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茵漫
蓝帘马车在宫门前停下。
车里人陆续下车。
闫长空收回思绪,举步迎了上去,“欢迎诸位——”
话未说完,视线落在刚刚跳下车的女子脸上,对上了对方冷淡瞧来的杏眸,闫长空心脏猛地收缩,似有股电流在体内蹿过。
失态仅仅一瞬,快得让人无法察觉,他脸上笑意不变,继续道,“——不远万里前来我南桑,今日夜宴特地为诸位接风洗尘,南桑皇长孙闫长空前来迎宾,若有招待不周之处,望贵客海涵啊。”
甘振宇拱手行礼,交际应酬游刃有余,“闫世子言重了,有幸参与南桑盛事,是甘某之幸。我皇特地叮嘱,憾不能亲自前来,作为大越使臣,定要将他的祝福带到。”
毒老头是最后一位跳下车的,亲眼见着甘家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夫,自愧弗如,“平时跟我们说话一板一眼,原来也是只批了羊皮的狐狸,啧啧。”
老头嘀咕的声音极小,还是引来交谈的两人扭头看来。
老头立刻整了整帽子,做茫然状,“你们聊你们聊,不用管我,干言官多年心直口快一时难改,你们就当听了个笑话,昂。”
甘振宇直想扶额。
闫长空视线落在老头脸上,却迟迟没有收回去,笑问,“听闻大越使臣团里此次来了位说话风趣的言官,就是您老吧?久仰。”
“好说好说。”
“不知您老贵姓?”
“无名小卒不足挂齿,闫世子,后头又有贵客来了,我们就不在这儿阻地方了,你忙你的,我们先走一步。”
老头笑呵呵,话题扭转得无比自然,心里却是咬着牙的冷笑骂娘。
小王八怕不是明知故问套爷爷话来!
爷爷能亲口告诉你贵姓,让你喊人来捉?
当爷爷傻呢?
偏不说,憋死你!
这种情况,甘振宇拱拱手后领人往宫门里走,随波逐流了。
闫长空没有阻拦,转而迎上后续到来的宾客。
越过宫门后,是一条两侧筑高墙的冗长宫道,每隔一段距离皆在墙上悬挂有灯笼照明,昏黄黯淡光晕打在白彧脸上,照出他眼底冷色。
皇宫暗处到处是藏起来的眼睛,一行沿路而行没有多话,免得隔墙有耳。
甜宝与青年并肩而行,借着行走间袖袍摆动遮掩,敲了下青年手臂:气什么?
白彧目不斜视,手指却开始不安分,戳得飞起:宝,以后离闫长空远点。
甜宝:我怕他?
白彧:他是好色之徒!以为遮掩得好,但是瞒不过我的眼睛。
甜宝:???
白彧:他对你有意图,因为你长得漂亮!你说他膈应不膈应?
甜宝嘴角抽了下,她什么都没看出来,但是白彧这小子因为这点小事就气成这样,在她看来傻兮兮的。
她确实漂亮。
总不能因为别人对她的脸有意图,她就得避着人走。
她若膈应,只会凑过去,把人打趴下。
让对方以后街头见着她,往街尾逃着走。
无语间手臂又被青年戳了几下:你不膈应?!你不膈应?!!
甜宝无奈:别气了,有机会帮你揍他。
白彧一口老血在喉喷不出来,强咽下后,又噗的闷笑开来:好。
第470章 异样动静
半个时辰后。
永寿殿夜宴正式开始,远远的,能闻听殿内传出的丝竹之音,言笑晏晏不断。
甜宝、白彧、苏安及小麦穗杵在三十丈外的偏殿游廊,无聊得脑袋长毛。
小麦穗双手抱臂坐在游廊长椅上,一脸郁色,“皇宫里的规矩鸡零狗碎多得不得了,还莫名其妙!凭什么侍女跟侍卫不能入宴?不跟进去怎么保护自家大人?里头要是出什么状况,咱长了翅膀会飞也来不及!”
苏安坐在长椅另一端,舒展两臂仰靠扶栏,眼里是倒映的月亮,“行了,骂也没用,被拦在外头的不止咱四个,看看周围,不全是人么。”
一条游廊蜿蜒迂回,各段长椅都坐着人,三五成群,又泾渭分明,显然不是一伙的。
那些也皆是各使臣团随行人员。
白彧跟甜宝双双背倚游廊抱柱,无视周围明里暗里往这边扫来的视线。
“有西陵跟云秦在,甘大人跟老头在宴上不至于被完全孤立,也出不了什么大事。”白彧低声跟旁侧少女交谈,“南桑皇大典在即不容有失,就是为了他自己,他也不会选择在宴会上生事端。”
甜宝嗯了声,“宫门口寒暄的时候,老头在闫长空身上下了毒。南桑敢瓮中捉鳖,皇长孙先得陪葬,主动权在我们手里。”
白彧,“……”
等老头出来,他找老头商量商量,毒就别解了。
心情愉悦,白彧脸上带出笑意,偏头悄声道,“猜猜,暗地里藏了多少人盯梢?”
