我相伴多年,同吃同住,我们互相了解对方习惯,比自?己了解自?己都要透彻。”
花灼几步后?退,心?中莫名觉得还挺甜,面上?却一副泫然欲泣的神?情,撇过脸去似是?不想再?看?他二人接下来如何亲近,却见那蝴蝶灯笼不知何时过来了,此?鬼来无影去无踪,在她身边,正看?好戏似的垂眼望着她。
花灼沉默稍倾,挪了脚步想离这黑心?莲远些,却觉她靠近。
恰巧孟秋辞等?人进屋来,更?没人注意到她二人动作,梁善渊提着灯笼靠她极近,微弯下腰身附她耳侧,声音放的又缓又轻,
“他有什么?好的?”
花灼一怔,只觉自?己一根小指又被她冰凉小指牵住,她一句又一句在她耳畔,当着众人的面小声说许如意的坏话,
“无用又无细心?,粗枝大叶,还有个同吃同住多年的师妹,你心?悦他什么??”
怨鬼吐出?的气都是?冰凉的。
花灼压下心?头怪异,侧头瞪她一眼,不知她在算计什么?坏事,抓着她指头要她离自?己更?近了些。
蝴蝶花灯光影微晃,她身上?似有若无的橙橘香味散开,少女一双杏眼雪亮,眸底似盛满水光般清澈,此?时此?刻,她眼眸里几分他的倒影,梁善渊定定注视她目光,听她声音放的颇凶,
“你少说我哥哥的坏话,别在我哥哥面前说这些不该说的,就算是?小声说也不行,如果要让我哥哥知道什么?,我肯定不放过你!”
若是?被许如意提前知晓原身心?意,她定无法继续跟在许如意身侧完善书中内容,这相当于?一切前功尽弃。
花灼看?这黑心?莲像看?个爆炸桶,甩开她的手便朝许孟二人方向过去。
孟秋辞转身锁好祠堂大门,她带着梁南音与李夫人,三人皆是?面色惨白,活像是?在外遇鬼一般,尤其李夫人,恍似游魂,满身湿透呆坐地上?,孟秋辞锁好祠堂门后?,方才?面朝她们,刚要说出?一句话,就软下了身子往前倒去。
“师妹!”
许如意吓了一跳,孟秋辞被他扶在怀中,满头虚汗,眼睛睁的极大,“师兄,好多猴子追我们!”
“什么??”
这话驴唇不对马嘴,三人活像是?被吓傻了,许如意将孟秋辞抱在怀中抚慰,孟秋辞方回过神?来,
“方才?,南音姑娘唤我去看?静姐儿的尸身,我过去看?了,然后?看?出?静姐儿的尸身被埋在梁府文昌位,师兄你可还记得?你我多年前与师父去一裁缝铺驱鬼时也遇见过类似事情,那裁缝铺也如这梁府梁长均一般家中数个娇妻美妾,但他家中多是?女儿,儿子只有一个,望子成龙,不知听哪里的传言胡说,将头脑最聪明的两个女儿尸首分别埋在家中文昌文曲位,便能将女儿的聪明还给儿子,你、你可还都记得?”
“你是?说梁府也做了这手段?”
“对!”
孟秋辞连连点头,浑身抖若筛糠,许如意虽心?中惊愕,见师妹如此?惊恐却不知所以,“师妹,你方才?说的猴子又是?指什么??”
也正是?这时,祠堂大门忽的被猛然一拍,怪异非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花灼怔怔,却听一阵惊天动地的拍门声不停响起,她旁侧便是?蝴蝶花灯,清晰见门缝底下几只小小的漆黑毛手挣扎着伸进祠堂,忙大喊一身,
“你们快离祠堂门远一点!有东西!”
第33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众人?皆被她一嗓子吓了一跳,祠堂里病重的?姨娘们挤兑在一块儿吓得不敢吭声,孟秋辞急忙抓过李夫人?将?其拽离大门, 果见祠堂门缝之下如花灼所说, 几双漆黑毛手挣扎着往里伸探,同时, 拍门声越来越大, 竟有要将门就此拍烂, 破门而?入的?趋势!
