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茵漫
南桑顷刻成为众矢之的,被卷上风口浪尖。
东濮、北襄、大融、及各小国皇室齐齐向南桑发难,斥责书一封一封飞向南桑。
各国兵力也以最快速度集结,开春后就要往南桑压进。
外界的新年,过得压抑沉闷。
唯独没受大影响的,大概只有流放之地这个奇怪的地方。
居住在这里的人们对南桑暴行热议不断,唏嘘不缺,年也照过。
“诸国修书痛斥南桑,集结大军持续给南桑压力,是想借此让南桑松口许出好处。”霍家小院里,一群大老爷们齐聚,就南桑的事情唠个闲嗑。
大胡子虽是粗人,但是看事情也通透,“老子敢打包票,诸国从南桑那里拿不到一文钱好处!你们想想,神兵在南桑手里,这就是南桑最大的依仗,他们怕打起来吗?压根不怕!”
毒不侵哼哼,嘚瑟得不行,“那是自然,诸国的把戏来来回回就那么几样,不管哪一样南桑都玩透了。现在要说南桑最怕的东西,只有一个,就是我甜宝,桀桀桀!”
“别得意忘形,这可不是好事。”百晓风给老头泼冷水,“不管是国还是人,面对大患的做法,定是将大患扫平。”
“大过年的说啥晦气话?”老头不乐意了,“快点呸掉!整点吉利的!”
“这是晦气吉利的问题么?我说话你不乐意听,行,让霍坏水说说,他也就脑子能用。”
无辜的霍子珩,扶额叹气。
第489章 臭皮匠,诸葛亮
“行了,别捂头了,你就说说吧,先生的名头不能白当不是?”白奎大笑,巴掌在羸弱老书生背上拍得啪啪作响,差点没把人肺给拍出来。
流放地三巨头年纪大了人也开始闲了,隔三差五的聚在一处,拉着霍子珩凑角子。
今儿也是齐聚,还多了个人菜嘴毒的毒老头。
霍氏嫌听他们说话太费脑子,每每这种时候都不爱在家待,串门到对院儿逗年年岁岁,顺便蹭秀儿做的美食。
十二月寒冬天,院子里雪无声,寒意阵阵。
堂屋里一个火盆一张矮几,汉子们围炉煮茶闲话,暖意融融。
霍子珩把白奎长胳膊架开放回去,无奈得不行,“说话便说话,每回都要借机拍我一回,一把年纪了幼稚不幼稚?”
换来男人更爽朗笑声。
对面院儿里也有声飘来,小娃娃咿呀学语声,年轻人意气飞扬闹哄声,长辈们喋喋数落声……落在耳里暖人心,让人忍不住跟着笑。
霍子珩唇角扬起笑意,手心垫上干净帕子,执起咕噜冒泡的茶壶给几人茶杯里续茶,“南桑暴行已经在各国传开,堂堂大国坏了不斩来使的规矩,为了保守秘密,把前去祝贺的使臣全部灭口,各国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多年来只在传说里的神兵原来在南桑手里,事情更不可能善了。
但是也轻易打不起来,至少一年半载之内不会开战,诸国要花时间摸清神兵底细,以免白白送死。
而这期间,南桑则会想尽办法除掉甜宝,这才是我们要担心的,绝不能掉以轻心,需防患未然。”
百晓风点头认同,“南桑对甜宝已经恨之入骨,且当日在南桑皇宫,甜宝出现后,石英的变化一定瞒不过南桑皇的眼睛。神兵是南桑对付各国的依仗,可是神兵在甜宝面前的变化会让南桑忌惮,要想万无一失,他们定会用尽办法先对付甜宝。”
大胡子拍腿,接话道,“而甜宝的软肋全在流放之地!所以老霍说的没错,我们要做的,是在抢在对方之前先做筹谋,防患于未然!”
“我老白插一句。咱们现在面对的形势跟以前稍微不一样。俗语不是有云,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现在各国跟南桑对上了,恰好南桑依仗的神兵,甜宝能克制啊!如此一来,就是为了他们自己,各国也不会眼睁睁看着甜宝被南桑算计,反而还要掉转过头来帮着甜宝,否则一旦南桑再无顾忌,他们全都得成为南桑锅里想饺子哈哈哈!”
