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矢翊
他是天子,宫里出现鬼魂绝对是上天对他的不满,俗话说,国之将亡妖孽从生!但他的大凉明明蒸蒸日上,龙气庇佑,肯定不是妖魔鬼怪!
再说了,杨公公可称不上冤枉,被他满门抄斩的江家该排第一。
江家的冤魂都不敢找他,一个太监的鬼魂竟然找过来,开什么玩笑?!!
生前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奴才,赐死他都是对他的恩宠,一个小小的杨公公还胆敢变成鬼来报仇?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想到这里,老皇帝镇定下来,满脸阴沉,“来人,将暗中捣鬼的家伙给朕找出来!”
他的话落时,就见寝宫上方的鬼叫声越发凄厉,周围的侍卫想晕却不敢晕,若是他们今儿敢晕在这里,御前侍卫这差事就没想干了。
他们只能硬着头皮,追着飘飘忽忽的鬼影,心里叫苦不迭。
鬼会飞,但他们不会啊,追都追不上,有什么办法?
鬼影在夜空中时隐时现地飘了大半个时辰,所有人都看到,当它消失之前,竟然还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嘴角的血红流下来,仿佛刚吃了个死孩子,差点将这群侍卫吓尿。
御前侍卫的指挥使道:“快去查查宫里有没有人被鬼吃了。”
那鬼嘴巴的血还没干净,肯定是吃了人。
老皇帝在外面大发雷霆,寝宫里的贵妃娘娘则紧紧搂住阿福。
她也怕啊,刚开始还以为是谁弄出个人形风筝来吓人,直到听到那鬼发出呜呜呜的哭声。
谁家的风筝会嚎叫啊?肯定是鬼!怪不得有个词叫狼哭鬼嚎。
肉乎乎的阿福同样搂住贵妃,认真道:“娘娘别怕,阿福保护你!”贵妃声音有些抖,“本宫不怕,本宫可是将门虎女,能打十个八个汉子,鬼来了……也不怕!”
满宫的嫔妃都吓得不轻,尤其那些手上沾过血的。
杨公公死得那么惨,竟然怨气不散变成鬼,那些被她们杀死的人会不会也变成鬼?
此时所有的宫妃都作了个决定,日后还是和善些,不然冤死的人变成鬼找上她们怎么办?
整个皇宫因为杨公公的鬼魂闹得人心惶惶,冷宫里,江河正在骂小明知。
“都说了,那嘴巴别涂那么红、那么大,你看它现在多可怕?”他指着嘴巴流血的假人,跟这年头画得平面、只能意会的画像不同,这画用的是素描,特别立体,栩栩如生,这也是宫人会被吓到,认为闹鬼的原因。
小明知的胆子特别大,他仔细端详假人,不得不承认自己负责的部分是败笔。
他撅起嘴,“舅舅,不是你说男人的嘴巴要画大点,女人才是樱桃小口吗?”
已经养出些少女气色的江芸儿只看一眼,就飞快地转过头,直念阿弥陀佛。
这靠近看时,越发的逼真吓人,一看就是死得特别惨,都口吐鲜血,仿佛真的已经变成厉鬼。
江芸儿心里有些嘀咕,明明九郞画的时候也没这么吓人啊?怎地她儿子才上个色,就变成厉鬼了。
江芸儿想了想,拍拍弟弟的肩膀,“九郞,别怪明知,今晚夜露重,沾水后嘴巴的颜料晕开,这谁也没想到的。”
此时她还不知已经在宫里传出鬼吃人的事,不然她肯定不会这般平静。
“九郞,这东西……你自己拿去放好吧。”
江芸儿默默地走远点,明天应该有大太阳吧?九郞说多晒太阳身体好,她觉得有道理,还能补充点阳气呢。
江河将假人放到地窖的最里面——即是逃生用的最里间,那里陷井、毒药和机关都搞了一堆,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这个假人能代表这个世界最高科技,可以反复利用,等有需要时,重新画个惨死的,套到机关上还能再吓人。
一个假人,多个鬼魂,想来宫中会更热闹。
江芸儿见他将假人放到那里,觉得里面那间屋子都变得阴森森起来,她以后是绝对不敢过去住的,连靠近都不敢。
九郎说的什么“科技和狠活”之类的,还是让儿子去帮忙吧。
**
自从杨公公的鬼魂出现后,皇宫的风气有了极大的变化。
老皇帝不再随心所欲,行事有了顾忌,后宫争斗不休的宫妃也不自觉地收敛。
毕竟他们哪个都不敢保证,下次不小心弄死谁,对方又会变成厉鬼回来报仇。
那之后,宫里有不少人都生病了,特别是后宫的妃子,重病的竟然有好几个,太医去看过后,发现都是吓病的。
这一病,便是缠绵病榻好几个月都没好。
老皇帝也病了一场。
不过他担心自己的位置不稳,只能强撑着病体处理杨公公鬼魂的后续之事。
杨公公的鬼魂在大庭广众之下出现,当时见到的人不少,就算想封口也堵不住,老皇帝只能尽量将损失降到最低。
江河亲自去看了大病一场的老皇帝,发现他脸上的皱纹更多了,精神气不比以往。
不仅他满意,原主也很满意。
特别是看到病成这样,老皇帝还要担心他的龙椅坐得不稳,晚上愁得都没心思找美人侍寝,头发一把一把地掉,头顶都有些秃时,更是乐不可支。
第29章 太监29
转眼又是一年过去。
年末快到了,江河开始查账,天南地北的账本都得看。
事情太多,他索性拉来江芸儿帮忙,江芸儿当初也学过管家之事,算账没问题,再者对于穷怕了的母子俩而言,算钱算到手软是件多么幸福的事。
看到米铺一个月能赚三十两银子,江芸儿微微一笑。
看到绣坊一个月能赚六十两银子,江芸儿笑得合不拢嘴。
看到胭脂铺子一个月能赚一百二十两银子,江芸儿笑得直不起腰。
看到布料衣服铺子一个月能赚两百四十两银子,江芸儿笑倒在床上打滚。
好多银子啊!
