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寺
“陛下与臣妾一同瞧瞧,看他俩选哪个。”
男子目光爱怜,望着眼前?两个孩童,牵过旁侧妻子的手,花灼成魂魄,她懵怔的坐在众人之?外?,望着对面似诗中才会存有的美好景象。
这时,一个孩子小胖手对着其中一块木牌猛地一拍,男子笑声朗朗将男孩抱进怀里。
这男孩生的虎头虎脑,脸上有些调皮捣蛋闹出来的伤,女子凑过来,面上亦笑,“莫要?攥那么紧,隆年要?母后看看,挑了个什么名字?”
“嘉志,隆年挑的是嘉志。”
男子对妻子笑道,“谢先?生取了两个好字,嘉志意味美好远大的志向,思难嘛——”
他低垂眉目,望向对面的小男童,男童穿着身浅粉色的衣裳,懵懂的抬起头,露出双黑亮亮的凤眼来。
他梳着女孩子才会梳的发髻,脖颈上戴着长命锁,像个颇为漂亮的小姑娘。
“玉京,你过来,”
男孩听话,与哥哥不同,他端端正?正?,小大人模样的走到父亲面前?,道了句,“父皇。”
“你名唤玉京,又取字叫思难,你可知道这思难二?字是什么意思?”
男孩坦诚的摇摇头,用?含着孩子气的声音道,“儿臣不知,还望父皇告知。”
“思难,思之?一字,意味思百姓苦,难之?一字,意味着念百姓难,”男子抱着怀中的隆年道,
“玉京,父皇说过,你与你哥哥不同,当初谢先?生给你批命时,便告知过你,你为难得奇才,命汇文昌文曲,又逢帝星来汇,如?今又得思难二?字,这二?字实在太重,重到若泰山压顶,可父皇也觉得这字适合你,”
男子手盖到男孩头上,轻轻抚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父皇希望思难不论将来有何等风光无限,永远不忘思百姓苦,念百姓难。”
“父皇,儿臣知道了。”
男孩跪下来,双手拿着手中的木牌,对男子磕了个头,抬头,便对男子又笑了起来,似凡间再普通不过的小儿郎,看着父皇怀里抱着的隆年,似是有些眼热,转身一声不吭到女子身边,一把坐到自己母后怀里,一双白玉似的小手紧紧环抱着。
女子轻声浅笑,男子望孩子这模样,也不禁失笑,手上前?掐了掐男孩的脸,“小玉京,整日就?知道争抢宠爱寻父皇母后撒娇讨抱。”
男孩脸有些红,埋在母后怀里的一张小脸朝着花灼方向一转,花灼望见他那双凤目的刹那,心头一顿。
明明与她记忆中,梁善渊的相貌并不像。
可这双眼睛,让她下意识道出了句,“梁——”
说出的话却是无声的。
只说出一个字,便见眼前?再度有变。
阴沉沉的雨天?,雨滴滴滴答答砸上她头顶,又从她身上穿过,花灼懵愣愣的抬头望着阴黑的天?际,她头还泛着痛,头重脚轻,望见前?方宫殿,廊檐之?下,隔着雨幕,站着身穿白衣的少年郎。
恐怕是因?未及冠,他一头墨发半披半束,站在廊檐之?下,长身玉立,面容琼秀,面孔若工匠一笔一划细致勾勒,薄唇微抿,凤目内勾外?翘,面庞白若冷玉,本是男生女相的面容,却不显阴气,反倒是少年人的一种?俊美。
花灼只望他白衣惊鸿的身影一眼,便有些发愣。
这时,有脚步声拉回她注意。
“思难啊!你真没路可走啦!”
小跑来的紫衣少年由一小太监撑着伞,钻进廊檐下,对少年道,“谢先?生斗文没斗过那柳先?生,无颜羞愧,道自己文不如?人,要?回老家去,你恐怕真要?换先?生了!”
少年一张温润如?玉的面庞些微蹙了下眉心。
“谢先?生怎可能会落他人下风?”
他在原地渡步来回,下了台阶便要?走,“不行,谢先?生看我长大,不论如?何我都要?先?生留在上京——”
“哎!玉京啊!你做什么去啊?”
紫衣少年急忙抓住人的胳膊。
“我去找父皇母后,我要?将先?生留在宫里!”
“你糊涂!你回来!”
“表哥快松开我,若晚了谢先?生走了该怎么办?”
“谢先?生文不如?人,自己都认了,如?今都去收拾行囊了,木已?成舟,你如?今去寻姑父......除了把我偷听这事儿给捅出来,还有什么别的‘收获’?”
见人还是要?走,紫衣少年气急了,
“赵玉京,你这人怎么回事?不管我死活是不是!近日多事之?秋,我爹本来就?不想我进宫,若我爹知道我不仅进宫了,还去御前?偷听,你、你想要?你表哥我被?我爹的拳头活活打死是不是!?”
赵玉京一转过头,紫衣少年却没了声音。
好片晌,抓着赵玉京衣摆的手也颇为尴尬的收了回来。
“就?那么舍不得谢先?生......舍不得到哭啊?”
花灼站在远处。
她看着梁善渊——不,是那赵玉京,背过身,低着头捂住自己的脸。
“先?生看我从襁褓长到如?今,现已?七十有七,经此一别,我恐怕再无法见先?生一面了——”
“明明曾说好了的,我及冠礼时定要?先?生主持。”
“先?生受此打击,若是回乡路上病了又该如?何是好?”
“我只是舍不得先?生,表哥,越长大,我越觉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去年祖母仙逝后,明年长姐也要?和亲去突厥,如?今先?生也要?离我而去,可我无能为力?,有心想抓住一切,一切却如?掌中沙一般流逝。”
他极快收敛了情绪,花灼看着他轻轻呼吸几次,方才眼眶微红的转身朝殿内去。
神态动作?间,贵气天?成,看不出丝毫破绽。
“哎……玉京,你做什么去?”
