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茵漫
“甜宝,怎么样?好了没有?可有发现伤处?”老头担忧焦急的询问声隔着门传来。
“没有。”甜宝淡淡一笑,上前开门。
门外人齐活,七个一个不落。
老头看到她走出来,仍觉不放心,反复问,“真没有?你可别诓毒爷爷!”
“真没有,你看我不一直好好的吗?”
“要是有哪儿不舒服可一定要及时说出来,不许藏着掖着!”
“好。”
短短几句对话,七双眼睛一直紧紧落在甜宝脸上,紧盯不放的架势就差趴着她的脸找撒谎痕迹了。
气氛怪怪的。
“……”甜宝努力绷着小脸。
白彧看着她这模样,指尖悄然发凉,发抖,那股冷意甚至盖过了被火镣铐后的痛。
他闭上眼,身子一歪靠到旁侧苏安肩头,声线如往常恣懒,“小子们没人理,唯有饱饭能慰藉,先赏口饭吃吧毒爷爷干爹大胡子叔叔?”
少年尾音拉得老长,成功冲淡空气里的沉闷焦灼。
百晓风蛇瞳轻挑,“这么点小伤就叫唤上了?比深闺女子还娇气,啧。”
苏仨小子异口同声谢邀,“我们没叫唤!”
叫唤的白彧,“……”
众人移驾船舱,饭菜很快上来。
四个伤员面前一溜儿的清汤白菜。
不说白彧,苏安都震惊了,“干爹,我们四个受伤了,受伤了!不该吃点好的?”
大胡子把色香味俱全的烤鸡摆到甜宝面前,面不改色,“受伤宜吃清淡。”
“谁说的!”苏武抗议。
“不是你们姑姑说的吗?当年我受伤在徒北村吃了几个月的青菜豆腐,你们几个看着可没给我一口肉吃,嗯?”
“……”
苏文不死心,瞄向毒老头,“毒爷爷——”
老头装模作样啊了声,“受伤不能等闲视之,当吃软食最好,要不给你们换清粥?”
“……”
食物链底端的四个丧着脸啃白菜,手受伤绑了纱带不能执筷子,只能两手合拢夹着筷子将就糊弄嘴,碗碟被戳得当当响。
当他们不知道么?
他们是外伤又不是内伤,怎么就不能吃好的了,怎么就不能了!
气!
夜色降下。
运船破浪乘风,四周显得格外安静。
白天打了一场痛快的,又伤了爪子,小子们吃过饭后稍作梳洗就睡下了。
船舱里灯依旧亮着,毒不侵坐在矮几前难得蔫吧,看着失了精气神,“早知道老子当初把蛊虫一并研究了,也不用现在提心吊胆的。那种玩意儿真是让人防不胜防。甜宝这次侥幸躲过了,下次——万一躲不过怎么办?”
百晓风单腿屈膝靠坐窗舷,摇着折扇看船外夜景,灯光打在他半张侧颜,瞧不出神情,“庸人自扰。经此一事,甜宝他们日后自会更加谨慎小心。这些年诸事顺风顺水,其实并非好事。挫折、失败反能让人更快成长。”
经历人生百味,方能无坚不摧。
他们这些能雄踞一方的,哪一个都是这般走过来的。
老头知道他说的在理,可是事情放在自己最疼爱的娃儿身上,理智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我甜宝不一样!甜宝不需要那些!别人被大鹅啄了再见到鹅一准绕着跑,甜宝要是被大鹅啄了下次再遇上她会先冲过去拧了大鹅脖子!”
百晓风幽幽回头,“……”
拎着茶酒进来的大胡子,“……”
酒坛扔给百晓风,茶壶放老头面前,大胡子在矮几另一端坐下,“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最难预料的就是意外。这次的事情让几个娃子长个教训,确是好事,他们虽有本事在身,但是江湖阅历到底浅了,天下奇闻轨谋还有太多是他们没见过的。……此事我们三个也有疏忽,也是给我们的教训。”
“啧啧,难得你竟然能说出这番道理来。”老头抱起茶壶打开盖子,先眯眼往里瞧。
大胡子冷笑,小人之心,老毒物还担心别人给他下毒,“老子说的不是道理,是教训。”
“说的也是,你大半教训都是爷爷跟甜宝给的,桀桀桀桀!”
