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栖风念
一直以来,因为历史?的倾向性,她?对于宴云笺的重?心都太放在他的未来,而忽略了他的过去。
姜眠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委屈?还是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我不?该因为自己的私心就不?理你?……对不?起啊,你?别生我气。”
宴云笺缓了缓胸膛里的涩。
“阿眠,你?不?要与我道歉。”
姜眠瞅他:“还生我气?”
“不?是。”他自己都觉无颜见她?。
姜眠眨眨眼睛,搁下布巾,打开刚才提来的小药箱,拿出活血化?瘀的药膏挖出一块,抹在掌心,两指沾了些许往他脸上涂。
刚碰上,宴云笺就颤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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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腹下那片肌肤红肿滚烫,不?碰都知道定疼痛难忍,姜眠不?忍心,犹豫着有些不?敢再碰他,宴云笺却轻轻开口?:
“阿眠,你?不?要这?样?待我,义父打的对,我的确该受他的打。”
“才不?是呢,”姜眠看宴云笺低眉的模样?,“你?这?样?想,爹爹可不?是这?样?想的,他打了你?,说了重?话,刚才就已经后?悔了。”
宴云笺喉结微滚:“……为什么?”
姜眠细白手指轻之又轻地落在他脸上:“别动哦……因为爹爹把你?当做自己的孩子,打了你?,自己也会?心疼嘛。”
就像她?,将他视作家人,即便有一点点怨他,但看见他脸颊上的伤,心里还是会?无条件怜惜。
宴云笺迅速垂下眼睫,遮挡瞬间而起的薄薄水色。
姜眠坐在他身边,认真道:“阿笺哥哥,你?还没回答我,是不?是有一些别的事,让你?不?得不?这?样?做?我知道你?不?是个任性的人,也从来不?会?邀功,可是我问你?了,你?不?能?不?回答。”
宴云笺摇头:“阿眠,都是我一己私欲。”
真正自私之人绝说不?出这?样?的话,姜眠无奈,一指头戳一戳他的腰:“你?好好说。”
宴云笺僵了一下,侧头看她?,纤尘不?染的眼眸似流金湖泊一般。
又可怜又好笑,姜眠忍不?住伸手揉一下他头发:“告诉我难道你?觉得不?好意?思?要是这?样?,干脆让你?直接去与爹爹说,他治你?的手段比较多。”
宴云笺没忍住,翘唇笑了。
姜眠看他笑也笑。
其实这?段时间她?脑中思绪一直很?乱,站在自己的立场和后?世历史?记载的角度去分析,她?没办法看淡这?件事,可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却又觉得不?仅仅是那样?。
——他身上附着一层几?可触碰的赤烈。
像宴云笺这?样?智多近妖的人,若真想做什么事,大可不?留痕。她?相信,只要他想,他能?有无数种办法达成目的,又将自己摘的干净。
但他选择堂堂正正。这?不?是小人谋利欲,而是君子捧赤心。
姜眠想到衔军令。
除去制造它的人,就只剩他与她?知道。
但也许,宴云笺知道的比她?要深得多。
“阿笺哥哥,昭辛殿设宴那天晚上,你?曾告诉过我皇上要颁布一道兵政,那是针对爹爹的。当时你?没有说太深,是不?是这?条兵政的力量太大,如若爹爹真的去了北境做驻军将官,也逃不?脱狡兔死走狗烹的命运,他会?被皇上针对,会?有危险是不?是?”
宴云笺侧头向她?。
姜眠追问:“是不?是?”
“阿眠。”
他念了她?名字一声,半晌无话。
姜眠知道自己猜对了。
猜对了不?算,她?还想好好板一板他这?毛病:“我不?问你?,你?就什么都不?说,挨了打也不?肯说自己苦心。这?回好了,我也不?问了,改明儿你?亲自去跟爹爹说吧。”
看他要说话,姜眠忙一根食指抵在他唇边:“这?回想说话啦?不?行,说什么都不?行……哎你?别动我药膏,还没涂完呢。”
“阿眠,唔……”
“闭嘴,上药呢。”
“……不?许乱碰,要不?然牵到唇角的伤了。”
门外,姜行峥手拿着一盒药膏。
他一直没靠近,默默看着烛光映照下,碧纱窗上的两个人影。
树影将他眸光衬得很?深。
片刻后?,他笑笑,将药膏收进怀中,转身走了。
****
文永十八年仲秋,沈枫浒战死,姜重?山赴东南战场。
在历史?上,这?一句话只是开端、缘由?,它更像是姜重?山,甚至宴云笺人生的一个没什么营养价值的开场白。
不?会?有人去深挖这?句话,更不?会?有人去将这?一时期散落的珠子串联起来,拼凑那个被埋没的真相。
历史?的洪流力量强悍,但不?代表它没有一种巨大的荒谬感。
很?不?公平。
对宴云笺。
姜眠想这?些的时候,正是第二日趁姜重?山有空档的时候,把宴云笺拽去见他。
当时他脸上指印还青紫着,姜重?山看了一眼,不?太自在地转开目光。
姜眠悄悄扯宴云笺袖子催他。
他耳尖微红向旁让了让,终是抬手低声:“义父,我可否与您手谈一局?”
