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矢翊
也就是说,留着只能当个装饰,割不割没多大的意义,心理安慰罢了。
得知这噩耗,罗家明痛不欲生,只想从三楼的医院跳下去,一了百了。
罗老太爷也受到极大的打击。
他含泪为儿子办了住院手术,因为这一路的折腾,罗家明那里已经发炎,中西医都擅长的大夫建议他住院,最好先吊几天针水消炎。
医生含蓄地说:“消炎方面,西医比中医好,这些药水堪比黄金,一般人家根本用不起。”
罗家明却听不进去,躺在床上,宛若灵魂已经被抽走。
堪比黄金又如何?现在黄金也救不了他,他就要变成一个怪物,听说前朝灭亡后,那些从皇宫里走出来的太监被视为怪物,无人愿意奉养。
等他回到榴花镇,大家看他的眼神也是如此吗?
罗家明面色苍白,他的目光空洞地盯着玻璃瓶里的药水,这是从洋人的国度,乘船经历狂风暴雨才被送到这间医院,注射进他的血管里。
可他一点也没感觉到荣幸。
罗老太爷躺在对面的病床上睡着了。
他放心不下儿子,索性包下一间病房住下来,陪护在旁看着。
多日劳累奔波,加上跟精神上的劳累,让五十出头的罗老太爷疲惫不堪,他沉沉地睡着了。
罗老太爷的背后就是窗户,他的床靠着窗户,如果儿子想不开想跳楼,他也能拦着点。
二儿子跟优秀的长子不同,长子性格坚韧,二儿子则是从小就被宠着长大的,长子即使烈日炎炎或是冰天雪地,都会坚持读书,不怕苦、不怕累,他拥有信念,想做一个于国于家都有用的人。
反倒是次子,怕冷怕热怕孤单,爱享受好女色,撑不起门户。
曾经有长子在,他们也没勉强他上进,长子在他们百年后肯定会养着无能的弟弟,贪图享乐不上进又有什么关系?
“家茂啊……”
睡梦中,罗老太爷呢喃地喊着长子的名字,眼角流出了眼泪。
隔壁疼得睡不着的罗家明听到这名字,身体抖了一下,仿佛被雷电击中般。
他看向对面床上熟睡中还念叨着兄长名字的父亲,心里愤怒,因为他不中用了,所以爹更思念大哥吗?
也对,大哥那样的人是天才,他是蠢才,被两个女人耍得团团转,如果有选择,爹娘肯定希望死的是他吧?
罗家明很想笑,却发现笑不出来,怨恨一点点地从心底滋生出来。
他不过是爹娘没有选择的选择罢了,大哥在时,没人注意他,他就像一个影子被遮挡得看不到一点光亮。
如果爹娘一视同仁,如果爹娘不将他与大哥比较,总说他不如大哥,如果爹娘对他的关心爱护多一点……
他我没事总跟爹娘对着干?
因为他怨他恨,他知道自己比不上大哥,永远也比不上,所以他宁愿当一个纨绔,让他们永远为他头疼。
**
带着两个女儿回娘家祭拜的徐氏总算回来。
没想到刚到家,母女三人就接到噩耗,徐氏的脸色瞬间惨白,几欲晕厥过去。
“家明啊啊啊……”
徐氏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掉了,丈夫那般骄傲的人,怎么能接受自己变成一个太监?
罗老太太正忙着让人去查何三娘、牡丹的去处,这两天都没怎么休息,听到徐氏的哀嚎,她头疼欲裂。
“闭嘴!”她愤怒地大吼,“都给老娘安静!”
早知道当初就拦着儿子,不让他娶这么个废物,生不出儿子也就罢了,一点事都担不起。
徐氏哪里听得进去?此时她一颗心都系在丈夫身上。
“娘,我要去找家明!我要陪在他身边再也不离开了。”
罗老太太的面色微缓,徐氏虽然一堆缺点,唯一值得称道的,便是她对儿子一心一意。
儿子被两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害成这样,正是脆弱的时候,徐氏以往让人窒息的爱现在反而成了好处,能安抚儿子失去男人象征后脆弱的自尊。
罗老太太没好声气地道:“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劫路的匪徒这么多,你不要命了?”
