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栖风念
秋心泣道:“具体?原因奴婢还?不得而知,但是问过管家,说是姑娘发现了他的卑劣行径和未曾断绝的谋位之?心,他为了自保,才这样对姑娘痛下杀手!原以为他只是狼子野心,谁知竟如?此丧心病狂……”
凤拨云闭上眼睛。
当日,姜行峥用剑尖指着她。这笔账,她没算。
那?是看在阿眠的面子上,念着她思念亲人已久,不忍她方才团聚便天人永隔,才强忍满腔杀意,留下姜行峥一条性命。
她这么多年?,恩仇必报。就放过这么一个人。
就放过他一个!
“谁曾想,朕当日轻纵竟酿成今日大祸——”凤拨云眼尾因恨意而发红,“姜行峥……他人现在在何处?扣在姜府么。”
“不,半月前他就搬离姜府了,姜姑娘是去寻他回家的……他在杀害姜姑娘后伪造现场,却被姜大人和宴云笺发觉,眼下他已畏罪潜逃。”
“去抓。”凤拨云低低吐出两字,“要抓活的。姜行峥是姜重山的儿子,他不舍得杀,朕杀。”
秋心低声:“姜大人并非不舍,已派人全力捉拿,是要清理?门户了。”
凤拨云点了点头:“还?算他不糊涂。”
好久没人再说话,终于凤拨云缓声道:“你?去安排,这几日若得机会朕要去看看阿眠。”
……
张道堂拎着药箱进来时?,外面刚刚收风。
按说屋内该比外边暖和些,可不知什么缘故,他总觉得刺骨。
宴云笺已经在等?他。
他静静坐在桌旁,见了他,还?微笑道:“辛苦了。”
张道堂垮着一张脸,闷闷放下药箱,取出纱布与止血散,又?拿出一把匕首,用淬过酒的麻药浇透。
他这头准备,宴云笺自然而然地挽了挽衣袖,将胳膊伸出放在桌上。
他手臂结实?有力,肌肉线条流畅漂亮,几条微微鼓起的淡青色血管浮在肌肤上,极具力量美感。只是手腕间?足有四?五道刀疤,破坏了浑然天成的雕琢,显得触目惊心。
张道堂检查了一下,摇摇头:“公子,您这条手臂已经没有地方下刀了,这最新的两道还?是昨天和今早新划过的。这样下去,恐会伤到动脉,还?是换另一只手吧。”
宴云笺没有异议,换上另一只手。
这条手臂上肌肤冷白?如?玉,还?无?伤痕,张道堂看他一眼,紧绷着唇,拿起匕首慢慢下刀。
“公子稍稍忍一忍,这子蛊活跃的太厉害了,师父说只有放血之?法能抵消过子蛊的狠毒,如?若不然,只怕您也危险。”
宴云笺道:“高叔与我讲清楚了,我心中有数。不碍事,你?只管做。”
张道堂不再说话,眼神凝重,下手愈发小心。
一直用残冬人会疯的。这几天来,他们二人在宴云笺身上试遍了办法,用药,用毒,破肌,折骨,不断尝试调动子蛊的活性刺激母蛊,终于找到最稳妥办法——取半指宽的金针刺十七处大穴,此方法会使子蛊大大受惊,活跃不断,永不间?歇。
然而,人是血肉之?躯,由子蛊如?此横冲直撞会气血涌胀而亡。为了保证子蛊活性而又?不使躯体?崩亡,只能一轮一轮的放血。
这还?是血脉纯正的乌昭和族有愈伤天赋,他们才敢选择这种决绝的办法。若换作普通人,在手腕上来这么几下,早就没命了。
张道堂实?时?观察着宴云笺,他脸色肉眼可见苍白?下去——上一次放血是今日早晨,这才隔了不到七个时?辰。若加起来,这几日他流血之?多,全身血液算得上整整换过三遍了。
张道堂把控着度,看差不多了,便给宴云笺撒上止血粉包扎起来:“公子,再过两个时?辰,又?该金针刺血穴了。您若实?在不舒服,便抓紧时?间?歇一歇,等?到刺穴子蛊躁动,又?是一场折磨。”
“我没什么事,阿眠怎么样了?”
