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这座城 第9章

第7章 争吵

　　月亮城的负一楼这个点被挤得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

　　他们都是临时躲在这里避难的人。绝大部分是前一天晚上来逛街的游客，以及下班还没来得及走的工作人员。

　　购物中心跟学校一样都停了电，手机到现在为止也连不上信号。

　　之前走的人早没了消息，留下来的对外界又怕又茫然，一个个焦急得坐立不安。

　　虽然都对家里安心得死去活来，却安安分分留在月亮城没敢走。

　　原因是昨晚到今天，外面逃进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而外面的世界从逃难的人嘴里说出来，已经被夸张成了生灵涂炭一片。

　　林若坐在台阶上打了个哈欠，听这群人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说完，才找到了一个自己能插话的机会：“没那么可怕，运气好住得近的，要是实在想回家可以白天赌一把。”

　　那群人犹豫着该不该信。

　　林若又打了一个哈欠：“不过最好还是不要。”

　　虽然她和温从瑶一路过来没遇到危险，大概率是因为郁沉出去的时候把外面晃悠的家伙都引走了。

　　白天在外面的动物确实数量少，但也安全不到哪里去。

　　果然，林若这话说完，人群中就有声音冒了出来。

　　“对……白天也不要走……”

　　是从外面逃进来避难的那群人。

　　他们大概足足有一百多个，聚在一起多多少少都受了伤，精神显然到现在都还没完全平复下来。

　　有人带头说了之后，剩下的人也沸沸扬扬议论起来。

　　“白天也不安全！我就是白天逃过来的，差点没被追死！”

　　“我住的小区原本都没人放在心上，一大早还有人在外面遛狗，结果那狗发狂见人就咬，链子直接被绷断了！”

　　“你们这还好，我是昨天晚上乘的公交车，大雾一来直接连环车祸，差点直接死在里面。结果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连个东南西北都找不着，跟着一群车里逃出来的人在马路上乱跑……”

　　“然后呢？”

　　“哪有然后呢！然后迎面撞上了一个变异的玩意儿，队伍全被冲散了，我一个人稀里糊涂就跑到月亮城来了。”

　　大概都是在外面被吓狠了，这群人说起话来都还有点不耐，皱着眉头很是烦躁。

　　见到林若和温从瑶，他们像是见到了有共鸣的同伴，忙把她们俩拽近些，问她们一路来的情况。

　　林若对上他们一百多双紧张又好奇的眼睛，礼节性地点点头。

　　她看起来完全没有这些人这么乱，动作不急不躁的，心态也要平和很多。

　　然后，以老吴为首的月亮城留守人员就看到这位“心态平和”的姑娘把手上雨刮器模样的东西收了起来，再次抬头时和和气气问了一句：“不好意思，在说这个之前，有吃的吗？”

　　所有人：“……”

　　林若实在是饿了。

　　昨晚到现在一刻没消停，来的路上也没找到管饱的食物，一天了什么都没有吃。要是没有这群人在，她可能已经把月亮城的食品部分翻了个底朝天。

　　这句话得到了一百多个逃难者的疯狂认同。

　　“肯定饿了！我前面上午就饿死了，给一桌子菜都能吃完！”

　　他们面面相觑好一会儿，停顿良久又说：“吃的倒是有，不过……”

　　林若顺着他们的目光，转向另一批人一开始就留在这里的人。

　　有几个员工着装的人先站了出来：“是这样的。我们前面商讨了一下，觉得趁这些店长老板们不在，擅自瓜分了库存也不太好。所以就商讨着省一点，除了一些零食饼干，剩下的不到万不得已先不动。”

　　说白了，一是怕被上司知道了丢饭碗，二是确实良心过不去。

　　从他们的角度看可以理解，不过从外面历经生死逃过来的人都不太想理解。

　　林若感到一阵头疼：“大夏天的，又没电，店里的食物放不了几天。外面这情况，你们老板来不了的。”

　　省着做什么？浪费吗？

　　这些员工被问卡住了。

　　一群人无措地对视，犹犹豫豫说：“可是外面……”

　　他们虽然听逃来的人描述了外面有多可怕，但是没亲眼见到实在是难以感同身受。

　　一场大雾，放在平时，如果随便在路上揪一个路人，摇着人家肩膀说末世来了，指不定就被当成送去医院了。

　　而现在，即便知道外面情况糟糕，他们潜意识里仍然觉得过段时间就会结束。

　　但是逃难进来的人不这么想。

　　整个负一楼一片安静，气氛实在有点尴尬。

　　好半响，逃难者里也不知道谁终于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外面怎么样？”

　　“傻的，你们搞不清状况就算了，我们是外面逃进来的。外面现在什么情况，你们难不成比我们清楚？”

