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岫岫烟
恐她太过受累明日要贪睡腿软,极力克制着只要了一回,落在外面。
饶是他有意往别处,还是不可避免地沾了些在她身上。
察觉到施晏微一言不发?却又投来嫌恶的眼神,宋珩变得像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孩童,手忙脚乱地那巾子来替她擦干净,待伺候她更衣往床上安歇了,他轻手轻脚地才翻墙而?出,爬墙离了此间。
次日,宋珩令人前往弘农,将施晏微封了正五品尚仪之事以圣旨的形式告知杨家,无异于在杨家的脸上打了一记耳光,这般品貌的女郎,竟被他们当做鱼目丢弃了。
杨家年?长些的主子们接到圣旨之时,无不汗颜懊悔,心道二娘得了圣人的赏识,倘或还记着从前的事,在圣人面前排宣些什么?,又岂有他们好果子吃的。
沈镜安那处得知二娘成为赵国?宫中的尚仪时,已是寒冬十一月的中旬。
洛阳下起了雪。
太皇太后便以赏雪为由设了家宴。
尚仪局有负责礼仪起居之职。是以钟尚宫将此事交给施晏微和姚司赞一起做。
施晏微查了宫中典籍安排此次晚会的规格,待姚司赞那边先?做出详细方案,再?由她来审核敲定。
宋清和被封为清河郡主,亦在此次宴请之列。
她在进宫前就得知了施晏微被封为尚仪之事,不由心生疑惑,杨娘子缘何要在嫁与二兄做孺人前离开,又为何回来后就成了宫里的女官,而?非二兄的妃嫔。
席间,宋清和夸这次的宫宴办得甚好,提出想见一见杨尚仪和姚司赞,赏赐于人。
太皇太后正好也想试一试宋珩的心思,少不得附和两句,叫人去?请她二人过来。
不多时,施晏微着一袭绯红圆领女官服信步而?来。
太皇太后让她二人坐下,先?是说了一通赞赏之言,而?后便叫赐酒。
姚司赞吃得酒,逢年?节时也会与交好的女郎一起吃酒,当下执起酒盏,一饮而?尽。
宋珩端坐于上座,知施晏微吃不得那样的烈酒,往日里两杯果酒都?能叫她头昏脑涨,那烧刀子下肚,只怕一杯就该难受了。
袖中的手握成了拳,几乎要按捺不住叫人将酒撤了,又或者他来替她喝,可是不管怎么?做,似乎都?会叫人瞧出些什么?来,有道是人言可畏,他贵为天子,自然不怕旁人编排,可她的性子那样软,他不舍得她因名誉受损而?伤心难过。
太皇太后等人齐齐看?着施晏微。
两道不同的声音在脑海里交织,宋珩终究不忍看?她饮下那酒,在她将要伸出手去?端那酒杯之时,立起身来。
然而?施晏微像是提前一步察觉到了他要做何,她不愿叫六局的任何人知晓她与宋珩之间的纠葛,竟是仰起头学着姚司赞一饮而?尽,不过数息后便叫那酒刺得捂着心口直咳嗽。
太皇太后转而?看?向身侧的宋珩,见他重新又坐了回去?,抿着唇皱着眉,两只手攥着衣袖,显是在担心和疼惜那杨氏女。
若非那杨氏女知情?识趣自个儿主动饮下了那杯酒,二郎还不知要怎样失智,在众人面前为她出头。
太皇太后双眉微蹙,面容沉肃,“杨尚仪瞧着身上不大舒坦,命人备一张步辇送她回去?。”
姚司赞放心不下她,领了赏赐后便先?行告退,往施晏微的屋里照顾她去?了。
轻顺她的后背由着她吐过一回,拿茶水来给她漱口,再?用巾子替她擦了脸和手,最后替她盖好被子,姚司赞方肯离去?。
宋珩见她走?远,这才爬窗进来。
施晏微这会子的头脑已经不甚清明了,恍然间一只宽大的手掌握住她不知何时复又放在被子外的小?手,热意源源不断地传至手背上,浑浑噩噩地想起了什么?人。
宋珩怕她受凉,将她的手往被窝里放,刚从她的手背上离开一点,锦被中的女郎反勾住他的手,红润的唇畔轻轻张开,红着眼圈说起醉酒的胡话来:“陈,陈让,别走?,我没,没喝醉,你陪我说话好不好?”
“陈让,你把手机给我,我想爸妈了,我要打电话...”
第69章 心上人
女郎柔软白嫩的手掌贴着他的皮肉, 掌心?传来点点热意,烫得宋珩额上生汗,口干舌燥;然而他现下却无暇去想那些?旖旎之事, 只?因他在施晏微的口中确确切切地听到了“陈让”二字。
那夜在别院里, 她的口中也曾提到过“让”,那时候, 她梦里所见之人?,可?也是他?