找什么找?她可没精力再安排人送她去平锦城。
徐氏低声哭泣,心心念念可怜的丈夫:“可是家明……”
“你去又能如何?根本就指望不上你帮忙,还不如帮我看看这些账本,或找找那两个贱人的踪迹,害了我罗家的人就想逃?”罗老太太的声音阴森森的,“这辈子她们休想痛快!”
在很多人眼里,徐氏是个圣母,她连蚂蚁都不忍心伤害,平日厨房里有多余的饭菜,会让厨娘舍给无家可归的乞丐饱腹,娘家那边过得特别穷苦的族人,她力所能及之时,总会给些钱和物。
她唯一不圣母的地方,在于对罗家明的感情,她对抢走丈夫的牡丹极为厌恶,但她没想到,原来狐狸精不止一下,还有个小寡妇?
徐氏只觉得头晕目眩,又开始掉眼泪:“家明啊,你为什么就不能和我好好地过呢?外面的女人那么坏,都是冲着罗家的钱来的,只有我对你才是真心的……”“滚滚滚!”
罗老太太只觉得头更晕了,她现在只想要帮手,不想要立不起来的恋爱脑。
幸好徐氏不中用,几个丫头却是懂事孝顺的。
“奶您没事吧?”大丫关心地问,有些想为她按摩额头,手刚伸出去又迟疑地收回来,奶好像不大喜欢她们靠近她。
她们也想孝顺奶,但奶的脾气暴躁,总是对她们非打即骂,连看她们一眼好像都很生气。导致从小到大,四姐妹其实和罗老太太并不亲近。
罗老太太没好气地说:“只要你娘少哭点,我就没事了。”
她放下账本,丈夫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他回来之前罗家绝对不能乱。
大丫怯怯地问:“那、那需要孙女帮忙做点事吗?”
罗老太太抬眼看向大丫,已经十三岁的姑娘,娉婷豆蔻,容貌像极了徐氏,娇美动人,眉宇间的神色却比徐氏坚毅。
徐氏虽然一心扑到丈夫身上,她身为前秀才的独女,琴棋书画都有涉猎,几个女儿经过她的细心教导,看着倒是像模像样。
“会看账本吗?”
大丫愣了愣,摇头道:“没看过,娘没教。”
罗老太太又头疼了,徐氏教女儿风花雪月有什么用,能吃还是能喝?最重要的东西反而一点都不教。
只是现在罗家没有能用的人,罗老太太也没办法,说道:“过来,奶教你。”
虽然她不喜欢孙女,看到就想骂,但也知道,这些孙女是罗家的骨血,总比外面那些没血缘的要可靠。
大丫特别机灵,马上道:“奶,我叫二妹三妹过来,她们都识字,人多算账更快。”
一头羊是赶,一群也是赶,罗老太太默许了。
如果是往常时,她身强力壮,宁可和黄妈慢慢地折腾。然而这两年,或许是她老了,精力不足,就想培养个可靠的人来管家事。
只是儿子儿媳妇都是中看不中用,她一直找不到人选。
罗老太太很高兴地发现,虽然儿子是个草包,儿媳妇是个废物,三个孙女却都是不错的。
三孙女就不必说了,特别地聪明,算账都不用算盘,只要看一眼就知道答案,非常像自己早逝的长子。
长子的读书很有天份,如果不是前朝倒了,绝对能中举做官的儿子。
大丫的算盘打得好,问过后才知道,原来徐氏将她院子里迎来送往的事全交给大女儿打理,这样她就有更多的时间对花感叹、对月思念丈夫。
罗老太太的脸庞扭曲了一瞬。
她想起老二和徐氏刚成亲那会儿,人家新媳妇和婆婆之间,就管家之事都得针锋相对,那时候罗老太太还年轻,不想放权,觉得自己还能干,结果儿媳妇竟然一点都没介意,反而松了一口气。
结婚这么多年,按理说已经是为人母,应该想要掌控管家大权的,罗老太太也有心理准备,没想到儿媳妇这么提不起来,自个小院子的事都丢给大女儿去管,管家的事儿,就连罗老太太都懒得提。
考察过三个孙女的能力,罗老太太冷着脸夸了一句,“二丫头做事挺细致的,不错。”
二丫清秀的脸庞露出柔软羞涩的笑容。
这个原来的世界轨迹里笨拙内向的姑娘,在姐妹的鼓励和提点下,逐渐展露她光亮的一面。
二孙女算账确实是很慢,却没有一点错误。
罗老太太发现只要能容忍她的速度,这个姑娘的工作完全不需要她检查一遍,特别安心。
可惜不是儿子,不然她真的不用愁罗家后继无人。
罗老太太不禁长叹一声,以前丈夫给她看过儿子算的账本,那简直是一团乱七八糟的,没眼看。
若是让几个孙女再历练两三个月,完全可以将他们亲爹比下去。
这算是好竹出歹笋?
