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晚雨入乡
温从瑶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线条无言半响,转头一脸诚恳:“我觉得可能还是我的路感更靠谱些。”
“看得懂就行。”林若自己都对画作表示敷衍,“顺着商店街,穿过十字路口拐弯,然后一路笔直。不出意外应该是最近的路线了。”
虽然这条最近的路也有一公里多,对于现在这种连穿过学校都困难的情况,想要平安过去真的有点考验运气。
进药店到现在耗费了不少时间,这个点已经快到清晨了。
外面大雾没有一点要散的趋势,即便是知道路线,也寸步难走。
温从瑶深呼吸几下,把纸张叠好放进口袋:“我们什么时候出发?还有……”
她余光瞟了眼另一边的柜台,声音不自觉虚了:“这位,呃,你跟我们一起吗?”
“建议你们白天再走。”郁沉不知道在想什么,问林若借了支笔,又在柜台上翻了张纸出来,“一样看不清路,但动物昼伏夜出的多,天亮会安全一点。”
林若了然:“你不走?”
“不建议你们跟我一起。”郁沉笑了一下,语气随意到仿佛遇上的不是世界末日,而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刚刚就是从北面来的,不小心招惹了一路,可别到时候跟我一起被追杀。”
黑暗中,他开了笔盖,自顾自折了纸写了几行字扣回桌上。
“不过也遇到了几个人,只可惜跟他们说了往北,没有人听。”
这个时候,只要是还没遇上过危险的人,都只会觉得这是一场普通的雾。毕竟停电停信号都太正常不过,放在平时,没过几个小时就能修好。
而遇上危险的,基本都已经没命去告诉其他人了。
来的路上,郁沉随口跟几个慌不择路的行人提了忠告,没一个人真的放在心上。
所以当林若也说了往北走的时候,他还有点意外。
黑色圆珠笔在纸上落下一层浅浅的阴影,郁沉直起身,把笔还给林若。
“记得刚刚跟你说的商店街那家伙吗?你们前面遇上的那场追逐赛估计把它吓跑了,不过估计不会跑太远。”
之前被砸碎的窗户外,浓稠的雾气触手可及。
墙角的地面一片狼藉,玻璃碎成千万片,尖锐的裂口反光刺眼。
郁沉在窗户前站定。
黑色的风衣随着他的动作垂下来,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玻璃。
“我自己是无所谓,但还没有把别人拖着下水的习惯。”
郁沉没动,挑了一块最重的玻璃,拿在手里掂了掂分量。
“那家伙盯我这么久,到现在也该回来了。”
话落,面前的雾气突然飘散开来。粗重的呼吸声凑到窗前,热气在一瞬间喷洒进来。
在茫茫白色之中,一只绿色的竖瞳在窗前缓缓睁开。
这只眼睛一瞬不眨,锁定郁沉时像是在看仇家。
“轰——”
它不管不顾撞了上来。
整家药店的墙被撞得剧烈晃动,天花板上的漆块雨点一样砸落下来,打得人生疼。
林若蹙了下眉,抬手挡住额头:“你做了什么让它这么记恨你?”
“记不太清了,总之应该不是什么好事。”郁沉笑着啧了一声。
他神色没了刚刚那般随意,手下动作力道却丝毫不减,翻着刚刚捡起来的玻璃碎片,对准那家伙狠狠砸了下去。
栏杆被重重砸断的声音从窗外响起,窗外那家伙一下子失去重心,悲鸣一声摔到地上。
地面的震颤连带着传进药店,变异动物的嘶吼声凄厉痛苦,显然是被刚刚那一下伤到了。
“你们也是学校的人吧?”郁沉理了下手上还抓着沾血的玻璃碎片,像是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这样子可能比外面那家伙还要瘆人。
“正好我这次回来拿东西,得去一趟再走。介不介意透露一下,学校里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温从瑶:“……你疯了?回学校送死?”
她说完见到郁沉这幅样子,又倏地闭了嘴。眼下这情况,学校里谁死还不一定呢。
郁沉徐徐转着玻璃:“看来情况不怎么好。”
林若支着下巴,轻轻“唔”了一声:“教学楼不清楚,宿舍不太安全。另外,你最好祈祷一下要拿的东西不在图书馆,因为图书馆已经没了。”
郁沉前面还有在认真听,到最后一句,手上动作顿在空中,有那么一丝诧异。
外面那家伙像是从痛苦中缓了过来,紧接着又一次锲而不舍地撞上来。
药店的整扇落地窗随着撞击出现了一条裂缝,眨眼间蔓延至角角落落,眼看着下一秒就要碎裂。
店里的货架晃得东倒西歪,那双眼睛在雾中闪过,锋利的爪子攀上了脆弱的窗框。
在这片混乱中,郁沉回过神。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翻身跃上窗檐。
利爪离他仅毫厘之遥,郁沉没管,忽然回头,确认般地问了一遍:“林若?”