“这!这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这漆黑毛手与?外头急促拍门声中间杂的凄厉惨叫皆不似人所出, 许如意?回望,却见孟秋辞抓着李夫人?摔坐在地,呼吸急促,竟显出几分怒容来, 面朝李夫人?,
“夫人?,你们梁府究竟对我们青庵观隐瞒了些什么?!我们从前说过自作孽不管!人?情悬案不接!只?顾妖鬼之事!可如今种种情形, 皆与?你们梁府当初口口声声说的只是孩子生病并不吻合!你们梁府到底瞒了些什么东西!为何不早早说清楚?也不至于仅我师兄妹二人出观!九死一生?啊!”
见孟秋辞气怒, 许如意?忙去?拦,刚揽住孟秋辞一双胳膊, 听女子怒气冲天, “我方才一条命都险些丢在林中回不来了!夫人?你还不速速如实招来!”
一闻这话,再隔着那昏暗的?蝴蝶花灯,见孟秋辞确实满身狼狈, 许如意?又惊又怒,也不拦了, “李氏!还不将?你所知道的?一切速速招来!”
李夫人?满身湿水黏着泥土,从进祠堂到现在, 她一直低垂着头哭哭啼啼,丝毫再没有当家主母风范,闻言,她抬起头来,只?看着祠堂里,眼前那尊破损的?观世音菩萨像。
门外,敲门声愈发?大了,不似人?类的?尖叫声极为凄惨,花灼直觉不妙,“哥哥!孟秋辞!咱们三个挡住门!”
话落,她第?一个跑到门边用后?背死死挡住愈发?松动的?屋门,猴子尖细的?指头自门缝里拼命的?挣扎进来,许如意?孟秋辞也急忙抵上屋门,连同还有回过神来的?梁南音。
有她四人?在,屋门牢固些许,也禁不得这长久的?折腾,花灼目光往旁侧一瞥,梁善渊提着蝴蝶花灯站在不远处微微笑着看她,见她目光,却是微歪了下头走过来。
花灼以为她要?帮忙,心中一松,有厉鬼帮助,房门肯定会更加牢固,却见梁善渊在她脚跟旁侧席地而?坐,带着她那蝴蝶花灯,竟颇为安逸。
花灼:......
骂她的?功夫都没有,花灼用后?背死死挡着门,大怒,“李氏!还不将?你知道的?一切速速招来!别等本郡主说二遍!”
却听怪异的?笑声自李夫人?唇畔传来。
女人?一点点僵硬的?转回头来,露出张被湖水淋到发?白的?脸来,她一双眼睛死气沉沉,看着花灼,嘴唇弯笑,“郡主又能如何?便是天皇老子来了,到如今,谁都留不下了。”
“你什么意?思!”
李夫人?转头,面朝眼前的?观音菩萨,这尊观音早无人?供奉,留在漆黑脏破的?祠堂里,蛛网堆结,可依旧掩盖不住观音面上慈善,李夫人?嘴上是僵硬死气的?笑,脸上的?湿意?早分不清是泪还是水。
“我可能早该信命,偏偏善仁出事,于我而?言,惊天动地,便是舍出一切,我也想将?我儿救出去?——”
她赶在深更半夜,一人?独自去?关?押了梁善仁与?梁末连的?祠堂。
见儿子遭受如此罪难,李夫人?心痛如刀绞,急忙将?儿子松绑,听儿子喊出声声娘亲,心中又急又喜,正?要?带梁善仁逃出去?时,却听梁末连踹了高凳,大喊大叫起来,直言若不将?他一同松绑,便将?今夜的?事都捅出去?。
李夫人?本就害怕,听梁末连如此威胁,又想起曾经梁末连确实帮助儿子许多,往后?兴许还有用得到的?地方,便将?梁末连一同松了绑,欲带他二人?一同逃出李府,去?她娘家避难。
谁能想,梁末连竟对她儿怀恨在心,赶在路上便与?梁善仁大骂起来,两?人?互相将?过错揽到对方身上,互骂无能,若无对方,万万走不到今日地步,李夫人?直觉不妙,急忙劝阻,梁末连却几巴掌扇她脸上。
此举实在惹怒了梁善仁,当即与?梁末连大打出手,可梁善仁到底富贵公子爷,虽身形高大,也比不得梁末连常年?走南闯北一身蛮力,逐渐落入下风,继而?被梁末连拖进林中几棍子砸上脑袋,当即昏昏沉沉,没了力气,只?会啼哭,崩溃喊娘。
李夫人?被那几巴掌扇的?眼冒金星,听见那几句没气力的?娘,登时浑身注满力量一般跑进林中。
便见梁末连压着梁善仁的?头摁进湖水,李夫人?目眦欲裂,急忙去?拦,却根本敌不过男子力气,几次被梁末连一巴掌扇回地上,又挣扎爬起,几次来回,求饶不止,却拦不住梁末连狠毒,见地上一根自她发?间掉下来的?银簪,李夫人?将?银簪攥在手里,便尖叫不停地一把捅穿了梁末连的?脖子。
登时大口大口的?血沫自梁末连口中涌出,李夫人?这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血,几乎吓破了胆,梁末连自死都死死盯着李夫人?,他手中一松,梁善仁亦跌入水中,李夫人?再将?梁善仁拼命拉回岸上时,梁善仁早已断气良久,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儿究竟有什么罪?千错万错,明明都是我这老妇一人?之过,为何不寻到我这老妇身上?善渊啊!娘知你恨!可你为何不寻我!要?寻你哥哥!?你哥哥何罪之有!要?落到今日结局?!”