一时间,罗老太太真有些愧疚,自己没有用心地栽培几个孙女,就徐氏那点底子能教出这么机灵的孩子,可见她们真是天赋异禀。
徐氏带着四丫过来送宵夜,是她亲自下厨煮的面,几个女儿的面底下都偷偷地埋了一个荷包蛋。
罗老太太的眼睛何其尖,她哼了一声,当作没看见,直到她筷子也挑出一个荷包蛋。
这个徐氏啊,毛病一大堆,可不记仇,你骂她打她,事情过后她就忘记了,对闺女好时是真好,脑子不正常时就只剩下丈夫,女儿完全忘个一干二净。
等她们吃完,徐氏收拾碗筷离开了书房。
她对账本和管家之类的,那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再来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想找到那两个女人,她想骂她们、扇她们耳光,她视为生命的丈夫,她们居然这般伤害他!
徐氏刚走出书房,就听到下人来报,“少奶奶,阿明醒了。”
徐氏丢下碗筷,冷着脸走过去。
她知道丈夫受伤的地方,那是男人的命根子,但到底是怎么受伤的,却是听得糊里糊涂的,她需要知道得更清楚。
阿明被打了一顿后晕厥过去,当晚就发了高烧。
要不是春花以他还有用为由请了大夫,两碗苦药汁灌下去,只怕人都要没了。
阿明年轻力壮,恢复得也快,醒来后喝了两大碗清水并一大盘子馒头,若不是屁股伤没好还得趴着,看着跟没事人似的。
阿明对着徐氏哭道:“夫人,都是阿明的错,我若是胆子大点,拉住她们就好了。”
当时那种情况,他手足无措,毕竟那两人将来都是二爷的妾,他要拉的话难免会有肢体接触,二爷能活剐了他,所以他当时很迟疑。
徐氏问:“那叫何三娘的风流寡妇是什么人?她何时勾搭上家明的?”
她知道牡丹,毕竟和丈夫来往已经有五年多、快六年了,何三娘这人,她是听都没听说过。
阿明低头,不敢看她。
他是二爷的跟班,很多事二爷不让他说,他就不敢说。他知道二爷风流成性,经常是二爷跟何三娘厮混他给他们守门,还配合二爷瞒过罗府上下,他在夫人面前不知为二爷掩饰多少回,第一次欺骗夫人时,他还有点愧疚,后来已经能一边从夫人手里拿赏钱,一边面不改色的撒谎。
“还不说!”春花凶神恶煞地呵斥,“你以为这事发生了,还能待在罗府吗?等老太太腾出空来,肯定将你发卖,想想你乡下的爹娘兄弟,若是夫人发发慈心,他们还能过点好日子。”
这阿明不卖是不可能的,夫人不会干涉老夫人的决定,也干涉不了,而且受伤的是她丈夫,她轻打轻放像什么话?别人还不得怀疑她对丈夫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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