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被我拯救的反派抛弃 第2章

作者:栖风念 标签: 穿越重生

  ***

  死后世界一片漆黑。

  只有一个陌生的声音:“目标锁定。任务宿主:姜眠。”

  “任务目标:纠正历史。任务奖励:活着。”

  活着?我吗?

  姜眠有记忆以来,经历过十几次大小手术,每年打头的生日愿望都是相同的两个:希望爸爸妈妈不要因为我的病那么辛苦。希望我能活到下一岁。

  所以当“姜眠”和“活着”放在一起,是无与伦比的诱惑。

  姜眠举手:“我能问几个问题吗?”

  “问。”

  “我死没死?如果没死,我怕爸爸妈妈难过,能不能回去和他们交代一下?还有……这个指的是哪段历史?纠正的话,是不是要给个方向……”

  “你已经死了,但在这个世界,你会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系统略停:“你是历史空间选中的唯一人选,请你不遗余力救下少年宴云笺,确保历史进程正当。”

  姜眠抓住关键词宴云笺。

  涉及纠正二字,自然联想到正在热议的学术争端。

  她问:“救宴云笺?他做坏事真的另有隐情么?”

  系统说:“这不在我的解答范围,也不在你的任务范畴。”

  ……好吧,姜眠确认:“救宴云笺,我就能活吗?”

  系统回答:“对。你拿了救赎本,请你尽一切可能、不计代价关心他、温暖他,为他黑暗的人生带来一丝光明。”

  “让他能够真正成为历史上忘恩……”

  滋滋乱流,后面的字句不清晰。

  一片寂静中,姜眠再次陷入黑暗。

  *****

  文永十八年四月初三,小满,阴雨连绵。

  梁朝京都,宫城。

  御书房烛火昏黄,赤金香炉中檀香淡雾缈缈。

  宴云笺从外面走进来,浑身湿透,单薄的黑衣紧贴在身,勾勒出少年挺拔高大、隐隐蕴含力量的身躯。

  乌黑的长发一缕缕粘在脸侧,将他肤色衬得更加冷白细腻。

  俊美,昳丽,双眼沉静稳重。

  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镶满宝石的锋利长刀。

  他直直跪地,那里很快洇晕开一片水迹。

  宽大屏风后,明黄色的身影模糊不清。

  茶盏碰撞的“叮咚”声后,皇帝开口:“芜沅殿偏房失火,恰逢晋城侯世子在里面醉酒休息,虽性命无碍,但受到惊吓又熏伤了眼睛,要好一阵才能恢复。”

  宴云笺低声应:“是。”

  皇帝抚掌含笑:“晋城侯即将启程回东南,看来,世子是无法跟他一起走了。不过也无妨,就在宫里好好养着,晋城侯不用操心照顾他这独子,驻守东南的差事也能办的更踏实些。”

  顿了顿,他意味深长:“宴云笺,手段愈发巧妙了,你果然从未叫朕失望。”

  宴云笺道:“陛下谬赞。”

  窸窸窣窣的声音,皇帝似乎在抻腰,语气懒散:“这几年,你没少为朕分忧。这事办的漂亮,本该让你歇歇,但眼下还有一件要紧事交于你。”

  少年不语,等对方继续。

  “姜重山不日班师回朝,这次击退北胡,他可是要名垂千古了,”皇帝淡声道,“可他拥兵自重,藐视君上,功不抵过;且与北胡勾结已久,实则是卖国之辈。朕苦于子民受他蒙蔽已久,却只见他羽翼渐丰,无法撼动。”

  “此人狡诈奸猾,若非极亲近之人细心留意,实在难以拿到这贼子通敌的证据。”

  香炉缕缕轻烟升空,他的尾音空空敲打在稀薄空气中。

  宴云笺长睫低垂,从容道:“奴会拿到。”

  皇帝微笑:“朕清楚你的手腕,自去准备吧。”

  挺直跪立的少年未动,须臾,他低声问:“奴可否拜见仪华长公主?”