张道堂无?奈:“和半个时?辰前,你?问师父时?没什么太大区别。”
宴云笺摸摸鼻子:“我就问一句,你?哪儿来这么阴阳怪气的话来噎我。”
你?问的能叫一句?张道堂默默腹诽,却也明白?他心之?挂念:“姑娘伤的太重,她本就体?质弱,换作旁的普通人,如?此重伤也要救治几天几夜才能从阎王爷里把人彻底抢回来,眼下她还?是靠母蛊才吊着一口气。”
“但只要有这口气在,刀口会慢慢养住。会好的。”
张道堂舔舔嘴唇,看宴云笺连眨眼都苍白?脆弱,有些担心:“倒是公子,您若是什么时?候撑不住,可一定要与我和师父讲,千万不要瞒着。”
宴云笺道:“阿眠的命在我身上,我怎会撑不住。”
“您是肉体?凡胎,撑不住也正常,”张道堂叮嘱,“松懈个一两天也无?妨,我和师父都会时?时?看着的。”
“不必,我不想松懈。太冒险了,”宴云笺抚了抚额头,“我是因为失血才显得脸色不好,但也只是脸色不好而已。”
“你?手上有准,我身体?没事,不用顾忌。”
如?此张道堂也不再劝他:“好吧,你?有数就成。过两个时?辰又?要遭罪了,届时?便是想睡都睡不成,您快去歇一歇吧。”
“我去陪陪阿眠。”
张道堂瞠目。
行,他可谓是真有精神头。张道堂重新打量了一下宴云笺,感慨人用情之?深,实?在是当世罕见良方:“……我也不说什么了,您随意。”
他压低声音,“不过,我听前头说皇上今日秘密过府,来看姑娘。也不晓得这个时?辰她走没走啊。”
*
宴云笺到姜眠房间?,正看见凤拨云穿着利落的黑色披风,头戴兜帽走出来。
他们二人目光对视,宴云笺微微拱手。
正要称呼。凤拨云抬手:“不用多礼。”
宴云笺颔首,他们二人之?间?本也没什么话要说,当下他没寒暄,打算绕过凤拨云往屋内走。
凤拨云向他撇去一眼:“等?等?。”
能堂而皇之?的在这里,他与姜家之?前的恩怨应当已经消磨殆尽。可她还?没问过,不能放心:“朕听说了救治阿眠的办法,看你?脸色,也知是百般非人折磨。朕只问你?,你?是自愿的,还?是受了姜重山夫妇的逼迫?”
宴云笺道:“您为何有此一问。”
凤拨云冷垂着眼,没有回答。
他又?问:“若是被迫,您觉得要用如?何条件,才会叫我屈服?”
凤拨云道:“朕不知道。但你?这个人,总是叫人看不透彻。”
宴云笺点点头。他最爱的人躺在屋里。除她之?外,他被这世上任何人猜忌怀疑都没什么感觉:“没有人逼我。”
这几天他受了不少折磨。身子比平常弱些。站在这儿和凤拨云多讲几句,被寒风一吹,忍不住咳了几声。
凤拨云冰冷的目光上下一扫:“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这般弱不禁风?你?这副残躯败体?,好好养养吧。阿眠喜欢你?,你?得有能力照顾她才是,弄成这么副鬼样子,像是要随时?断气似的,成何体?统?”