长胡子的想抽刀。
“这什么茶?老头非大叶茶不喝。”
老头品了一口茶,咂咂嘴,刚品出味儿来,对面的人就冷笑,“这就是大叶茶。”
“哦,我突然想喝大红袍。”
“不如老子送你送河里一次喝个饱?”
“你看你又想受教训了不是?”
靠窗舷的风雅男子唇角弯起,挑了酒坛盖慢饮,又扭头看河上月色。
身后灯光暖黄,老头跟大胡子斗嘴的声音喁喁不停,为清冷夜色添了几分热闹。
和着清风送酒,正好。
船舱外暗处,少女清瘦身影倚舷而立,听着船舱里吵吵闹闹动静,脸上不自觉爬上笑意。
站了良久,待肌肤侵染上一层湿气,少女才直了身子,准备回房。
刚转身,便瞧见了静立甲板上的少年。
白衣束腰,发丝随河风轻扬,双眸逆了月色,不知道站在那儿看了她多久。
温凉月光映白衣,风吹起的发丝,丝丝缕缕皆是克制与压抑。
第300章 你在说谎
安静沉默的凝望对方,谁也没有说话。
耳边破浪声响变得更清晰。
好一会后,肌肤上的湿气更厚重,甜宝方皱起眉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光站着不说话。
也不明白白彧来都来了,为什么只看着她不说话。
他们俩以前不是这么不干脆的。
心头起了不解,甜宝走出暗处,朝少年行去。
到了他面前,甜宝仰起小脸,眉头更紧了些。
白彧又长高了!
前两个月她看他时脖子还不用仰得这么累,岂不是代表他长了,她没长?
这个认知让甜宝整个人都不太好了,以至于说话的语气也带上一股丧意,“你作甚?伤着呢,回房睡觉。”
白彧眸光落在少女皱起的眉,下意识抬手想将她眉间褶皱抚去,方想起手被裹成粽子了。
及后,粽子手在少女眉间轻敲了下。
“手疼,睡不着,就来甲板上走走。”他说,声线比平时稍哑。
甜宝眉头松了,应是她想多了,小师弟还是那个小师弟。
她示意少年把手伸出来,给他解开了纱带,掏出药膏再敷上一层药,“以后莫要如此莽撞,我有足够自保的能力,不用你们这样灼伤手来救我。”
“灼伤了……如何?”
“我会不开心啊。”甜宝答得理所当然。
很早以前她就将身边所有人划入羽翼了。
每一个都是她要保护的,谁伤了她都会不开心。
她低着头认真给那双惨不忍睹的手上药,没察觉少年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他嗓音更低,“我也是。”
“什么?”
“你受伤了,我、们也会不开心。”
甜宝动作顿住,抬头,杏眸定定瞧着少年。
他的脸依旧沉在阴影中,看不分明,连带眸色亦是看不透的沉暗。
“你怎么知道的?”甜宝开口,低问。
少年似笑了下,垂下眸子不再看她,“你说真话被质疑的时候脖子会往后仰,今天没有,绷着了。”
话毕,他再次抬眸,一股压迫感透过他的眼,强势压来,“你在说谎。”
甜宝,“……”
“伤哪了?”少年又问。
“……”玛德。甜宝丧着小脸,不想说话。
脖子后仰吗?她以后改!
“伤哪了?”少年于此刻格外有耐心,嗓音始终低低的,像是怕吓着她,更像是怕被她拒绝,“甜宝,你告诉我,我跟你一起寻解决医治的办法,好吗?”
甜宝脑壳又疼了,她最受不了人来软的,犹豫片刻后无奈道,“小伤,没你想的那么严重,那条虫子被我掐两截了……身子烧了,头没找着。”
白彧心一下凉了下来。
他不懂蛊虫。
但是他知道今天最后那场埋伏是冲着甜宝来的。
那么那些蛊虫,定然也是专门用来对付甜宝的。
绝对没有他们以为的那么简单。
甜宝的本事外人即便不知道全貌,凭着过往发生的诸多事情也能推测出一二,绝不会等闲视之。
血丝流虫,或许沾上一点点,哪怕是半截,也会让甜宝丧命,只是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
上一篇:倾城女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