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齐氏孙泉
三口人坐在后驾驶上,叶知夏等车子出去开平稳了,才开口问。
“是销售部出问题了?”
车子忽然踩了刹车,叶知夏早有准备,一左一右将两个孩子抱稳了。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
话到嘴边刹住了,叶知夏透过后视镜跟他对视了一眼,唇角的笑意十分从容。
叶知夏当然明白他在怀疑自己居心不良。不过这种反应倒也正常。
“这并不难猜。你也说了是内部矛盾。生产部门我较为了解,就没有比最近更忙碌的时候。采购部门最近我有听林驰霄说过,是他亲自接洽的,出问题的概率就更少了。而最近订单量激增,势必增加更多的分销商。这本来就是容易出事的部门,问题在这里就不奇怪了。”
叶知夏语言平淡,可前头开车的秦恒足足反映了半晌。
“你……有人带你学过?”秦恒是调查过叶知夏的,毕竟当初就是他撞得人。
可他认知里叶知夏高中都没读完,从那以后就一直在乡里弄了个柜台,难不成这期间有人跟她讲过一些?
“所以我猜对了。”叶知夏也没打算解释。
秦恒一边看路,一边斟酌说道:“确实是销售部出了问题。有人被举报吃回扣。霄哥主张严肃处理,但高层显然不这么想。现在开会各执己见,霄哥也确实废了不少心力。”
这大概就是国营转私营的一大弊端了。当初转型为了工人们考虑,给工人们分了股权,那些十年以上的老员工,手里多少都有股份,放在一起那就是不小的话语权。
也是这些人,学历普遍不高,又常年三点一线生活。认知闭塞,容易被煽动。更喜欢相互结交,攀关系分派别。他们坚信谁都有困难的时候,必要时相互帮一把等于给自己铺路。
这件事有利有弊,可不是所有事情都值得帮的。这吃回扣就正好卡在微妙点上。有人觉得不值一提,有人觉得严肃处理。也有可能沾亲带故的,就拉帮结派的一同要将人保下。
记得原文里也提过一嘴,类似的事情又很多,叫林驰霄身心俱疲的同时,也因耗费了心神渐渐疏于对家庭的经营。
书上一句话,现实一座山。.
叶知夏没急着回答,秦恒想一想又添了句:“我不知道你见没见过霄哥的二哥一家。这次就是他二哥带头保人的。不然这件事也不会这么难办。”
闻言叶知夏挑眉,心思一转,眼瞧着离家越来越近了。
“你回去把林驰霄也接回来吧,直接去会议室把人叫回来。”
秦恒表情尴尬:“这,不太方便吧。”
会议不是一个人的,哪怕是厂长说走就走也说不过去。
叶知夏透过后视镜直视他道:“那你觉得是我的胡说八道好听,还是他二哥放屁好听。”
忽然听见叶知夏这么斯文的姑娘说出这话,秦恒喉咙动了动。车子到了别墅门口停下车。目送着叶知夏开门进去,才忍不住道:
“要说胡说八道,还是你自谦了……我去把霄哥接回来。”说罢转头上了车。
月月探头只看见了一串汽车尾气,坏笑道:“秦叔叔是不是害羞了?”
叶知夏揉了揉她发顶,回别墅里,娘仨先把饭做上。
林驰霄回家,闻到的就是沁人心脾的饭菜香气。
听见女儿含爸爸回来了。刷锅的叶知夏擦干了手,将围裙收了起来。
走出厨房,看见林驰霄抱着瑶瑶正含笑说着什么。那眉眼温和声音轻柔,虽然眉宇间还能看见几分郁气,但显然他丝毫不想厂子里的烂事影响到家人。
叶知夏看他顺眼了些,含笑道:“吃饭吧。”
林驰霄是被叶知夏叫回来的,却不急着说什么。一顿饭吃完,叶知夏就将女儿们赶去继续写作业。
二人一块进了书房,相对而坐。
两个人独处,林驰霄才将绷紧的肩膀放松了下来。依在椅子上,捏了捏紧绷的眉心。
他不能把糟心事带到女儿面前,但在叶知夏这里没关系。甚至经过了几天相处,叶知夏已经在可以交心的范围内了。
“你都知道了。”林驰霄说的是肯定句。
“秦恒都说了,看来你未来几天又有的忙了。”叶知夏与其对视,莫名的眨眨眼睛。
林驰霄嘴唇抿着,顿了几秒才道:“让你见笑了……我大学就学的金融。接手盛夏之前,所谓‘家族产业’不过是书上的一行字。”
叶知夏接着道:“但只有亲身经历才明白这代表着怎样一笔——剪不断理还乱的烂账。对吧。”
林驰霄凝视着叶知夏的神情自若,有些钦佩道:“很少有人看的这么通透。”
说到底,是林驰霄的大哥留下的烂摊子。别人也就算了。给老二分了股权,还在厂子里身居高位。
那样的人连兄弟是否结婚生孩子都要算计陷害的人家,怎么可能不会成为搅屎棍?偏偏人家手里有股权,想要对付自己也要伤筋动骨。
厂子里沾亲带故的太多了,虽然绝大部分都是芝麻大的事,可弊端只会跟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所以你想过怎么解决吗?”
不出意料的,林驰霄反问回来:“那如果是你呢?”