　　这人摊手，目光扫过一个个月亮城留守人员，用力把椅子踹到一边，气笑了。

　　“他妈末世都来了！末、世！你能活着就不错了，还管工作这些有的没的？”

　　椅子被他踹飞出去好远，重重砸在一边的墙上。

　　所有人被他这举动惊着了，这人却好像还是不解气，愤恨接着道：“有这么多吃的，这么好个环境不珍惜，你们还天真以为月亮城就安全了？”

　　“我告诉你们，哪都不安全！外面随便来个变异动物就能把这个商场毁了你们信不信？不走、留下来，只能等死！”

　　他说完粗粗喘着气，还有精力冲林若示意：“你们刚从外面过来，你们说我说得对不对？”

　　林若脸色没变地回忆了一下学校倒成废墟的图书馆，敲了敲身边的楼梯：“确实不是很坚固。”

　　她这话算是应了刚刚这人说的是正确的。

　　那些个留守成员沉默下来。

　　“......夸张了吧？”他们不太能想象清楚现在的具体情况，三言两语地讨论开。

　　“你们想，就算出去也找不到安全的地方啊！不如先留在这里观望情况。”

　　“而且哪儿那么严重，大家现在担心无非是没电没信号。这种东西国家过两天肯定会派人修好的，不用太担心。剩下的，大雾而已，总会散的。”

　　“这么多人困在这呢，国家不可能放弃我们的，何况还有军队。看看现在月亮城人多力量大，撑个几天说不定就结束了。”

　　乍一听说得还挺有理有据的，令人信服。逃难者这边只觉得心累。

　　双方经历的事情不同，面对眼下这状况的感官自然也不同。要让这些没出去过的人理解外面的状况实在有点困难。

　　林若目光在双方两边来回扫，刚想开口，就听见一个低低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来。

　　“不是这样的。”

　　说话的是一个看着二十出头的青年，带着厚厚的黑框眼镜，说话时皱着眉：“国家会来救援没错，但肯定也要大雾以后了。”

　　否则现在这雾气的情况，根本就寸步难行。

　　“这回肯定不止涣城，全世界上下可能都出问题了。救援一定会来，但我们得保证能活到那个时候。”

　　老吴听到丧气话冷下脸：“怎么会撑不到？”

　　青年顿了顿：“你们要考虑涣城的现状。这里是个岛城，除开直升飞机可以空运包裹以外，救援队要来只能走澈城过来的那条海上高速。这么偏一个地方，救援肯定也是最后一个到的。”

　　而且，还有一点没说的是......电和信号过了一晚上都没修好，说明涣城自己已经忙得焦头烂额。

　　情况比想象的还要糟，

　　留守成员找不到一条反驳的理由。

　　一群人东看西看，也终于后知后觉觉得有点慌，拉着自己左右边的人焦急讨论。

　　老吴被一句句“那怎么办”听得心烦，不耐烦地清了清嗓子，抬高声音严肃道：“不要乱，先不要吵。”

　　他是昨天就留在月亮城稳定情况的人之一，长得严肃，人狠话不多，所以在月亮城还有挺高的信服力。

　　果然他一开口，近千个人慢慢安静下来。

　　老吴：“所以，你们的建议是让我们怎么办？趁白天逃回家？”

　　有人说：“至少回去跟家人待在一起。”

　　老吴冷笑了一声：“那外面这情况，你们敢回去？”

　　“问你们呢，你们这些号称有经验的，外面逃过来的人。你们还敢出去？”

　　“……”

　　见没人敢给出个肯定的答案，老吴语气了然：“对吧，没人敢走的。难不成你们一个个都像上午那人一样，敢孤身一身闯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话说完，整个负一楼的气氛诡异地静默了下来。

　　林若偏头跟温从瑶对视一眼，慢悠悠转回来：“上午那人？”

　　刘云在边上跟她解释：“今天早上来的一个男生。看着应该跟你们差不多大吧，穿着黑色风衣，长得还还挺好看。”

　　林若微不可查地怔愣一瞬，来了兴致：“然后呢，他怎么了？”

　　老吴：“他啊，也没怎么。他来得早，那个时候我们还不清楚外面状况。他就说建议我们不要久留，该回家的回家，如果执意要留，就把月亮城所有入口堵上。”

　　所以林若刚刚来的时候，每一个入口的门都打不开。

　　不知道郁沉做了什么让人印象这么深刻，一说起这件事，月亮城所有人好像一下子找到了共同话题，左顾右盼，纷纷聊了开来。

　　“我外面来的，吓得半死！他倒好，都不带怕的！”

　　“可不是，那么大的雾，我巴不得留在这心安，那人转身就出去了！”

　　“他好像还受了伤吧？真是不要命了！”

　　听到最后一句，林若不自觉蹙了下眉。

第8章 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