宴云笺啼笑皆非,猜测她虽然知道他在救阿眠,但不知放血这样的细节,想解释两句,又?暗道罢了。
“我晓得了,等?阿眠醒来时?,我必定以健康无?虞,不叫她担忧难过。”
算他识相。
该说的话已经说了,凤拨云多聊一句也不想,点点头抬脚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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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日,姜眠唇瓣已有些浅浅粉色,不像当日那?般惨白?如?纸,看着叫人心头宽慰不少。
宴云笺没在床边坐下,坐着离她太远。他便跪在姜眠榻边,这样身量矮下,能离她近许多。
她乌发尽数散着,柔顺包裹身躯隐在棉被之?下,额前几缕碎发垂落在精致小巧的鼻尖,还?有一些贴在脸颊上,又?乖巧又?可爱。
宴云笺微微笑着,舍不得移开?眼睛。
注视良久,伸手轻轻为她拢一拢发丝,又?摸摸她的头。
她的长发软软茸茸的,极其温柔。
心底的怜一下盖过一下,宴云笺轻柔捧出她盖在棉被下的手。这只手比她手臂肌肤明显要暖的多,应当刚刚被人长久的握在掌中。
宴云笺唇边笑意加深,将脸颊贴在她掌心,小动物一样轻轻蹭:“阿眠,你?这样好,谁见了都喜欢,连凤拨云都要来跟我抢。”
“每次召你?进宫连住几日,不到十天又?让你?过去。真讨厌。”
“她那?样的性子,又?是皇上,我都争不过。以后你?可不能太偏心,冷落我太久。”
说完,他自己?先笑了。
桌边铜镜倒映出他容颜,他容颜无?双,笑起来依旧极其好看。而半束的长发中夹杂着根根银丝,为他这一个羞赧简单的笑,增添许多百转千折的意味。
他已不复少年?郎,说起这样孩子气的话,显得又?心酸又?可怜。
宴云笺低声道:“阿眠,我跟你?开?玩笑的。我只是有一点点吃醋,一点点。看见有人对你?好,其实?我心里欢喜的不得了。我真希望天底下所有人都温柔待你?,没有人伤害你?。”
他双手握住她搭在被外的手,拢在掌心,她细软纤弱的手比他的手掌足足小了三分之?一,让他合拢手指都觉得有些空。
将那?微凉的指尖抵在唇边,宴云笺细细吻了吻。
“阿眠,快些好起来吧。睁开?眼看看我。”
“再给我一次机会,你?去哪儿我都陪着你?。阿笺哥哥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
“姜行峥伤你?,是不是很委屈?那?要醒来与我说啊……不要难过就一直一直的不理?人。”
“我很想你?。真的很想很想。”
姜眠安安静静躺在枕上,什么回应都没有。
宴云笺疼惜地摸摸她脸颊,与她低语许久,才小心翼翼将她手放回棉被中一一掖好被角,俯身在她额上浅浅一吻。
阿眠这个样子,再用力亲一亲他都不舍得。薄唇在她眉心贴了贴,便怜爱离开?。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阿眠容颜安宁,看着总觉得她在微微含笑。像是有什么好梦。
宴云笺视线粘在姜眠面上,看了许久,越看越觉得自己?所觉是真的,她似乎真的在笑:“我的阿眠这是做什么梦了?这样开?心。”
他缓缓俯身,将头靠在姜眠身边,脸颊挨着她纤瘦的肩膀:“阿眠,那?我收回方才的话。只要你?开?心,多睡一会儿也无?妨。这段时?间?你?很累了,那?就休息吧。哥哥会一直陪着你?。”
静静呆了一会儿,忽地宴云笺察觉腕间?似有不妥。低头看去,果然见纱布透血,已经晕开?了一大块。
怕弄脏阿眠的床褥,也担心血腥味熏着她,他起了身,打算把血止了再来陪她。
这时?外面有人轻轻敲门,好一会儿,才踌躇道了一声:“……公子。”
是元叔。宴云笺起身过去开?门:“元叔,您有何事?”他坦坦荡荡。称呼起来极为自然,没有半分往日隔阂怨怼。
元叔张了张嘴,曾经看向宴云笺恨毒无?比的目光,如?今变为复杂、甚至有些闪躲不怎么敢看他:“公子,我是来告诉你?一声……”
“姜行峥已经抓住了。现下人在后院偏房,将军正在审问。”
第135章 尾声:相思红豆(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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