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被我拯救的反派抛弃 第13章

作者:栖风念 标签: 穿越重生

  “你认得倒快。”

  姜眠抬眸:“只是没什么可狡辩的。”

  顾越掀唇一笑。

  “未入京城,我便听到许多流言,但到此刻才有结论。”他语气平淡地陈述,“你对这亡国奴好得很,这件事解决起来,比我想象中棘手。”

  宴云笺开口:“顾大人……”

  顾越厌恶道:“我没有问你。叫你进来自有用处,闭上嘴候着。”

  姜眠皱眉:“大人是讲道理的人,应已知所有事情来龙去脉,那么也清楚这件事宴云笺无辜。他救过我,我不应该因为染了欲血之疾就责怪他,怨恨他。”

  顾越接过她的话:“但你不该费尽心思周全他,善待他。”

  那点因历史而来的好感有点淡了,姜眠说:“他如今已是我身边的人,我要如何对待自然由我说了算。”

  “你说了算,”顾越勾唇慢慢重复一遍,道,“你我婚约在身,你现下是姜家女,日后是顾门妇,你能做多大的主?”

  这话已经算很不客气了。

  宴云笺长眉紧拧。

  姜眠毕竟不是真正的古代深闺女儿,倒不会被这一句话吓着:“原来你今日是来做我的主的。”

  顾越道:“也不算是,你到底无辜。我不想因为这么个事,做了回小人。”

  “你我多年婚约,人尽皆知,我不会背弃你。但护你尊严,你也要全顾氏颜面。进门后,你应得的尊重不会减损丝毫,我只当他是你的一件嫁妆。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姜眠想听听有多荒唐:“什么条件?”

  “顾家要给皇上一个态度。”

  顾越取下别在腰间的匕首递来:“你天真单纯,我可以慢慢教你,现在他脸上黥字,不要给自己找麻烦。”

  原来他叫宴云笺进来是为了这个,姜眠盯着那把锋利冰冷的匕首:“大人要求应该不止这个吧。”

  顾越看着她:“你是我的未婚妻,你的东西,我会替你保管。”

  他将宴云笺称呼为“东西”。

  言谈间已不把他当人看,更别说之后他能不能有当人的待遇。

  毫不犹豫地,姜眠拒绝:“不行。”

  “你说什么?”

  姜眠抬眸,双瞳澄澈,雪肤乌发,美的氤氲朦胧的脸庞分明一层独特的明快韧劲。

  她说:“我说‘不’。”

第10章 兰因霁月(四)

  此字一出,满室寂静。

  宴云笺循着那道明朗甜暖的声音偏头,看不见什么,却仍怔然那个方向。

  顾越的条件,开得不算过分,替双方考虑周全。

  他的承诺也得体宽厚,得失利弊的天平倾斜下来,几乎没有人会去拒绝。

  可她说不。

  宴云笺只觉她拒绝顾越的那把匕首无声刺进自己胸膛,虽不疼痛,却桎梏他的呼吸。

  顾越看了姜眠很久。

  他面色倒看不出愤怒或是别的,只是打量,仿佛将目光化为利刃,看穿这娇贵柔稚皮骨下的倔强灵魂。

  “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问。

  姜眠当然清楚,“我知道,我把人交给你,他就很难再见天日了。”

  “人。”顾越咀嚼一番这个字眼,勾唇,“是人还是畜生尚未可知。”

  他慢声道:“人知恩义,畜牲却不晓得,说不准日后会反咬一口喂它的手。”

  这话可不准确。

  姜眠承认顾越的才干,更不怀疑他的历史地位,但面对这个刚及弱冠的少年,她还是没忍住。

  不是顶嘴,只是陈述自己内心的想法:“那可不一定,人有时候还不如……呢。”顾越用“畜牲”指代宴云笺,可她不想这样说他。

  顾越脸色骤然阴沉。

  他不说话,向姜眠逼近两步。

  “顾大人,”宴云笺出声阻拦顾越步伐,“大人莫要动怒,姜姑娘的意思是,奴虽生了一副人皮人骨,却上不得台面,不如牲畜。还请大人不要误会姑娘。”

  顾越垂眸。

  不知是说谁,还是说整件事,他吐出几字:“真是可笑。”

  嗤笑过后,目光刮过宴云笺,话却是对姜眠说:“你我缘分虽浅,但到底唤我多年兄长,我奉劝一句。”

  “此人慧极,诡谲莫测心术不正,你拿捏不了。”

  姜眠说:“我没想拿捏他。”

  顾越目光落在她身上,良久:“很好。你既决定,我也解脱。”

  “这种麻烦东西我本也不喜沾染,你自己小心管教吧。”

  说到这个份上,也算是谈到头了。

  姜眠道:“大人来一趟辛苦,我送大人。”