她因梦到自己杀人?而害怕,却又叫了?另一个人?的名字来缓解紧张害怕的情绪。
陈让。那是一个男人的名字吧。
倘若她心?里一直藏着那个男人?,那自己又算什么?一个强取豪夺、插足他二人?感情的恶人??
想到此处,宋珩鹰一样的目光落到施晏微因为最紧而双颊酡红的芙蓉面上, 嫉妒之心?和愤怒之意腾腾而起, 想要将她唤醒问个清楚,却又因她皱起的眉头心?软作罢。
满腔的怒火得不到宣泄, 心?口堵得厉害,宋珩只?能勉强宽慰自己陈让或许只?是她认识的一个人?,而非她的意中人?。
强迫自己将那些?怒火压下, 数息后, 阴沉着脸掰开?她的手,再没了?替她掖被子的心?思, 起身就要离开?此间。
锦被中的女郎迟迟得不到心?上人?的回答, 似乎有些?等不及了?, 感觉到他不欲与她亲近,再按捺不住, 支起半边身子抱住他。
“陈让, 你别走好不好,你抱抱我, 我不要再回那个人?渣身边……你带我走,带我走,我不要留在这里。”
小脸贴着柔软的衣料,不觉间滚下两行温热的泪来,沾湿那人?的衣衫。
她口中的人?渣是说的他吧。
宋珩从前没听说过这个词,虽不知那是何意,却不难猜出必定不会是什么好话。
她让他抱她,让他带她走,不是她的意中人?,又能是什么。
最后的一丝希望被她亲口毁掉,再没了?自欺欺人?的借口。
宋珩的怒火顷刻间达到鼎盛,妒意和醋意几乎要烧得他体无完肤,嗓子发干发紧,青筋暴起的手臂微微颤动着,猛地捏起她的下巴厉声质问:“杨楚音,告诉朕,你与陈让是何时相识的,你可?是将心?给了?他?!”
施晏微吃痛地嘶了?一声,不明白一贯温柔的陈让为什么会变得这样暴躁,轻轻抬手去触他的手腕,温声安抚他道:“莫要生气了?,这回换我抱你、吻你可?好?”
盈盈润润的一双清眸直勾勾地盯着他,瞳孔里映着他的身影,眼前的人?不知何时变成?了?陈让的模样,只?是神情瞧着有些?不同。
大抵是在埋怨她突然消失了?许久吧。
施晏微的头脑不甚清明,眼里泛起氤氲水雾,本能地引导他照她说的做,“你弄疼我了?,我哪也不去,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手腕上传来女郎掌心?的温度,宋珩的理智回笼了?一些?,怕掐伤了?她,忙不迭收回手,转而抚上她的脸颊,极力克制着怒意不去吓到她,“杨楚音,睁大眼睛好看看,我到底是谁!”
施晏微好像根本没听他说话,两天?细长的手臂勾住他的脖颈,对着他那薄薄的唇覆了?上去。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但却是在将他认成?了?旁人?的情况下。
从前求也求不来的亲近,这会子的宋珩却只?感受到了?痛苦和难堪,似有什么一张无形的网困住了?他,叫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束缚,无力逐渐感涌上心?头,几乎是使出浑身解数压制住对她的渴望,冷着脸推开?她。
“告诉朕,你眼前的人?是谁?”
施晏微的眸色沉了?下来,她不明白,陈让为何会对她这样冷淡,从前她主动亲吻他时,他都?会抱住她回应她,与她唇齿相依,紧密相拥。
头有些?昏沉发重,强撑着捧住他的脸,疑惑问道:“陈让,你今天?怎么了??”
陈让陈让陈让。这两个字几乎要把他逼疯,仿若将他的心?架在碳火上炙烤,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妒意和火气,紧紧攥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从脸上移开?,厉声质问:“告诉朕,陈让是谁,他在哪儿?”
天?知道他现在有多想杀人?,杀了?那个牢牢占据了?她的心?的男人?。
他手上的力道实在太?大,施晏微的手腕被他捏得吃痛,立时就红了?眼圈,挣扎着要从他的手里脱开?,嘴里断断续续地喊着痛。
宋珩被她搅得心?烦意乱,后知后觉地松开?她的手腕,见那上面红了?一圈,知她一时半会清醒不过来,却还?是偏执地一遍又一遍地问她陈让是谁。
施晏微被他问得脑子越发混乱,努力想要弄明白他的话,头痛的感觉便越发明显,当下身子一软,不偏不倚地扑进了?宋珩的怀里扑。
饶是她如此这般模样,宋珩胸中的怒意仍是分?毫未减,当下板着脸道:“杨楚音,你别妄图如此蒙蔽朕,朕今日定要……”
施晏微稍稍抬头端详着他的脸,分?明是陈让的模样,然而他此时周身散发的气息却又像极了?她避之不及的一个人?,那人?从前对她做下的种种坏事开?始浮现在眼前,施晏微痛苦地合上双目,迫切地想要陈让抱一抱她,与他亲近一番,消除宋珩往日里在她身上留下的痛苦。
若两个人?心?意相通,那种事无疑也是可?以令人?感到快乐的。
热意开?始蔓延至四肢百骸,施晏微难得主动一次,伸手去解身上的衣衫。
宋珩垂眸看向,强压下那股燥意,怕自己会失控,会自甘下贱,按下她的手,忍得满头大汗,不让她继续解身上的衣衫。
施晏微不解,他为何不肯与自己亲近?两弯黛眉轻轻蹙了?起来,小口地吐着气,埋怨起他来,“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他究竟哪点不如人?。宋珩自视甚高,如何能够轻易死心?,握紧了?她纤瘦的肩膀,固执地复又问她:“你眼前的人?是谁?”
