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茵漫
刀子劈了空,拳头中了。
场面立刻大乱。
“给我就地格杀!”为首男子被一拳打得眼冒金星,脑袋嗡嗡嗡地响,脸色阴鸷到极致。
首领一声令下,绣春刀齐齐出鞘,铮音如鸣。
本以为抓个小孩不是多大难事,能耐再大也双拳难敌四手。
却不想这小孩身法极为诡谲,人在半空竟然久久不落地,既快又灵活。
因为身板小,绕着马匹打转让人一时间连衣角都碰她不着。
锦衣卫绣春刀握在手里举在半空迟迟等不到机会,被逮着不放的首领已经连吃了小孩好几拳,红色飞鱼服上全是小脚印。
为首男子眼冒戾光,猛地拉缰策马,骏马扬蹄奔腾。
这一动,刚绕到马脖子侧方的小孩被顺势撞开,眼看就要摔出去之际,娃儿小手飞快抓住马脖子上鬃毛,借力回荡,小脚丫再次蹬在男子胸口。
冲撞力大得让人猝不及防,男子倒飞出去时手上还抓着缰绳,在地上被拖行了一大段距离。
松开缰绳后男子捂着胸腹站起身,看着倒坐在马脖子上稳如泰山的小娃儿,厉声,“放箭!”
“桀桀桀桀!宝,干得漂亮!爷爷来啦!”
半空箭如雨,老头桀桀诡笑现身,能忍到现在已经用光他几十年攒下的忍耐力了,忍不了了!
继老头之后,穿白衣的、穿短打的、穿下人服的纷纷冒了出来。
小子们自知还没有正面利箭能毫发无损的本事,改摸到埋伏后方跟大人们打配合。
一场激战后,流放地一众除了形容有些狼狈,并无大损伤。
毒不侵拍掉手上粉末扭头四顾,头还没抬就扬起嗓子喊,“甜宝!甜宝!咦,甜宝呢?”
众人这才发现不对,他们刚才打得那么激烈,甜宝竟然没参战。
完全不像她好战的性子。
再看四周,根本没有小丫头的影子。
白彧心一紧,“……甜宝好像不会骑马?”
众,“……”
毒不侵抽着嘴角往马跑去的方向追,“甜宝!甜宝啊——!”
众人循着马蹄印终于在一处山坳前找到甜宝。
彼时小丫头死死夹着马脖子,又揪毛又揪耳朵,小拳头砰砰砰地捶,气急败坏模样,“走,回去,回去啊!我还要打架的,赶不上了赶不上了啊啊啊!”
众人停下脚步。
片刻后爆笑响彻山坳。
白彧直接躺草地上抱着肚子打滚,“你直接飞下来得了,你跟马较什么劲哈哈哈哈!”
西下的夕阳光晕降去了白日酷暑温度,映照在这片山坳时,连光线也变得柔和许多。
重新启程时,甜宝脑袋耷拉,连脑门两侧垂髫都散着委屈。
架打完了……
她才打了一个……
她的历练被那匹臭马搞砸了……
宝好气啊!
从岔路走进陆路通道,一行人没有多做逗留,加快速度赶路。
锦衣卫折了一批人马,消息很快就会传回朝中。
接下来会有更多的人追杀过来。
他们想要回流放地,一路上是不可能太平了。
大胡子在外多年奔波没有白做工,除了在外界商贾及地方势力手里拿下不少码头停驻权外,陆路也拿下不少据点,给十二码头在外打通了至少两条运输路线及航线。
甚至还拥有不错的口碑。
坐上大胡子从据点弄来的马车赶往界外码头,苏安看大胡子的眼神多了点佩服跟羡慕,“大胡子叔叔,土匪攒口碑不容易吧?”
大胡子拿眼角睨他,“什么土匪攒口碑?别管土匪不土匪,做生意想做得长久,在这一行就要有信誉!别跟老子搭话,我跟你们不是一伙的!”
不提这事儿他还不来火。
又想起云城货仓那把火了,直接烧掉了他几十年身家。
草。
等回去了他早晚要把吃的这波亏从白家跟望鹊楼找回来!