姜眠不?懂棋,他们下他们的,她?就在旁边看着。
宴云笺眼睛还没恢复,却下得稳准,每一颗棋子都落在棋盘纵横的交点。姜重?山最开始没什么表情,过了几?路后?,他眉宇渐凝重?。
他抬眸问:“这?是什么立场。”
宴云笺静声:“与您为敌的立场。”
姜重?山不?再说话,只是明显比方才谨慎。
足足半个时辰,他们再没说过一句话。黑白子厮杀争夺,白子突围,黑子追绞,姜重?山眉心愈发拧紧,宴云笺却始终沉着平静。
到了最后?,白棋还是被黑棋困死在圈围中。
姜重?山沉默了很?久,把手中剩下的棋子扔回棋篓:“这?就是你?要与我说的话。”
宴云笺拱手:“冒犯义父了。虽不?敢说一定发生,但若真布此?杀局,想全身而退实在难上加难。”
姜眠瞅瞅两人,她?虽看不?懂他们下了什么,但听这?意?思,大概品出一点门道:这?衔军令,比她?想象要棘手;梁惠帝的杀心与忌惮,也有了实质性的感触。
姜重?山侧头看窗外良久。
忽地回头,不?轻不?重?一掌拍了下宴云笺脑袋:“你?小子倒是早说啊。”
“锯嘴葫芦一个,怎么教都不?听,明明好心还要换个巴掌。”
宴云笺被这?一下弄的有点愣,反应过来抿唇笑,竟有些腼腆:“孩儿不?敢欺瞒义父,如此?作为……也有为了自己的成分。”
姜重?山斜睨他。
再是为他自己罢了,皇帝计谋在先,没人知道能?狠毒到几?何,若真如他若展现的这?般,他们一家就算活,也是九死一生。
不?能?说他无私心,但利益的天平到底是倾向自己居多。况且,这?孩子心里孰轻孰重?,他若掂量不?出,枉活一遭了。
想着姜重?山又拍他一下:“你?还挺坦诚。以后?还闷不?闷着了。”
姜眠看得着急:“爹爹,你?怎么还打?”
“不?是打,”宴云笺抢先解释,“义父是为我好。”
姜眠忍俊不?禁,手摸在宴云笺碎发上拂了拂:“打傻了,没救了。”
姜重?山含笑看他们一眼:“好了,这?事儿……不?提了。日后?再有什么,记得先于与家里说,你?们都一样?。”
“沈枫浒……就按报上去的说法,战死沙场,给他的母亲与孩儿留点体?面吧。”
出了门,姜眠有些闷闷的。
原本他们二人说开她?很?开心,但姜重?山最后?一句话又让她?隐隐寒栗。
她?是局外人,也是当局者。
经历一遍,似乎只是让她?一个人,从千年后?的后?世窥见一斑。
文永十八年仲秋,沈枫浒战死,姜重?山赴东南战场——原来这?句开场白,背后?有那么多可以深挖的隐秘。
埋没的不?仅是史?实,还有宴云笺这?颗赤洁纯挚的心。
“阿眠,怎么了?是不?是有心事?”宴云笺听她?轻轻的呼吸,有些不?放心。
姜眠摇头:“没有啊……”
宴云笺想了想:“阿眠,方才我与义父说定,以后?会?和他与大哥一道去战场,我必定好好保护他们。”
他低声,却郑重?:“阿眠,我向你?保证,你?想去艳阳洲安宁一生的愿望,终究会?实现的。”
姜眠仰头看他。
这?个角度,他乌黑的发,流金的眸,字字真心钉在地上,谪仙神祇当如是。
感激,怜惜,误会?过他的愧,以及痛恨后?世对他的折磨一同攀上她?的灵魂。
忽然承不?住这?样?的压力,姜眠一把抱住他劲窄腰肢扑进他怀里。
“阿笺哥哥,你?说话……不?要总是把自己看的这?么轻。”
“你?也要保护好你?自己啊。”
“艳阳洲是我们一家人都要去的,你?是我哥哥,你?也得去,不?可以缺知不?知道?”
宴云笺凤眸睁大,心脏停跳一瞬。
即便本能?想抬臂回抱,他也用尽理智克制自己。
记下她?怀抱的柔软与温度,刻进骨与血,烙入灵魂深处。
这?就是了,足慰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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