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寺
孟秋辞道?,“你睡不好?心里害怕还是?”
小胡姬皱着眉头,好片晌才道?,“我说了,也没人信我,因?冷蕊娘子?生前喜静,住的偏僻,唯独我能听见......冷蕊娘子?是三月前去的,去的......也实在不算光彩......”
“可能讲讲?”
胡姬们僵持一瞬,却?是媚世道?,
“冷蕊娘子?年前得长安城一显贵青眼,她身为金羽乐坊都?知,本该明白自己身份,偏偏对那显贵走了心,那显贵本也对我们假母做了承诺,给了些定钱想给冷蕊赎身,冷蕊那段日子?专是伺候那显贵的,将其余常客都?推了出去,但之后过了半年......那显贵便?再也不过来了,听闻在长安城纳了房贵妾,冷蕊也因?此寒了心,整日疯疯癫癫,我们见她肚皮微隆才知她困苦,过去安抚,也没拦住冷蕊......心灰意冷......”
屋内一时气氛微僵,小胡姬没想媚世敢说的那么清楚仔细,自己便?也壮了些胆子?,
“冷蕊娘子?去后,我那屋子?便?时常出怪音,我知道?我说了也没人信我,但我听的真真切切!每到半夜三更便?总有怪音!”
“怪音?”
“是,怪音,不是外头滴答滴答流水的声音,便?是窗户像被什么人敲个不停,我可住在乐坊二楼呀!吓都?吓死?我了!然?后,最奇怪的......”
屋内静悄悄,都?朝她看?过去,小胡姬抿了抿唇,面色铁青道?,
“我偶尔,总听到我屋子?外头有人走路,冷蕊娘子?的脚步声不大一样,比寻常娘子?更要重一些,那脚步声先是慢慢走,接着忽的朝我房门跑过来,我回回听见,回回快要被吓死?!有一次我去宁州隆恩寺求了符后,半夜又被迷迷瞪瞪吵醒了,我拿着符纸壮着胆子?往外头去,想看?一眼到底怎么回事,万一是有人搞鬼呢?结果我一出去,就......就看?见外头根本没有人,但那脚步声还在响,本来在对面慢慢走的,我一开门,就从?对面忽然?朝我猛地跑过来,我吓死?了!赶紧关了屋门跑回屋子?里去!外头便?有人狂敲我的门!敲了好久才散!可是吓死?我了!”
这可真是够吓人的。
花灼面色都?不大好了,其余胡姬也明显被吓到了,媚世却?梗着脖子?道?,
“我当时听了,也觉得定是冷蕊阴魂不散,毕竟死?因?悲凄,我们乐坊不苛待人的,假母听了这话也只是请道?长念了念往生咒,并未对阴魂下死?手,”她却?忽道?,“我们也对冷蕊有几分感情,玉蒸你想必心里更难受了吧?”
玉蒸?
花灼看?向?一直坐在自己身侧的玉蒸,女子?戴着面纱,许久未曾说话了,眼睛弯着,对花灼解释,
“奴家与冷蕊姐姐是同乡,当年也是一同来咱们乐坊的。”
“玉蒸跟冷蕊关系最好了。”
有胡姬道?。
孟秋辞忍不住看?向?玉蒸,花灼心感莫名?,却?下意识往对面角落处望去,梁善渊手持酒爵,未喝一口酒液,目光却?也若有似无望着玉蒸的方?向?,花灼心下怪异,只怕这玉蒸不简单,当下便?离得远了些。
玉蒸却?冷不丁拉住了她,“好贵女,莫因?奴家那好姐姐便?怕了奴家呀,奴家可不跟奴家那好姐姐一般吓唬人。”
玉蒸笑若银铃,似是觉得花灼的逃躲颇有几分好笑,媚世却?冷若冰霜,似怀了万分忌惮,孟秋辞察觉有异,
“媚世姑娘,你说,不必怕,我有几分真本事在。”
她当即拿了几张护身符纸一人一张,分到玉蒸那处,玉蒸抱着花灼的胳膊,笑眯眯的,
“奴家可不要,这神啊鬼啊的,奴家才不信呢。”
媚世拿了符,却?是心中大定一般攥在手里,扬声道?,“你们都?先出去。”
其余几位胡姬闻言,虽感莫名?,却?纷纷退场,唯独玉蒸抱着花灼胳膊,像块牛皮糖一般黏着缠着,花灼有心想对正注视这边的梁善渊求助,却?偏偏没喊出声来。
即将分道?扬镳,若还求她帮助,岂不成了依赖?