林驰霄实在需要一些不同视角的人来分析。
叶知夏伸出了三根手指:“如果是我,会有三个选择。”
林驰霄挑眉,叶知夏收回一根手指:“第一,退出,另起炉灶。没必要跟一群烂菜叶子死磕。这时代一寸光阴一寸金,跟他们浪费掉太奢侈了。以你身价,想要搞一笔东山再起的资金很容易。”
但这个选择显然不在林驰霄考虑范围内:“如果我会放弃盛夏,现在更应该在学校里完成学业。”
确实,林驰霄有太多的放不下。
叶知夏又收起一根手指:“第二,稀释股权,降低那些害群之马的权重和影响力。但代价也很大,算是破财免灾。”
这是林驰霄自己当前的想法。从叶知夏认知里,他未来也是这么做的。
但叶知夏就是要否定这个:“但破财并不免灾,没必要跟在和众人承担这么大的风险。”
林驰霄的目光一暗,他自然明白叶知夏说的是对的。.
可还有别的办法吗?
抬眸,对上的事叶知夏仅剩的中指。随着国外文化盛行,这个手势也被赋予了不一样的意思。此时此刻看见,嘲讽的意味就浓了。
“所以,第三个办法是什么?”
“当然是让他们自己放弃并退出。”
林驰霄的好奇心前所未有的浓重,几乎要站起来。
“怎么做到?”
在他热切的目光中,叶知夏却将手指完全张开:“想知道啊。去教瑶瑶写完今天作业。”
……
面对林驰霄一脸“你良心呢”的表情,叶知夏笑容更真诚些。
她必须钓足他胃口。
.
只有这样,未来她才能更加无后顾之忧的大展拳脚。
何况她还需要时间完善这一想法。
第22章 集装箱盲盒
叶知夏跟林驰霄谈过后, 林驰霄那压抑不住的低气压荡然无存。
虽然改成了辅导女儿功课时候的绝望无助。
叶知夏和月月笑看那几乎抓破头皮的父女俩相视一笑。
次日再上班,原本态度强硬的林驰霄忽然一改态度,小惩大诫的扣了一个月奖金后, 事情就轻拿轻放的过去了。
厂子里尤其高层众说纷纭,但林驰霄二哥一派显然是打了一场胜仗。叶知夏不怎么在厂子里待了,也听见了厂子里要变天的风言风语。
看来这一次的胜利激发了野心,都开始不装了。
而林驰霄按照叶知夏的指导, 厂子里一切照旧。除了林驰霄比以往更加准时准点下班外没什么差别。
也是生活在一起后叶知夏注意到,如果没有顾及孩子,这人能恨不得24小时泡在厂子里, 一件事不解决,哪怕忙到凌晨也要钻这个牛角尖。
这也难怪原著里他连月月成人礼都没过就死了, 好人也架不住这么糟践。
好在人听劝,叫回来就真回来了。叶知夏得了空会特意买几张报纸回来。尤其是金融方面的, 林驰霄若是实在没事干, 就多研究研究这个。聪明人能从里面看出来好些。
“总要与众不同的事情才能成为新闻, 这里头报道的虽然都是真事,但不是人人都能成的。”林驰霄没往心里去,他也不是没看过。
叶知夏葱白的指间点了点角落里写着今日期货行情一栏。那栏目很小, 岁数大的可能都瞧不清写了什么。
“还记得我之前得到的奖金吗, 还有你给的钱。我一分没存, 全部买的绿豆。”
看着林弛霄一脸莫名,叶知夏笑容灿烂:“如果你从这个认同我的投资水准, 我就带你玩个刺激的。”
次日, 林驰霄将这个报纸前几天的过期报都买来了, 挨个做比对。
叶知夏心态极好,买了期货后就当没有过, 将凭证收好就不管了。反倒是林驰霄找了对比做了分析,瞧见一涨再涨,比叶知夏本人都激动几分。
周五下午,林驰霄空出了周六的时间,也给瑶瑶和月月请了假。
下了班,一家四口就近饭店吃饱了才回家收拾了东西,借着夜幕夕阳驱车出了城市。
叶知夏研究地图指挥行程,林弛霄专门开车。两个崽崽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坐在后头一边一个趴在窗户上欣赏沿路风景,兴趣盎然的笑声时不时的响起,就是旅途最好的调味剂。
当叶知夏再度来到了海边港口小镇,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女儿们也从精力充沛到睡成了两头小猪。
借着月光将两个孩子从车上抱下来。披着星光一同进了新开业的旅馆。
月月被宾馆里的灯光打搅醒了,揉着惺忪睡眼,好奇的打量着四周。抱着她的叶知夏实在没忍住亲了一口,有听见那头林弛霄刚跟前台说开两间房。
前台看了眼一家四口,随口问了句:“不住一起吗?”
月月人都清醒了大半,强调道:“住一起的!爸爸妈妈住一起的!”
她还记得前不久妈妈嘱咐过她,外人问一定要说爸爸妈妈住一个屋,她记性牢着呢!
面对怀里一脸求夸奖的女儿,叶知夏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又听见了那头前台笑了:“孩子都这么说了,住一间吧,也省一份钱。这里有两床房,肯定够住的。”
很显然,前台误以为是夫妻吵架要分开睡,懂事的小朋友在努力撮合呢。
“咳……一间吧,住两天,这是介绍信。”
一直到房间里,二人都尴尬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