然,这般问,无异于自取其辱。
施晏微捧住他的脸,檀口里缓缓道出陈让两个字。
话音落下的瞬间,宋珩几乎是如坠冰窟,浑身一阵恶寒,心?凉到了?极点...他是天?之骄子,素来矜贵高傲,何曾当过旁人?的影子,更遑论替身。
想要狠狠地她,让她在他怀里痛哭一场,可?当他的目光对上她的眉眼,无论如何都?无法用?旁人?的身份去同她郊欢,只?是低头吃去她眼尾沁出的泪珠。
杀了?他,只?要让那个叫陈让的男人?从这个世上消失,音娘再没了?对他的念想,迟早还?是会喜欢他的吧。
宋珩一遍又一遍地自我安慰和麻.痹,唯有如此才能让自己不疯掉,不去伤害她。
不知怎的,隐隐感觉到此刻拥着她的“陈让”好似很痛苦,施晏微缓缓伸出手去,抚了?抚他紧紧皱起的眉心?,轻声安慰他道:“我不是回来了?吗?你快别难过了?。”
宋珩见不得她用?这样的眼神透过他去看旁人?,近乎绝望地闭上了?眼,薄唇下移,覆上她的丹唇,毫不费力地撬开?她的贝齿。
女郎也是很是配合地接纳他的吻和舌,回应着他。
二人?亲吻许久,宋珩兀自清醒过来,发觉怀中醉意未散的女郎似乎困意上涌,眼皮发沉,伏在他的肩上,浅浅入睡。
头一回,宋珩与她同床而眠,却没再从背后去抱住她。
赵国延续前朝旧例,隔日一朝,今日开?过朝会,明日不必再上早朝,是以整整一夜,宋珩皆是宿在此间,并未回去朝元殿。
心?上如同压了?一块巨石,压得人?呼吸沉重,辗转反侧不得安宁,直至天?将明时方浅浅入眠。
睡梦中,心?尖上的女郎与一个陌生的男郎挽着手,宋珩看不清他的脸,想要上前夺回她,却又发现自己并无具体的形态,挪动不了?分?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二人?举止亲密,言笑晏晏。
他算什么,他在她心?里什么都?不算。
熊熊燃烧的妒恨之心?似要将他吞噬,即便是在睡梦之中亦不得安生,两手不甘心?地握成?了?拳,额上生出一层豆大的汗珠,衣料早在不觉间被汗水沾湿。
杀了?陈让,杀了?他,不能让他活在这个世上。宋珩满脑子只?有这样的念头。
外头天?色不早了?,还?是不见圣上出来的身影,张内侍在尚仪局外急得团团转,却又不敢贸然过去请人?,因圣上曾三?申五令过,不可?叫杨尚仪的名声有任何的受损。
冬日的雪天?天?色阴沉,施晏微一觉睡到巳时二刻,醉酒后的事情通通都?不记得,只?依稀能想起自己是坐步辇回来的,姚司赞来照看过她一会子。
昨夜饮下的那杯酒后劲太?大,这会子还?有些?头昏脑涨的。
嗓子发干,施晏微掀开?被子,欲要下床自己去倒杯水吃,忽然感觉身后似乎还?躺着个人?,不由心?下一惊,忙回首去看。
宋珩便也随着她的动作坐起身来,布着血丝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如雄鹰注视狡黠的猎物。
“你……”怎会在此处。
施晏微讶然的话还?未及出口,宋珩那厮猛然朝她逼近,继而掐住她的手腕,薄唇轻张,逼问她道:“告诉朕,昨日夜里,你口中的陈让是谁?”
原来她昨晚是将他认成?了?陈让,喊出了?陈让的名字。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施晏微暗自恼恨,昨日她不该饮下那杯酒,可?即便她不喝,结局只?怕也好不到哪去。
横竖他已知晓陈让的存在,何妨再在他的心?口上插两把刀,叫他也尝尝不得安生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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