  皇帝语气遗憾:“不能。”

  “仪华半个月前又小产了,”他叹气的声音模糊暧昧,“朕这皇妹啊……身体不好。没保住龙种又伤心,床都下不来,实在没有办法见你。”

  宴云笺抬眸。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屏风一面模糊,一面却清晰无比。少年抬眼的模样,皇帝看得分明。

  那双眼睛深邃清冷,睫羽纤密根根分明,世间难得的漂亮。

  漆黑瞳孔外周泛着淡淡暗金色,是乌昭和族人特有的眸色。

  皇帝搭在龙椅扶手上的大掌慢慢攥紧。

  忽然厌恶喝道:“竟敢抬头看着朕,忘了自己身份不成?”他话锋一转,“方才的事还没完,晋城侯世子的事总要给个说法。纵火之人须得处置,以慰晋城侯满腹怨气。吴绍海——”

  一旁侍奉的大太监吴绍海立刻躬身:“奴婢在。”

  “晋城侯世子伤了眼睛,自然要赔一双,”皇帝吩咐,“别见血,虽然他血脉低贱,但仪华任性,偏对她生的这贱种怜惜……莫弄得太倒胃口吓着朕的妹妹。”

  “是。”

  吴绍海转身走下台阶,站在跪立少年面前。

  用拂尘尾端抬起他线条凌厉的下颌,另一手探进袖口。低声警告:“想想长公主殿下,你最好别动。”

  无需他说,宴云笺始终身形未动分毫。他漂亮的眼睛安静、麻木,如冰冷寒凉的铁刃,没有人的情绪,也没有人的气息。

  玉瓶倾斜,淡蓝色的液体流入眼眶。

  本该是难忍的剧痛,少年却一言不发背脊挺直,只有额角的青筋和豆大的汗珠彰显他仍有痛觉。

  眼前渐渐模糊,灰白,直至一片虚无。

  一把肮脏的刀,刃尖够锋利就是了,破损个宝石不打紧。

  皇帝远远道:“去吧。办好你一向拿手的事。姜重山处斩之日……朕许你们母子见上一见。”

  少年手撑在地上,他的手骨骼感很重,用力时青筋凸起。

  “是。”他缓声道。

第2章 凉春夜雨(二)

  是夜。

  月朗星稀,薄冷的月光穿过枝桠,浅浅透进窗棂。

  没有灯烛,也无需光亮。宴云笺在月色下,手执细长枯木在粗糙墙壁上慢慢写画。

  他双目闭阖,睫羽上凝结一层浅薄血痂。因为看不见,他写得慢,一边用苍白的手指缓缓摸索。

  外面偶然响起一两句喝骂或是鞭笞的声音,但他全神贯注,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木枝划过土质的墙壁。

  他沉静抚过那些凹凸不平的刻痕。

  姜重山、萧玉漓、姜行峥、姜眠……

  沙粒与刻痕有种涩粝的割手感,宴云笺的手指缓缓移动,少顷,他停下来,闭着眼睛向门口处侧头。

  残破木门“吱呀”一声,一小太监躬着腰溜进,站在宴云笺身侧阴影中。

  “收到消息,姜重山已经行至碧兰州,最多一个月便可回京,我们……”成复声音极低,忽然顿住,“你眼睛怎么了?”

  “没什么。”

  “……看不见了?”

  “嗯。”

  好一会没人说话。微凉夜风灌进来,泛起一阵刺骨寒凉,成复打起精神沉声问:“这是用毒所致?还能好么?”

  宴云笺道:“大抵不能。不打紧,此事意料之中。”他反问,“晋城侯世子的眼睛怎么样了?”

  成复低声冷笑:“被烟熏到罢了,能怎样。整个太医院都围着,他哪有什么事,不过娇气的要命。”

  “嗯。”应过一声后,宴云笺没任何多余情绪。

  成复看着他:“姜重山即将进京,我们须得……”

  “今日赵时瓒召见我,要我想办法卧底在姜重山身边。”赵时瓒是皇帝的名讳,宴云笺谈及未曾避讳,语气平淡。

  “……卧底做什么?”

  “取他通敌卖国之证。”

  成复冷嗤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宴云笺没再说什么,重又在土墙上写画。

  成复目光随之落去。

  姜家四口人,那根枯木枝在姜重山和萧玉漓的名字上轻轻打叉,随后在后面姜重山儿子姓名上停留片刻,写下几笔他看不懂的简单符号,而最终也都划去了。

  就只剩下姜眠。

  宴云笺闭着眼,手中木枝在那小姑娘名字旁停滞颇久,接着画圈,勾勒,寥寥几笔,画出一只活灵活现的小猫。

  没一处能叫人看懂的。

  “你有主意了?”很久宴云笺都没再动作,成复问。

  宴云笺静默片刻:“有。”

  “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