“既谢先?生走了,我自去迎接新先?生。”他温声道,白衣如?雪的身影抬步往殿内去。
*
“思难,你莫怪父皇母后许了谢先?生出宫,”女子牵着少年的手道,
“如?今心教肆虐,我北寒负隅顽抗,也已?经是强弩之?末,若一直处在当下局势,恐怕会如?从前?一般要?百姓陷入水深火热,流离失所之?中,所以才许那柳先?生进来——”
女子望着儿子淡然温和的面庞,苦口婆心道,
“你身有天?命,柳先?生说,他定能教得好你,待明年开春,还会带着你出宫去历练,不似谢先?生一般只能教导你文墨,好孩子,”
女子抱住面前?的少年,轻轻拍着少年的后背,“母后知你一向心软慈悲,谢先?生走了,你定会难过,可你父皇如?今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早已?因?心教耗空心神,你可知你肩上扛着的重担?”
“儿臣知道的,母后,”
他垂下凤目,花灼望见他眉目间泛出的些微疲累之?感?。
“儿臣坐于此位,定会为北寒,为黎民百姓尽心竭力?,只盼未来心教覆灭,海晏河清。”
“好孩子,”女子似是才想起来,忙问他,“对了,思难今日吃了药没?”
少年摇了摇头,女子朝他浅笑,“正?好,你身有弱症,苦苦求药多年无果,这柳先?生不仅能文能武,还极擅医学药理?,他听了你的弱症后,说想给你看看呢。”
女子侧头,喊旁侧宫人,“你去将柳先?生唤来,要?他看看思难。”
花灼忽的,心跳得很快。
恍似,有什么极为可怖的事情即将发生一般。
不要?。
不要?见那个柳先?生。
不要?。
不然,你就?再也回不去了。
“不要?——”
花灼伸手朝着少年的方向一抓,少年似有所感?,垂坠的墨发若流墨般一晃,他侧眸望来,眸中是一片澄澈明透,竟四目相对,花灼清楚望见他眸光微怔。
溺水般的恐惧几乎震慑住她的心头,她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头皮发麻,下意识后退,继而,却觉鼻腔一阵疼痛,忍不住闷哼出声来,轻飘飘的魂魄回拢,花灼眼瞳涣散,望着穹顶怪异的花纹,眼珠一转,便看到了许如?意流泪的脸。
“……灼儿!”
许如?意的声音远远的,又忽然,猛地清晰真切的传入她耳中。
“灼儿……灼儿你醒醒,灼儿!别吓哥哥!灼儿!”
“哥......”
花灼说出一个字,眼泪便自眼中掉了下来,“哥哥——”
“灼儿?”许如?意听到花灼弱的和猫儿般的声音,紧紧地将花灼抱住,“灼儿不怕,哥哥带灼儿走!”
意识尚未归来。
花灼目光恍惚,下意识去寻梁善渊的身影,却望见那檀木棺材旁边,坐着一浑身染血的血人。
他闭着眼,似是陷入沉睡,许如?意抱起花灼便走,对其不管不问,花灼嘴里发出道惊愕的音节,眼泪流的很凶,“不要?——!”
她身子竟朝着梁善渊的方向便掉了下去。
“哥哥......哥哥!”
许如?意急忙将她抱起来,见花灼神思极为不稳,目光只望着那躺在棺木旁入睡的鬼,“哥哥你怎么不带着他!”
许如?意面色却极为难看。
“她是鬼!”许如?意决绝,抱着她便往前?走,“她如?此欺骗与我们,我不要?她魂飞魄散已?是顾念从前?恩情!灼儿,鬼与人不同,鬼生性卑劣自私,心中有你难以想象的恶毒,你万不可对她心软半分!”
“不——”花灼本就?神魂不稳,她被?许如?意抱在怀里,双手拼了命的往前?抓挠而去,忽见其似是睫毛微颤几下,一时挣扎的更厉害了,
“不要?!哥哥!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他会死的!”
许如?意看出花灼如?今的不对劲,他的妹妹虽娇纵顽劣,但本性颇为理?性冷静,正?迟疑要?一掌打上花灼后颈,忽听自身后,传来一阵动静。
那捆仙绳,他还带在身上,只等出了心念崖再解开,如?今,捆仙绳在地上不住拖拽着,许如?意紧皱眉心,回头,便见本坐在棺木边晕死过去的梁善渊不知何时醒了过来。
他划破的手掌压上地面,蹭出满地猩红,手里抓着一根染了血的白玉簪,爬在地上,墨发落了满身,早已?没有从前?画中仙的温润模样。
那张血淋淋的脸上,只有一双凤目依旧如?从前?。
可现下,他眼神阴翳又透着魔障,不知是方才靠近了尸骨后看到了什么,这神情看一眼便要?人心生寒意,极为可怖,他往前?爬,抬起一只手朝着许如?意,不,是花灼的方向伸出去。
“给我——”
他一字一顿,染血的指尖往前?勾拽着,四面当即阴风阵阵,吹刮过每一盏烛火,明灭烛火映衬那金身女佛像越发诡异妖冶,梁善渊墨发随着阴风吹乱,竟似没了神志的厉鬼,爬在地上眼光只望着花灼,声嘶力?竭朝着少女的方向伸出手去,
“把她给我、给我!还给我——!”
许如?意因?这阴森至极的怨气狠狠一怔,脚步下意识往后退,他对明显不安分的花灼喊道,“灼儿!”
花灼这才愣愣望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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