毒老头眯着三角眼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嘴里啧啧有声,“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老话是很有道理的!”
“诸葛亮”跟“臭皮匠们”齐齐扭头看他,“那你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专喜半路出来搅混水的程咬金!”
老头,“……”
爷爷出去几个月没人给你们喂药吃,都开始犯病了是不?
苏家小院里,霍氏一手抱岁岁,一手捻糍粑,听着自家屋里传来的对骂声撇唇,“听听,我说什么来着?他们那几人凑一块安宁不了多少时候,不出半个时辰就得骂一场。喏,毒老回来了,连半个时辰都撑不上了。”
说罢把糍粑往嘴里塞,半个巴掌大两口解决完,咂嘴声意犹未尽。
“吵归吵闹归闹,他们几个其实要好着哩。”苏老婆子抱着大外孙年年,乐呵呵的笑。
要过年了,孩子们都知道归家,新年大头一家子能齐齐整整,对他们这些老家伙来说,就是最高兴的事儿了。
长公主也笑得一脸满足,“他们感情好,孩子们也感情好,都好,都好!”
“说到这儿我又有故事要说了,曦姐你来得晚,不知道他们以前那些破事儿,以前吵那可是真的吵,一句话不对付就下阴手把对方往死里弄那种!毒老头以前上百晓风住的地方偷东西,险些把老命交代了!还有大胡子,秀儿男人,当年被三方压着打,一把大火烧得他就差没把裤衩子赔掉!百晓风也没讨着好,千金制的攻城弩炮拿出来用一次就寿终正寝了……”
妇人们说起从前,总有数不完的笑料,说的眉飞色舞,听的津津有味。
苏大苏二则拉着小的们窝在另一边角落,暗戳戳打探新鲜八卦。
“你们真把南桑的太子带回来了?他那断腿好了没有?南桑的人长啥样?”
“那可是太子,南桑就眼睁睁看你们把人带走,没派人追杀?”
“当年咱在屋后种个菜都有一波波高手上门送死,南桑的太子被人劫持走了竟然啥都不干,好歹也是大国,咋连十二码头都赶不上呢?”
“真就把人扔在衙门大牢?恁冷的天,不会冻死吧?衙门大老爷接了这烫手山芋,能乐意?”
苏老汉自诩一家之主,憋着没凑过来,坐在旁边小马扎上故作深沉,两只耳朵高高竖起。
苏家哥仨最喜欢的就是每回游历回来,给家里长辈讲故事。
苏武手往大腿上一拍,正了表情就准备开讲,院门口恰传来动静,硬生生把他的话给打断了。
有人上门求见。
说人人到,来的正是他们刚刚提起的衙门大老爷,向钱。
“明月郡主可在家?边城衙门向钱求见!”向钱下来马车,站在苏家小院门口毕恭毕敬朝里喊了声。
天气太冷,天上还飘着雪,向钱出门时穿了厚厚的袄子,外头还裹了件鼠毛披风御寒。
乍看虽然赶不上赵禹那么壮观,也有半个球。
甜宝从堂屋里探个脑袋,隔着飘零雪花往外瞅了眼,不是很想接待人,“在,何事?”
向钱一喜,举步就要往院里走,“明月郡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你在那儿待着别动。”甜宝叹了声,起身站起,走到门口跟向钱面对面,“有事在这儿说吧,你进去了我阿爷阿奶还得跟你行礼,麻烦。”
向钱,“……”
其实他也不乐意进去,郡主的长辈给他行礼,他比他们还胆战心惊。
但是有事儿要说,这地方他又不能不来,总不能让郡主亲自上衙门去见他吧?
第490章 石英报仇
瞅着雪有些大,向钱从马车里取了把伞,替郡主撑着,笑得一脸狗腿,“郡主,下官过来是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商量,但是又有些难以启齿……”
“有话直说,再玩官腔我进去了。”
“……那我就直说了,郡主,你把南桑太子带走吧,我遭不住啊!”