况且玉蒸肌肤软暖,面色自然?,恐怕是那媚世是怀疑冷蕊死?因?与玉蒸有关,才会如此。
却?见媚世冷冰冰又含满恐惧的望向?花灼方?向?身后的玉蒸。
“女观,借身还魂,有这可能?”
此话一落,花灼心陡然?一惊,玉蒸却?是气怒,咬了下尖齿道?,
“你盯着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莫要血口喷人!今夜见了我便?如同见鬼,你到底想做什么?”
媚世面色惨白,“你十五日前回老家探亲,你与冷蕊家乡同在淮庄,告了十日的假,你到今夜才回来,回来时一身的水,宁州旱地多日,哪来你说的大雨?旁人信得,我信不得!”
“你失心疯了吧!”玉蒸气都?快气死?了,
“淮庄有多远你又不是不知!我这十天跟着小龟公紧赶慢赶天黑都?不合眼!晚到五日怎么了?假母都?没说什么你倒先挑起我的错处!淮庄距离黎阳县如此偏远!我都?说了真下雨了!我能跟你们说假话?!”
她的气怒不似作假,媚世一时之间也有些心虚似的垂下头,却?是孟秋辞拿起罗盘,“稍等,我会算天相,我先来算一下淮庄气候。”
花灼闻言,只觉身侧一寒,要她头皮顿时发麻,她目光下意识往对面梁善渊的方?向?看?去,却?见梁善渊也似注视她颇久,一双温和的眸子?微弯,素手端起酒爵,放在桌上?盯着酒水面。
花灼一顿,却?是半知半解的明白了,她心跳的颇快,想将玉蒸推开,却?没想玉蒸力气如此之大,好似想将她身子?吞吃一般用力。
“好贵女,奴家现在气的很,你若怕了奴家,那奴家心都?伤死?了。”
花灼紧紧咬唇,没应声,另一只手将酒爵挪了一下,正巧倒映玉蒸的脸,酒面一晃,逐渐平缓,只见那张白皙无暇,戴半轮薄纱的面孔在酒面之上?逐渐扭曲,竟血红糜烂一片,似是摔的,眼球暴突,薄纱之下,伸出发着青的舌头,她头几乎整个都?砸破了,唇畔却?忽的勾起笑意。
花灼几乎魂飞魄散,却?咬死?了舌头,硬是没喊叫出声来,却?见玉蒸忽的歪过了头,她的头歪的极为古怪,像是忽的掉到了花灼眼前一样,一双美目瞪得很大,
“好贵女,我好看?吗?”
“淮庄无雨!花灼妹妹快走!”
孟秋辞大喊,媚世抓着自己的符纸尖叫一声,花灼头皮一麻,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两股力量齐齐抓住,玉蒸竟一口咬住了花灼的后领,四?肢着地爬在地上?欲出乐坊,孟秋辞拖着花灼的一条腿被直接拖到了地上?,
“九天应元!伏魔镇邪!灭!”
她手拍符纸过去,玉蒸痛呼一声,却?越发紧咬花灼后领不放,继而竟从?后,四?肢将花灼整个拢进去,
“哈哈哈!这贵女虽臭!却?是天潢贵胄!你这女观子?擅卜卦却?不擅杀鬼!便?是得了十分的运气打死?了我我临走之前也忍着臭!非咬此贵女一口补足精血!”
