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发紫
“把你刚刚说的那句话,再说一遍。”林微榕语气淡淡,同时状若无意地拨弄了几下手机。
挑衅吧?这是挑衅吧?
乔唯正要开口,忽然灵光一闪,盯着手指还停留在手机屏幕上的林微榕,微微一笑,再次用德语说道:“二舅舅,原来您听不懂德语啊?”
林微榕漫不经心地发出个含糊的音节,漫不经心地拿起手机,漫不经心地看向屏幕,最后动作倏然僵住,隔着眼镜都能知道他眼睛一瞬间瞪大。
乔唯被他一秒钟三个假动作笑到,等他表情一僵,她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乔唯:出来混,迟早要还的,冲人装逼者恒被人装。
“好笑吗?”林微榕啪的一声将手机扔在桌上,虽然扯出了个笑,但乔唯明白,这是恼羞成怒的笑,是装逼不成反被人装的尴尬的笑。
“好笑哈哈哈哈……”她丝毫不怵,边笑边大度地摆手,“您说在我面前您还客气什么,听不懂德语就直说嘛,我再换一种语言就行了,不至于还用翻译器,哎二舅舅,这翻译得准吗?”
林微榕气极反笑:“我又不会德语,我怎么知道翻译准不准。”
乔唯又是一阵乐。
眼看林微榕脸色越来越差,乔唯才勉强止住笑,心想这个林老二,心眼儿咋这么小捏?
恰好这时有人推门进来,一串人捧着茶具点心什么的进来了。
林微榕摆摆手,示意茶艺师出去,他亲自泡茶。
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估计在家里没少泡,乔唯看得目不转睛,等一杯茶放到她面前,她才眨巴着眼睛说道:“谢谢二舅舅,但是我不喝茶。”
林微榕一口气还憋在心口,这就又来一口。
“……那你不早说?”
乔唯挠了一下下巴,叹气:“因为我是可怜流浪猫,流浪的小猫有片瓦遮头就很幸运了,怎么敢主动问人要吃的呢?”
明知道眼前这小东西是在装模作样,但她这意有所指的话,还是让他心口一刺,如同幼时被蚂蚁蛰了一下,很不舒服。
他慢慢呼出一口气,按了铃,吩咐人上一壶鲜榨果汁。
唇枪舌剑告一段落。
点心卖相精致,乔唯看得食指大动,捏了一块红豆糕啃,味道不错,只是比乔家的糕点师手艺还差点儿。
“我不是学不会德语,我是不愿意学,”林微榕冷不丁地来了一句,见乔唯叼着半块红豆糕,傻傻地望着他,顿觉多此一举,又有些不自在,嘴巴却自顾自说完了下半句,“德语太难听了。”
因为觉得德语难听,所以不愿意学。因为不会德语在小辈面前丢了脸,特意解释。
乔唯给他一个“懂的都懂”的眼神:“我明白,德语确实挺难的,不太好学。”
把林微榕气得茶都喝不下了,他可是老林家语言天赋最好的人,今天居然惨遭败北,被一个小不点给鄙视了。
他深呼吸几下,恍然惊觉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这么沉不住气,被一个小孩子牵着鼻子走。
暗中观察的乔唯:拿捏~~
“行了,说正事,”林微榕轻咳一声,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把钥匙,并朝她推了过来,“你大舅舅来见你,送了你一套房,我这个二舅舅请你吃饭,总不能什么也不表示。”
虽然有些许阴阳,但是俗话说,论迹不论心。
乔唯表情郑重地将钥匙拿起来,欣赏了一番,立时觉得林微榕的镜片上闪的都不是狡猾的光了,是善良的光,是智慧的光。
“谢谢二舅舅!啊对了,这个房子,房产证是我的吗?”
“……”
林微榕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乔唯把钥匙收进小挎包,见好就收,把点心往对方那边推了推:“二舅舅吃点心,可好吃了。”
说着还自己拿了一块,啃得开心。
林微榕:……
他手指点了点桌子,终于说起了今天碰头的主题;“打算怎么收拾你爸?”
乔唯咽下点心,双手抱拳:“全凭二舅舅吩咐!”
林微榕嗤笑:“全凭我吩咐?行啊,我让你给你爸灌毒药,你也听我的?”
“……看在房子的份儿上,我不会把您供出去的,”乔唯面色凝重,“您要是还有良心,到时候就来牢房里看看我。”
她这反应把林微榕弄得一愣,继而笑了出来:“你,你还真是……”
他竟找不到词儿来形容。
对于这个小外甥女,他第一眼见到就知道这是个小人精,那澄澈的眼睛里装的可不是天真懵懂,而是狡黠灵动。
他从派去打听的人那里得知,乔唯是突然性情大变的。他疑心病重,总觉得有蹊跷,一个几乎自闭的孩子,会忽然变正常吗?
可是今天近距离相处,短短十来分钟,他的疑心散了个一干二净。
语言天赋这么好,反应也快,噎人的本事一流,胆子大,跟他有的一比。
他小时候有段时间也不爱说话,不是不能说,只是懒得说,想必乔唯跟他也是一样的情况。
毕竟外甥肖舅嘛。
乔唯摸了摸脖子,妈耶,林微榕那什么眼神啊?好像老母鸡看崽。
“二舅舅,您怎么了?难道您还真想毒死我爸啊……鲨人是犯法的,您可别一时糊涂,为了收拾我爸,搭上您的大好前途,不值得,别冲动啊!”
她语重心长,苦口婆心,仿佛下一刻他就要实名投毒了。
“不过如果您坚持,希望到时候您被抓了,别把我供出来,就当没见过我,感恩!”