开了头,后面的话就好说了,向钱来了真情实感直想哭出来,“自您把那么一尊大佛放在我小小衙门里,整个边城衙门从上到下就没一个敢安心睡觉的,生怕一个没看住人被劫走了,回头您怪罪下来,衙门的人全都脑袋不保!这个担子真的忒重了!我求您了郡主,你就把人带走成不?要是不想把南桑太子带来流放之地,您把他送长京天牢也行啊!这两个地方有人守着固若金汤,关押重要人质再合适不过!”
向钱满心悲凄,他现在焦心得晚上压根合不了眼,黑眼圈已经长到下巴了!
他是真的想安安心心呆到荣休的年纪,前提他得能活到那时候。
可郡主来这么一遭,等于往他手里砸了个烫手山芋,他硬着头皮接了,完了一天天的担心自己小命不保,不知道哪天睡梦里会被人割了脑袋,再也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那可是南桑国的太子!
南桑能不派人来救?
一旦来人,他向钱的脑袋首当其冲!
想到这里向钱愈加悲伤,两滴眼泪从眼角潸然落下。
从郡主一家子来了流放之地,他才终于体会到做官有多难!
“……”甜宝看着悲痛欲绝的父母官,嘴角不可见抽了下,“闫长空情况如何?”
“这……郡主,下官继续说实话?闫长空是重要人质,衙门自然不敢慢待,每天饭菜准时送到,小要求也尽量满足,不过这南桑太子颇有点傲气,已经两天没吃饭了。这也是下官今天会来的原因之一,闫长空让给郡主递话,想见您一见,在您去见他之前,他都不吃饭。”
甜宝闻言,没多为难向钱,跟家里交代了声,直接坐了衙门的马车跟向钱一块往边城衙门。
衙门牢房阴冷昏暗,关着不少犯人。
闫长空因为南桑太子的身份,得了优待,单独待一间,牢房里被褥铺盖齐全,尚算干净整洁。
甜宝来到的时候,他就靠坐在木床上,整个人半沉在阴影中,穿的依旧是南桑典礼当日着的暗红太子朝服。
一件衣裳穿了这么久没有更换,已然皱皱巴巴,染了许多脏污。
人也消瘦许多,下巴削了尖,脸色憔悴苍白。
即便这般,闫长空坐姿依旧笔挺,保持着皇室子弟的风仪,眉宇间不见一丝丧气颓废。
两人隔着牢铁栏杆对视,闫长空朝清丽少女提唇笑了笑,“苏姑娘,你来了。”
狱卒将牢房门打开,甜宝步入内,站在他面前,“你绝食威胁要见我,想我把你带走?”
“苏姑娘果然聪明。我既是人质,你该把我带在身边才是,那样才能避免发生意外,你说呢?”
“我不同意,你也不会真把自己饿死。”
“衙门的防卫处处是漏洞,我随时可能被别的人带走。我猜这个时候,想要我的人不止南桑,还有诸国。南桑有神兵的事已经传遍了吧?抓住我,不说多的好处,至少换一个神兵是能换到的,对诸国而言这就是莫大的诱惑。苏姑娘真的那么有信心,能防得住千百般算计把我留在这里?”
甜宝挑眉,“不管在我手里还是别国手里,你都是人质。被别国带走,南桑救下你的希望更大,你偏要跟着我,反其道而行,想作妖。”
闫长空低低笑开,“苏姑娘怕了么?”
“激将法对我没用。”
少女冷静又理智,闫长空掩在广袖下的手悄悄蜷起,结果在他意料之中,却还是克制不住失望。
片刻后他往后靠在冰冷墙壁,闭上眼苦笑,“我只是不想待在这里冷冰冰的地方。之前躺在运船舱房,倒是挺好。”
虽然不能下床,也出不了那个小房间,但是每天都能听到那群人说话笑闹,挺热闹,听着让人放松。
牢房内脚步声响动。
他没有睁眼。
以为少女要离开了。
不想嘴唇突然一重,带着微苦草药味的东西被强塞进了他嘴里。
他豁然睁眼,少女近在眼前,表情寡淡,“腿好了,自己走。”
说罢,她转身往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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