甜宝,“东南十丈外合欢树上两人,北边七丈外假山旁一人,游廊西端两人……我们靠的这条抱柱顶端,东跨十五步六人。”
“……幸亏周围人多嘈杂,不然我们说的话,藏在上头的伙计该全听到了。”
“无妨,他们把话传回去前就得死。”
“啧,我就喜欢你这股利落劲儿!”
甜宝挑眉,半侧眸,“玩玩去?”
还用问?白彧率先往外走,顺便把想跟上来的另两人踢回长椅,“你们断后。”
等小麦穗跟苏安回过神来再想追,始作俑者带着甜宝已经跑没影儿了。
气得小麦穗咬碎小白牙,挥着拳头用气音咆哮,“等人呢断什么后!一时不察就被忽悠过去了,白彧这狗贼!安哥哥,你也不拦着他们!我跟你说白彧对姐姐没安好心!”
苏安双手一摊摆烂,同样气音回答,“你那么聪明都没反应过来,你怎么能指望安哥哥呢?再说甜宝要不乐意,白彧再多长九百个心眼子他也带不走甜宝啊。坐下,顺顺气,等着吧。”
小麦穗一股怨气无处发泄,又对着空气打了一套组合拳才罢休。
离了游廊的两人沿着汉白玉铺陈的小道走,九月上旬的月像被咬了一口的月团子,虽缺了一角,但是月光依旧皎洁明亮。
沿途两侧遍布奇花异草怪石,凉亭假山错落,月夜下到处是绰绰虚影。
“宝,想玩什么?”白彧偏头,凝着身边侧颜沉静的少女笑问。
甜宝目光四扫,寻找合适的地儿,“玩一呼百应,试试,不定能成。”
“拭目以待。”
两人悄声低语,周身气息皆散漫松弛,浑没将身后紧迫盯人的鹰眼放在眼里。
直行至偏殿最外围,与另一座殿宇相交的拱桥旁,座一中型假山。
“这里等我。”甜宝悄声道了句,及后身形一闪,钻进了假山洞隙里。
洞隙不大,一人高,宽窄也仅能容身一人,另一端无出口。
迅速探过洞隙里无他人后,甜宝把望白放了出来。
砰地一声闷响。
望白站在黑漆漆的洞里弓着腰,一手摸上头顶,面无表情。
甜宝,“……”
抱歉,忘了计算望白身高。
这个她站着刚好的高度,望白直不起腰。
碰着脑袋来。
她伸手把望白脑袋又往下摁了些许,假装看不见望白瞪视,“你四处转转,看看这个皇宫里有没有藏铁人,我知道你有办法。”
望白捂着脑袋不动,显然还在为无辜“受袭”生气。
“望白最棒了。”
“……”
望白眼睛不可见闪了下,探手把撞了他脑袋那处假山石徒手抠碎,这才咻地遁地消失。
望白走了,被他抠碎的地方还在扑簌簌掉石屑,落了甜宝一头一脸,“……”
等她走出洞隙,整一个灰头土脸形象。
白彧嘴角抽搐。
“……别笑,我会揍你。”
“抱歉,我尽力……哈哈哈哈!”
月下假山旁,笑声乍起乍停,随即是比笑声更吓人的拳打脚踢声。
暗处盯梢的鹰眼只看到男女追逐打闹,看不到他们借着打闹打出的手语。
永寿殿的笑语声仍在持续,月亮在苍蓝天幕缓缓爬高。
望白始终没有在宫殿任何一处地方现身。
只是极隐蔽处,时不时会凭空多出一个极小的坑洞。
近亥时,皇宫北端最偏僻处,有奇怪动静隐隐传出。
那里是南桑皇宫荒废的宫殿群,听闻是曾经的冷宫,关过多位罪妃,也死过很多人。
闫长空身为南桑最得宠的皇子,在宫宴上自然如鱼得水,席间前来攀谈的、敬酒的人无数。
一场宴席寂静散场,已是人人酒意酣浓。
突地有着侍卫服的男子从大殿外匆匆跑进来,在闫长空耳边附耳低语。
及后闫长空面色微变,连场面话都来不及说一句,径自离了宴席。
坐在上首的南桑皇见状,眼底飞快掠过一抹沉色,偏头跟身边太监说了句什么,太监也随之离去。
上一篇:倾城女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