“你有完没完!”花灼闻见她身上?的血腥与水汽了,恐怕这冷蕊死?时跳了楼又正赶上?雨天,可听了冷蕊说话,愤怒早战胜恐惧,
“你比我也好闻不到哪里去!我这么臭你还吃我可是委屈了你这贱民!贱鬼!”
“尖牙利齿!小犊子?等死?!”
玉蒸似蜘蛛精一般,早已破碎的身子?里忽的自腹中跳出几根肠子?裹住了花灼,将花灼紧紧扛在后背上?径直爬出乐坊,孟秋辞抓着花灼的大腿一同被玉蒸血淋淋的肠子?卷入其中,花灼被恶心的吱哇大叫,
“你恶不恶心!杀我就杀我!你何必用这么恶心的手段对付我们!”
玉蒸听她说恶心,连连冷笑,外头竟真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来,花灼不知许如意的方?向?,望着虚无大喊,
“哥哥!梁善渊!唔——!”
她话未落,便?被玉蒸的肠子?盖住了脸,玉蒸卷着她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入山林之中,夜雨淅沥,山林阴冷黑暗,花灼耳畔只余风声簌簌刮过耳廓,心中只盼许如意......不......最好是......梁善渊还能过来救她。
因?为这冷蕊......也太恶心了......
许如意动作稍慢,梁善渊定能将其一击毙命,花灼被恶心的直掉眼泪,偏偏晕都?晕不过去,忽觉自己大腿忽的发出一阵烫热,继而玉蒸捆着孟秋辞的那段大肠片片碎裂,玉蒸当即尖叫一声,在地上?又滚又爬,孟秋辞节节往上?,竟直接将捆着花灼的大肠用手中符纸炸了开来!
“走!”
孟秋辞抓着花灼就跑,玉蒸尖叫不止,泪流满面,哪里甘心!
“心狠手辣的臭道?士!你敢毁我的肠!我要你死?!”
玉蒸在地上?四?肢爬的飞快,花灼看?见这一幕吓的魂飞魄散,跟孟秋辞急忙往外跑去,孟秋辞时不时扔出一道?符,炸得玉蒸尖叫似山倒,听玉蒸逐渐没了声音,花灼心中大喜,却?猛然?见幽深林中似有什么东西爬在林子?里上?下翻飞。
“那是什么!”
花灼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抓着孟秋辞便?要往另一侧跑去,但已经?晚了一步。
林中竟响起几声猴子?嘶鸣,欢呼雀跃一般径朝花灼二人跑来,齐齐围住孟秋辞制住其四?肢,孟秋辞气怒,当即咬破嘴唇边念咒边吐唇上?血,猴子?大片大片的死?,却?敌不过猴子?越来越多,花灼拼了命的给孟秋辞摘猴子?,却?被眼厉的猴子?反手一抓,险些伤了手腕。
“啊!”
花灼手下意识一松,恰巧孟秋辞那边也无能应对,二人目光慌乱交错一瞬,手竟就这样分了开来,从?林中冷不丁飞来一片粗长粗长的肠子?,卷着花灼腰腹就将花灼拖进了林中!
“花灼妹妹!”
孟秋辞目眦欲裂,偏偏猴子?上?身,无能应对!当即割破十指画九天应元雷声杀咒!
花灼被这大肠卷着,可惜今日发上?无拆環,只能拼了命的用自己的手去抓掐玉蒸滑溜溜的肠子?!可这肠子?似牛皮一般厚!竟就这样被死?死?拖着进山林之中,径直一滚,掉入一土坑!
玉蒸似是看?过一百集影视剧一般,知晓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
抓到花灼,竟一句不言,用肠子?剥了她的外衣,花灼尖叫一声,知她定是要把自己吃了补身!拼了命往外爬去,却?难敌玉蒸两条灵活大肠,卷着她便?卷到了跟前,张开一张比脸都?要大的嘴。
“啊!”