第176章 还是打得轻了
夜。
大越皇宫。
承乾宫寝殿。
殿内烛火通明,洪德帝坐在殿厅书案后,一双眸子在烛火映照下暴戾晦暗。
苗平伺候在侧几乎不敢吭声。
袁尧一众逃离长京已经有数日了。
朝廷派出去的追兵折了一波又一波。
不管是锦衣卫还是皇家暗卫,但凡跟那群乌合之众交上手的,皆无一生还。
同时坊间质疑声越来越甚,无数文豪下场领头对朝廷口诛笔伐。
皇上迫于压力,不得不下旨将城门上张贴的通缉令撤下,明面上对外宣布将当年的事情重新彻查。
也就是说袁尧已经不再是通缉犯。
朝廷对他的那些动作便只能暗地里进行,见不得光。
袁尧是袁家小辈里翘楚,十二岁随父驻守边关上阵杀敌,不仅武艺高强骁勇善战,更是擅于排兵布阵,十五岁开始独自领军,战场上奇谋百出,带着旗下袁家军逢战必胜。
大将之才至今尚无人能出其右。
是以袁尧不死,皇上根本难以安睡。
“四个大人,五个孩子,朕手底下训养多年的精兵,对这些人竟迟迟拿不下。”洪德帝口吻既轻又淡,从书案后走出,负手往外。
苗平连忙躬身跟上,“皇上,亥时已至……”
他欲言又止。
这个时间皇上该就寝了。
这也是皇上自己定下的规矩,为了保持龙体强健,皇上近年来极注重养生。
洪德帝没有回头,“去水牢。”
苗平心头颤了下,“是。”
皇家水牢就在宫中,位于西北面暗卫营,是有别于宗人府大牢的另一处秘地。
皇上有重犯要亲自审问又不想经宗人府时,会把人关去这里。
到了暗卫营后院,打开重重锁链的铁门,门后是一条昏暗冗长的甬道。
甬道两侧壁上悬着灯笼,不算明亮。
步入甬道后便能闻到空气里浓浓的潮气,混着地下水牢常年累积起来的腐烂霉味,刺鼻难闻。
经过甬道后,地方骤变宽敞。
这里便是皇家秘密水牢了。
几间牢房里都关押着犯人。
最靠里的一间,容貌妍丽的女犯人仅着白色中衣,双手被绑住在十字架上,一半身子浸泡在脏污腐臭的水里。
那身白衣裳也是血迹斑斑,已经污得不能看。
女子此刻脑袋嘘嘘靠在木架上,微仰着头,暗淡灯光下,那张脸白得渗人,瞧着几乎没有血色,连嘴唇都呈现出一种濒死的青灰。
听到接近的熟悉脚步声,女子紧闭的眼睛眼睫抖动了下,奋力将眼撑开一条缝隙。
看着出现在铁栏外那道明黄,她扯起唇瓣牵出一抹微笑。
“皇兄,又要来审臣妹了吗?”她嗓音干哑,像是人渴极了之后喉咙撕裂发出的声音,“外面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是白日吧,皇兄晚上是没空的。”
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水牢里,时间长了,她已经无法确定此刻是白昼还是黑夜了。
洪德帝站在铁栏外,双手负背,深沉锐利眸子紧紧锁在女子脸上。
他看她的眼神冰冷淡漠,全然没有在外时表现出的疼宠之像,“这么多日了,还是不肯交代吗?”
长乐公主苦笑,笑容无力又委屈,“臣妹说过很多次了,是皇兄不信罢了。”
“你不知袁尧为何会出现在你府中,你说你是遭了他们算计,帮助他们逃脱皆是被迫……这些话,你教朕如何相信?”
洪德帝语调平缓不见起伏,平静的像是根本没有生气一般,“自你幼时起,朕自问一直对你疼宠有加,诸多纵容,哪怕朝中大臣参你骄纵任性,行事暴戾霸道,朕也皆为你挡下了,从未因此苛责过你。你便是这么回报朕的,帮着外人往朕的心口插刀子?”
长乐红了眼,又是一声惨笑,刚刚说了那些话,已经费去她大半精力,语调可见的虚弱下来,呼吸也变得短促,“皇兄若是不信,便杀了臣妹吧。我一直感恩皇兄对我疼宠有加,是因为知道自己有靠山,所以行事不多收敛。说来这些年,确实给皇兄添了不少的麻烦了。今日臣妹愿一死以证清白,也算不枉皇兄多年爱护。”
说完似已力竭,长乐公主再次闭上了眼睛。
炎炎盛夏,那具鲜瘦单薄身子浸泡在水中,无法自控的一阵阵打着寒战。
轻易便能让人生出怜惜及不忍。
洪德帝静静看着,片刻后启唇,“还是打的轻了。”
苗平随同在后,撇开眼,大气不敢出。
长乐公主对皇上还有用处,轻易不会杀。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这位在外人看来宠爱加身的公主,还有好长的罪要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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