乔唯双手合十,举过头顶,还不停苍蝇搓手。
林微榕的感动刚冒了个头就被他摁死了。
“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无法无天的法外狂徒?”
“呃……”
“行了,说正事,”林微榕再次强调说正事,语气里有淡淡的疲惫,“你爸不是个东西,这么多年都没管过你,你打算怎么办?”
乔唯吸了口果汁,惆怅道:“我能怎么办呀,我小胳膊小腿,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赢,只能等他老了,我给他把管拔了这样子。”
“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到时候他躺在病床上等死,说不定他还巴不得你给他拔管。”林微榕淡声讽刺,丝毫不觉得和一个几岁的孩子讨论拔她老爹的管子这种事有多惊悚。
乔唯瞄了他一眼,挠头,诚心请教:“那二舅舅,您有什么想法?”
林微榕正欲说话,乔唯接着说道:“设局让他赌博,输得被人砍手?仙人跳,让他丑闻缠身?找人骗他投资,骗得他裤衩都不剩?还是直接套麻袋打一顿,打得他皮开肉绽骨头断?”
林微榕:……
“二舅舅,您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觉得这些小手段太便宜他了?您见多识广,肯定有更好的办法。”乔唯眼眸亮晶晶的,满眼期待。
林微榕没有给出更好的办法,反而脸色一肃:“你的真面目没暴露吧?收敛着点,要是被乔家的知道了,你就等着进精神病院吧。”
林微榕:大意了,法外狂徒竟是四岁小毛孩?!
“肯定没有啊,我只在二舅舅您面前这样而已,”乔唯不以为意,“我又不是傻子。”
林微榕一怔,问道:“上次你大表哥结婚,我们才见一面,今天才是第二次碰面吧,你就这么信任我了?”语气狐疑。
乔唯扫他一眼,双手一摊,口气无奈:“没办法啦,我的伪装被您看穿啦。您是林家最聪明的人,我是乔家最聪明的人,聪明人之间不需要掩饰。难道您还会去告发我吗?”
她说完之后就自顾自喝果汁吃点心,过了好一会儿,林微榕才大笑出声,颇为不符合他的斯文败类商业大佬形象。
笑完还感叹道:“有眼光,你说的对,咱们同为最聪明的人,是该惺惺相惜,坦诚相待。”
乔唯睃了一眼心花怒放的林微榕,心下得意,可别以为就他是火眼金睛。
她算是看出来了,他的自信跟她不相上下。
正常人听到她小小年纪就出这些歪主意对付亲爹,肯定觉得她离经叛道,简直是惊世骇俗,要么退避三舍,要么表面装没事,转个身马上上网发帖:人性本恶,天生坏种,恶魔竟在我身边!
可林微榕呢?第一反应是叫她别暴露,她可不认为他这是对她多偏袒,八成是觉得他是个大聪明,压得住她这个小聪明。
看着镜片一闪而过的寒光,以及林微榕嘴角邪恶的笑,乔唯默默纠正,应该是他觉得他这个大变态,镇得住她这个小变态。
“咳,你刚刚的建议,只有最后一个可行,虽然不太体面。”
林微榕收了笑,接着解释:“你爸这个人,一无是处,不学无术,除了作死和花钱,别的什么都不会。可他有一点,很多人都比不上。”
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乔唯很配合:“是什么呢?比别人长得帅吗?”
她思来想去,乔继恩也就一张脸拿得出手了。
“……是有自知之明。”
“宁在嗦森莫?!他有自知之明?”
“别急,听我说完,是在管理资产这方面有自知之明,”林微榕也有点感慨,似乎在惊讶于乔继恩还有这么个优点,“他从来不投资,不创业,你爷爷奶奶转到他名下的那些资产,他从来不插手,都请了职业经理人。”
原来没有上进心也是一种优点,乔唯看过一个说法:“不怕富二代吃喝玩乐,就怕富二代雄心壮志。”
乔继恩还真是歪打正着了,很幸运啊,躲过一劫。废物点心为何总有好运,可恶!
“他对赚钱不感兴趣,高回报投资吸引不了他。赌博也不行,叠码仔都拿他没办法。至于仙人跳么,他很警觉,一有女人靠近,立马避如蛇蝎,而且也不在外喝酒。”
林微榕说到这里,眼神古怪地看了乔唯一眼。
乔唯福至心灵,试探道:“不会是因为他和我妈酒后乱性,搞出一个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
对方没说话,沉默即默认。
乔唯呵呵笑,这个乔继恩,她忽然想到一件事,立马问道:“二舅舅,您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不会是已经试过这些方法,却都失败了吧?”
林微榕的回复是微微一笑。
乔继恩能全须全尾蹦跶到现在,真是老乔家祖坟冒青烟啊。
“等等,二舅舅,您说直接套麻袋打他一顿不体面,难道前头这几个就很体面吗?”
“直接打一顿,太简单粗暴了,没有美感。”林微榕遗憾摇头。
乔唯:……
“那现在是怎样?要实施这个没有美感的计划吗?”
“打一顿只能当备选计划,再出几个方案。我要工作,你空闲时间多,你来做方案。”
“??”
所以他们商议了半天,最终商议结果就是她成打工人了?!
乔唯怒了:“我不干!我要上学,我很忙的,您不是有秘书吗?叫秘书做。记得给人家加工资!”
乔唯的反应把林微榕逗笑了,她在生气的时候都不忘给人家加工资,这让他不禁想到先前她贴心安排那个佣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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