  “不必,你我日后最好少在一处。”顾越将匕首收回腰间,再也不看姜眠,“走这一趟,仁至义尽。姜眠,你好自为之。”

  他说完微微拱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姜眠跟上两步透过门缝张望一会,确认外面没人了。

  “宴云笺,”她反身跑回来,“没事了,快起来。”

  她拉住宴云笺臂弯,轻轻用力,宴云笺随着她的力道缓缓站起。

  “对不起啊,我刚才没有护住你,让你一直跪着。”她瞧见他衣摆处沾了灰白,自然地弯下腰帮他拍一拍膝盖间的尘土。

  宴云笺忙紧攥那块衣料:“姑娘,别……”

  “没事啊,”姜眠打理好,拉他坐在桌旁,仔细瞅瞅他的脸,笑了:“还好还好,没沾到水,出去不会有人看出什么。”

  说到这她不放心,咬着下唇,“就是顾越已经看穿了,他来这一回,心里也不舒坦,不知道他会不会将你面容未损的事禀报皇上。”

  宴云笺轻声道:“不会。”

  “真的?”

  “顾大人已有决断,不会与一个奴才为难,自降身份。此事他不会再插手了,”他顿一顿,说,“对不起。”

  姜眠一下坐直:“干嘛说对不起?”

  “我……”

  “哎呀好了你不用说了,”忽然姜眠伸手抵住他嘴唇,语气带着笑意,却很认真,“还是听我说吧。这些话我原来没跟你说过,现在你不用再回和州亭,只在我身边,那我就要与你说个明白。”

  她温热的指尖如花瓣般柔嫩,软软相触,却反而像长刀一路从喉咙口刮到心底。

  “你没做错事情,不用说对不起。顾家要退亲也好,不待见我也罢,这都是他们的事,与你无关——也许你觉得,他们之所以会这样做,是因为你,或者说,因为你的身份。但这是他们的目光与想法,是他们不能容人,而不是你的错处。”

  宴云笺道:“今日之事,姑娘认为是他人不能……容人么?”

  “本来就不是你的错。”

  姜眠说到这一节,不自觉带了现代思维,“如果因为身份——哪有人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你从来没有错。”她从小被父母捧在掌心如珠如宝的长大,说起这些比同龄的孩子通透很多,“别人轻视你的出身,已经是不应当,如果你顺承他们的意思,也觉得自己不好,会让父母难过的。”

  其实她年纪小,并不懂得什么大道理,只是生长在新时代,在人人平等的思想下,随便说出什么都会在这个腐败陈朽的王朝闪闪发光。

  宴云笺微微侧脸向窗外,额前的碎发被夕阳镀上一层金黄的暖光,像日暮时分的神祇,不食烟火的透明感。

  他说:“从未有人说过这样的话,姜姑娘。”

  姜眠眉眼微弯:“那我就做第一个呗,这世上这么多事,总要有人做第一个的。”

  宴云笺低头,唇角轻牵微笑起来。

  夕阳余晖中,他的笑容无双惊艳,如一幅静静的画卷。

  姜眠喜欢看人笑,更何况是宴云笺这样笑起来姿容无双的养眼模样,仅仅是这样已经足以颠倒众生,不知他双目完好,那双眼睛顾盼流光该是一副怎样景象。

  她犹豫了下,道:“宴云笺,我想问你一个事情。”

  “姑娘请问。”

  “你……你的眼睛是生了什么病吗?”

  她避重就轻,不提那个字,这份心思可怜又可爱,宴云笺温声说:“姑娘,我的眼睛已经瞎了。”

  “会好的,”姜眠立刻道,“这都是暂时的,你别难过,我帮你想办法,你以后肯定会好的。”

  历史真相如何她不知道,但从未有任何记载写过宴云笺眼睛有折损。

  宴云笺面对着她,被遮住的双眼似有透视之感,仿佛被他望着一般。

  姜眠看他满身清冷骨,坦坦荡荡,心中微微一动,说不上是虚还是什么,岔开话题,“宴云笺,我见你总是覆着眼睛的时候多些,为什么呀?”

  宴云笺应了一声:“我的眼睛沾了毒,每见阳光……”

  “见阳光会痛是不是?”

  他迟疑,轻道:“嗯。”

  相处这么多时,姜眠对宴云笺的性子也有点点了解,能让他低低应下一声的苦痛,那一定早已万般难熬。

  她想也没想,立刻道:“那你现在快系上。”

  “没关系,在室内好些。”

  “那也系上。”

  宴云笺只得照办。

  姜眠凑近些瞅,他脸色尚可:“宴云笺,我以为你眼睛受伤只是……竟然还会一直疼?我要没问,你都不说么?那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