花灼泪流满脸,却?觉玉蒸一顿,面色怪异的“呕”了一声。
花灼:?
“我......”她不敢置信,又惊又喜,“我臭是吧,你既然?吃不了我就放了我吧!为自己做好事攒攒阴德!将来也好投胎啊!”
玉蒸目光怪异的盯着她,却?冷不丁笑出声来,忽的一口血将花灼全身喷了个遍,这血极为怪异,当下便?极为滚烫的往花灼皮肉里钻,花灼讶异连连,玉蒸张开血盆大口,哈哈大笑。
“你以?为把自己染臭我便?奈何不了你?你如今身中我的尸血!便?是什么臭味都?能给你解开!等死?吧!”
玉蒸张开口便?要将花灼吞咽腹中,却?不知此女何时吞了块尖锐石头含在嘴里,难怪方?才说话便?混混沌沌!玉蒸还以?为她是痛哭害怕所致!被这忽的吐出来的尖锐石头径直砸进嘴里!玉蒸嘶叫一声,原本便?满是恶血的嘴里当即鲜血淋漓!
“你该死?......”玉蒸吐出石头,连带着还有一颗被砸碎的牙,“你该死?!”
她抓着花灼便?要将此女一□□头!却?觉一道?尖锐忽的擦过脖颈,玉蒸一顿,盯着地上?的石头,继而怒气冲天抬起头,便?见林中竟有数不清的猴子?徘徊!用石头砸她!
“你们作甚!黎阳县来贵人是你们这些畜生专程透露给我的!我如今抓到她你们又要来抢我的食!狗畜生当真狡猾卑劣!我告诉你们!没门儿!”
知花灼定是吃不了了,玉蒸当即将人往土坑里一摔,又用自己一根肠子?绑好了,才爬去林中!
花灼这一摔,眼冒金星片晌,望着土坑之外的寒冷幽林,崩溃大喊,
“你这肠子?鬼!你脑子?被摔没了就有病是吧!倒是给我留件外衣啊!”
玉蒸是听不见了。
她四?肢着地爬进林中,一路杀猴子?无数,稀里糊涂,一路被引着到林中一破落石亭处。
里头,却?有一雪衣女子?的背影端坐。
“就是你坏我好事?!”
玉蒸气极怒极,她虽道?行不高?,怨气却?极重,又在老家淮庄得大机缘方?成厉鬼,所以?一向?喜爱投机取巧。
日前有几只猴妖散播消息,说黎阳县有长安千金贵女来访,她便?打定了主意要吃了那贵女更加一笔道?行!
虽心觉那几只猴妖定有蹊跷,恐怕是想寻个出头鸟来试探那贵女身侧凶吉,冷蕊从?前便?坚定机会由自己争取,观察几日便?决定先下手为强,谁知那贵女自送上?门来了金羽乐坊!岂不是正如她心意?!
她便?夺了正自淮庄探完亲,往回赶的玉蒸的身,决定要将那贵女一击毙命!
谁知,果然?不是那么简单。
可看?那鬼坐在石亭当中毫无阴气之感,冷蕊当即冷笑连连,
“自己散播了消息!又聒不知耻来抢你姑奶奶的食儿!做梦!”
她身上?肠子?猛地暴涨而去,却?在即将穿过石亭之时,似触及一片钢刀一般节节碎裂。
冷蕊面色遽然?大变,当即疼得尖叫出声来,只觉那钢刀一寸寸连接而至,逐渐将她四?肢接连砍断,在林中玩闹的猴子?跳下树梢,具扎堆到冷蕊流了满身血的尸身之侧啃食鬼尸。
石亭之中的‘人’这才停了翻花绳的手,面色淡然?温和的转过头来。
他?生一张如玉美面,温温善善道?,“你们别忘了留些给我,我好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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