见李夫人?对观音啼哭不止,祠堂里的?人?目光皆望向坐在花灼身侧的?梁善渊,花灼当即怒道,
“李氏,你糊涂至此,我不欲与?你再论对错!我只?问你梁府文昌文曲位究竟藏着什么玄机?你又为何劝哄你亲生?女儿当年?临死之前吃许多猴脑,据我所知,梁海不提,梁府其余两?个已死的?女儿,梁白静与?梁善渊生?前都被自家人?逼着吃过猴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还不快一五一十的?招来!”
李夫人?闭了下眼,嘴唇颤动片晌,声未出,泪先流。
“一切,只?怪我当年?鬼迷心窍,听信了那个贱人?的?鬼话!”李夫人?颤抖着呼出一口气,双手捂住脸,似是再无脸看观音,
“当年?,杨娇晴那个贱人?,连同她那一双儿女还活着的?时候,她便不做人?事!折磨静姐儿一个姑娘便罢,六哥儿一男儿郎她也不放过,只?寄希望于六哥儿将?来考入仕途,带她逃离宁州,去?往长安飞黄腾达,为此不择手段,若六哥儿一日累散歇息,她便将?人?带到院中边读书边跪罚,望子成龙之心,极为疯魔,”
李夫人?声音沁毒一般,祠堂内除却外头响动,所有人?都不禁望向她,只?听她恶狠狠的?声音继续,
“前几年?间,梁末连那畜生?不知从何处带进来好些猴子,说是将?那些猴子的?脑袋活挖开,取出脑髓食用,能补脑,府中上下皆信了他的?话,老爷高价请他月月进活猴子,紧着给府里几个哥儿吃,其中,杨娇晴那院要?的?最多,六哥儿聪慧,老爷自然也同意?,据我所知,一开始,那些猴脑尽数都塞进了梁世奇嘴里,可再到后?来......”
李夫人?面色越发?难看,
“善渊几次过来求我,要?我去?管管杨氏,我才知道,杨娇晴那贱人?,竟将?那贵重玩意?儿全给了静姐儿吃,静姐儿早年?被她折腾,舌头都因着多吃了几口肉,被她亲娘拿刚从锅里捞出来的?猪肉倒进嘴里泄愤,烫毁了,身子本就不好,自早年?就怕了吃肉,回回见杨娇晴端了猴脑来,都吓得魂不守舍,善渊看不得杨娇晴作孽,我被善渊求了几次,无意?插手,直到听闻静姐儿身死,我那夜里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却听外头杨娇晴喊我,要?我去?她院里打牌——”
花灼不知何缘故,听到此处,心中极为不安,好似风雨欲来般,却是身子压在另一侧的?梁南音喊出声来,“文曲位埋着的?究竟是不是我五姐!”