林若对上他的视线,点了下头。
“我记下了。”郁沉笑了起来,“走了,有缘再见。”
他翻着染血的玻璃横在身前,撑着窗一跃而出。
随着身影消失在窗外,气氛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真是疯了!”
温从瑶懵了:“我不是在做梦吧?他就拿了块玻璃,然后出去了?”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话,窗外极近的地方,再次传来了那只变异动物痛苦的嘶吼。
它声音里全是怒意,隔着墙都能听出动作里的暴怒与挣扎。
黑暗中的药店墙面像是被铁锤砸了一下又一下,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
外面闹出的动静比之前图书馆那里都要大。
“……”
温从瑶深吸一口气,回头却见林若支着下巴,居然连神情都没变一下,“林若……你别告诉我,你也想出去?”
以林若冷静过头的性子,她莫名觉得好像不是不可能。
林若收回目光:“那倒没有,我还没他那么疯。”
温从瑶稍稍松了口气。
林若拖着调子说完:“玻璃当武器容易伤到手,这种事情,下次换个趁手点的再尝试吧。”
温从瑶差点被呛到。
等她呛完从震惊中回过神的时候,外面的动静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消失在了原处,药店四周彻底回归安静。
林若确认完附近的安全性,捞起自己前面画的简易地图:“不过你说的没错,我们得尽早走。”
“不等天亮了?”
“药店安全,学校也什么时候都可以回,郁沉为什么现在出去?”
林若淡着声音问完,自顾自先答了:“他把外面那群家伙引开了。”
温从瑶一愣。
“虽然本来就是他自己先招惹来的。”林若这才笑了一下,“不过这么好的离开机会,再不走可就浪费了。”
现在的外面是最安全的。
.
药店少了一个人,彻底安静下来。一排排的架子在黑暗中沉默地立着,落下的阴影比室内的光线还要暗。
林若敲着架子,沿着店内最后逛了一圈,最后在前台停了下来。
那里反扣着一张纸,是郁沉前面问她借笔写的。纸张被台子上的电脑键盘压着,隐隐能看出些褶皱。
“这是什么?”温从瑶凑过来,“怎么放在这里啊,是留给药店的吗?”
她低头眯起眼,试图把键盘抬起来点,不料动作幅度太大,纸张直接飘了下去,落在地上。
“这是……电话?”
林若弯腰把纸捡了起来,指尖捏着边缘举高了点。
纸上没有署名,洋洋洒洒写了几个字。即便黑暗中看得不太清晰,也能看出这一手字写得潇洒有力。
“药和窗户。”林若指尖顺着字迹移到底下的数字,“以及联系方式。”
没有光线,纸张看起来很模糊。
林若却罕见地沉默下来,敲着桌子好半响,才扯起一抹小幅度的笑,把纸扣回桌面。
大雾降临的初期,一切都还没有乱。到时候工作人员回来看到药店被毁成这个样子,连发生了什么都不了解,怕不是得疯。
她指尖抵着桌边,徐徐转了几圈笔,最后安静地停下动作,也在后面跟了一串联系方式。
只是不知道那些人还会不会回来。
会不会有机会看到。
第6章 商城
天微微亮的时候,外面的雾一点都没散。
不过可能是因为有阳关,面前这片茫茫白色比昨晚要亮一点了。
郁沉刚刚那么一折腾,外面所有动物都追过去了。校门口的马路上空空荡荡,比昨晚要来的安全很多。
林若凭着记忆来到了之前飙过路口的那辆车撞毁的地方。
红绿灯的杆子被拦腰折断,连着电线耷拉在地上,还时不时蹦点火花。
那辆车已经看不出原本的形状,铁板扭曲变形,凹了一个巨大的坑。地面上有着一滩已经干涸的血迹,由于时间的推移已经成了暗色。
然而车的四周平静异常,若不是这辆车摆着,完全看不出来这里经历过一场激烈的追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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