九郞说如果她想要改嫁的话,看中什么铺子就给她当嫁妆,她将来会是个有很多嫁妆的大富婆!
哎呀,那么多赚钱的铺子,未来还可能是她的嫁妆的铺子,她可以算个三天三夜都不嫌累。
然后,米铺×30,绣坊×40,胭脂铺×50,布料衣服铺×60……
三日三夜后,累得直不起腰的江芸儿终于笑不出来。
“我快死了,数字都在我眼前晃悠。”江芸儿瘫在榻上,奄奄一息,“我娘是教过我管家之事,但最多十几个铺子就顶天了。”
江家又不是经商的,哪来那么多钱让你算。
小明知孝顺地端着熬好的莲子羹过来,让母亲和舅舅一起歇歇。
江芸儿满脸笑容地摸摸儿子的脑袋,端过来喝了一口,看向对面算盘打得飞起的人,格外敬佩,说道:“九郎,你这些账本,三四百家的铺子都不止了吧?”
她心有余悸地看着旁边还有好几箱子尚未算要开的账本。
不过就她算过的近百家铺子的账本,基本都是营利的,九郞这是觉醒了经商才能?
江河边拨算盘边说:“准确来说,是五百三十七家。”
他也有些发愁,手头中能用得上的人手不使啊,特别是会做生意的人才,江家留下的人手,他是不可能都派去赚钱的,就是丢去开镖局,还要一路招新呢。
这摊子铺得太大了,手头上的人多少都不够用,还是得继续寻摸人手。
江家在军中留下的旧部不能动,虽然决定不走造反之路,可北方的蛮子一直虎视眈眈,需要考虑边疆的安危和稳定,否则他们刚夺到那位子,马上就要面临灭国,若是顶着末代皇帝称号的名头,那还不如不当呢。
江芸儿喝完莲子羹,继续投入干活。
大半天后,她终于支撑不住,“呜呜呜,我不想要嫁妆了。”
江芸儿的手都在抖,她的指甲都劈叉了,她再也不想拨算盘珠子。
于是她站起身,“九郎,我去做腌酸菜,都晒一整天了,再不腌就成菜干。”
去岁她腌的酸菜,九郞特别喜欢,每次做酸菜鱼,三人就能吃上一大盆,汤汁浇在饭上。她都能吃上两大碗。
九郎收的小徒弟小程子公公今年帮了他们很多忙,吃酸菜鱼也得请他,要腌的酸菜就更多。
明知跑过来,“舅舅,我背完书啦,字也写完了。”他期待地看着舅舅,“我想听齐天大圣的故事,舅舅上回只讲了一点点,今天要多讲一点。”
江河点头,“可以。”
等讲完《西游记》,再讲《水浒》、《三国》,等小孩儿再大点,就可以讲《九龙夺嫡》了。
正在忙活的江芸儿不禁竖起耳朵,她想,没人能拒绝弟弟的故事。
“等等,想听故事也行,你先帮我算账。”江河的眼珠一转,露出笑容,“母债子偿,乖孩子,你来接手你娘的工作吧。”
反正这钱最后都会用在这孩子身上,让他干点活也是应该的。
小明知一点都不排斥帮舅舅干活,反而跃跃欲试。
舅舅教过他《九章》《方程》,好多题目都特别有意思。
江芸儿洗净手,将还未腌的菜放一边,走过来,“九郞,我一人欠债一人还,放过明知吧。”她儿子已经够辛苦,每天睁眼就是读书,做梦都在背书,她这个当娘的既欣慰又心疼。
“不,就让明知来。”江河拒绝,正色对母子俩道,“明知,算账其实是一种学习,这些铺子天南地北都有,从中可以学到很多东西,舅舅今天就教你一课,这课叫民生!”
江芸儿被唬住,随即想起她娘教她管家之事时说过的话,“管理公中,不必事必躬亲,但大方向不能错,想求什么都清清楚楚不可能,水清则无鱼,你不给点好处谁帮你办事?得掌握个度,过于贪心噬主的玩意得打疼打怕了……不然他们还真会给你弄出一两银子一个鸡蛋这种荒唐事。”
江芸儿回忆起先前看到的账本,里面的铺子有米面油粮、酒楼饭馆、布庄刺绣、车马行当……几乎衣食住行全包了。
江家留下的人脉不可能有太多,狗皇帝没道理不斩草除根,所以弟弟这是单枪匹马,任自己的手腕打造出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
江芸儿扭过头,不想被九郞发现她眼眶发红。
当初祖父祖母就说过,九郞会有大出息,能撑得起江家的门楣,他们说得都对,如果江家还在,九郞绝对是京城最耀眼的贵公子。
即使他不幸成了太监,他依旧坚韧如江心的巨石,日夜被波涛汹涌的江水击打研磨,依旧不动如山。
这一忙便是一整天。
天色稍晚,江河提起木通,招呼外甥。
“好啦,今天就到这里,明天继续,吃完晚饭再给你讲故事。”他看了看天色“趁着天还未黑,咱们先去浇菜。”
小明知拎起另一个木桶跟上。
舅舅说了,娘是弱女子,重活得男人来干,所以浇菜这活儿他很熟,就是有一件事他不太理解。
明知看着地上的草,“舅舅,这个好像是野草,为什么你要种这里?”
看这外形,长得很像韭菜,但明知也算是种了很多年的菜,知道这绝对不是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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