李夫人?坐在阴暗之中,面朝观音像,身子恍若凝滞,她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低垂着头,许久才道,“我去?了,杨娇晴在打牌的?时候,对我讲了个说法。”
“她说,她是故意?的?,故意?给静姐儿吃猴脑,为的?是要?本就聪慧的?静姐儿更聪慧,我不懂她的?意?思,这贱人?,她只?朝我笑,对我说,她早知道有这一天,一切都是她一手做成的?。”
当夜烛光摇晃间,明明才死了女儿,杨娇晴却一身老爷赏给她的?锦衣绸缎,化了红唇,坐在另一侧,共旁边一个老嬷嬷一块儿跟着打牌。
这老嬷嬷次次都与?杨娇晴暗中一伙,牌打的?没意?思极了,李夫人?闻言,心更不挂在牌局上了,“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姐姐这就不懂了罢,”杨娇晴一双手指甲都是拿凤仙花汁染过的?,烛火下橙红橙红,
“三爷跟我说的?,这叫‘还智慧’,姐姐你想啊,女儿待在家里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绣绣花种种草便算足够了,本身若有智慧那才叫古怪,这就是分走了自家亲兄弟的?智慧,那是天理难容的?,尤其是静姐儿,小小一个丫头,聪明的?不得了,这就叫分智慧,静姐儿将?世奇的?智慧分走了!等她越长大,分的?就越多,我这是防微杜渐,再不能要?这小妮子分走我儿的?智慧。”
“你说的?这是什么邪门歪理?”
李夫人?不信,静姐儿才死,杨娇晴这做亲娘的?形容上如此大胆不谈,讲的?话更是惊世骇俗,她听的?都心慌,当即便想走,杨娇晴却急忙拦住了她。
“好姐姐,你作甚这副表情?你用不着害怕!她这偷智慧的?还没怕!咱们活人?怕什么呢?!”
杨娇晴颇为好笑道,“况且,我今日找姐姐过来,也是为的?跟姐姐说清楚,如今静姐儿埋在府上文昌位,三爷专门儿找人?挑的?位置。”
“你这话什么意?思?静姐儿死在河里连尸身都没捞着!若不是有双鞋——”
李夫人?话音一顿,后?知后?觉,不可置信望向杨娇晴。
便见杨娇晴微抬了下下巴,丝毫不惧,“如今尸身在文昌位埋着,往后?不出意?外,定能供我世奇飞黄腾达,届时出宁州,去?那长安城也未可知,可是,光一文昌不够,好姐姐,三爷说了,府里文曲位还缺一个呢。”
李夫人?当即知她所指,“你想都别想!”
*
祠堂外猴子尖叫声极为刺耳,一双双毛手往门缝里拼命钻去?,抓着人?的?衣角,李夫人?掩面哭泣,“阖府上下,最拿得出手的?便是我的?善渊!琴棋书画,女诫女训,医学药理,诗词歌赋,刀枪剑戟......样?样?精通!她所指何意?!我自然知晓!”
“你知她出类拔萃!为何不放过她!”从小一同长大,可谓相依为命的?手足,如今方知真相,梁南音如何不痛,早已泪流满面,却冷笑连连,
“原来她的?聪明才智!竟成她的?催命符!”
李夫人?早已哭的?全身颤抖,却转身面朝向她,
“我能有何法?!老爷向我施压!我才知老爷也听三爷说了这文昌文曲,还智慧之事!再者……善仁……我是他亲母啊!我只?这一子!怎甘心看着他永远平庸!?看根本不必用到智慧的?女儿越发?聪慧?!若真如杨娇晴所说!越长大善渊便偷智慧越多!那我的?善仁该如何是好!?就要?他因被偷智慧而?永远落败么?!他两?次赴考名落孙山!回来郁郁不振!要?我这做亲娘的?,只?眼睁睁看着供了文昌的?梁世奇飞黄腾达!看着我亲儿灰心丧气么?!你要?我如何忍得下心?!”
“我六哥材高知深!是因他自幼便苦读诗书!虎度尚且不食子!杀我五姐!你便狠得下心!”
“善渊又并非我所杀!我只?是当初默认!动手的?是他们!”
门板越发?松动,渐有即将?破门而?入的?架势,花灼早冷下一张脸,她垂头,不经意?正?望见那厉鬼坐她下首,百无聊赖的?神情,竟要?她气到浮躁的?心境宽和不少。
“哥哥,孟秋辞,”
花灼冷静的?声音,拉回许孟二人?因李夫人?的?话而?气怒的?心,二人?皆望向她,听花灼道,
“外头的?恐怕是这些年?来梁府造孽,吃的?猴子了,猴子本就有灵性,梁府所做之事禽兽不如,咱们能管便管,管不得便算了,但需得先顾咱们自己逃命,我想,这外头的?猴子恐怕与?那想害我命的?梁海也脱不了干系!”
第34章
虽不知那梁海的具体遭遇, 但听完梁府女儿家的惨相,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才要?这梁海死后不足一年便成为厉鬼, 许孟二?人?闻言忙点头, 许如意第一个上前要抢夺梁孟氏手中护着的银铃。
“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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