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茵漫
七人沉默。
南桑杀入东濮,出动的神兵也不过数百,却已经能让东濮北襄两强国联手而无法招架,兵败如山倒。
神兵之威,说以一敌百都是保守了。
不用吃喝睡觉,只要不散架,可以从年头打到年尾不停歇,始终处于全盛状态。
血肉之躯如何跟神兵打?耗都能被耗死。
这样的神兵,白彧凭一己之力,从闫重明手里抢来了。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他们以前虽然都未亲眼见过所谓的神兵,但是东濮战事已经拉开数月,战报实况他们都是耳闻了的。
同样是神兵,可南桑派出的那些神兵,绝对没有今日他们见到的这些通人性。
说明白彧与苏九霓不仅有抢夺神兵之力,更有真正的操纵神兵之能,比南桑的操控术更高级。
所以闫重明携五百神兵意图绞杀白彧,才会遭遇滑铁卢,那根本不能称之为绞杀,分明是主动给白彧送菜。
东濮皇闭眼,苦笑,“恨天不眷顾啊,若白彧与苏九霓在我东濮,我东濮皇室定将他们供着!”
魏离挑眉,“东濮皇,这话就不中听了。”
“瑰宝是大越的,我等只能扼腕妒羡,吐槽两句还不行了?”东濮皇笑骂一句,把最后一口烙饼咽下,转身往村里走,“走了,去给明月郡主答复。”
“不继续考虑了?”
“不考虑了,命数已定。”
丰岚皇立马赶上,对此很是不满意,“我昨晚就考虑好了,本是第一个投向明月郡主的。被你们一通拦,现在可好,第一没有了。真是一群老狐狸!”
几人纷纷笑开,放下纠结后竟觉浑身轻松 ,也有了玩笑的心情,“既是一块来的,自当凡事齐头并进,哪能让你一步抢先?那我们几个岂非成陪衬了么?”
丰岚皇老眼一斜,冷哼,“也不是没人抢先,漠北王不就抢先一步断臂吗?这么一想,抢先确实不多好,看看漠北王,白白损了一臂。要是稍微等等齐头并进,今天还是个全乎人啊。”
江山要交给明月郡主了,不当皇帝了自然无所顾忌,说话也用不着太客气了,丰岚皇亮出利刺无所畏惧。
闻人靖嘴角抽动。
没有他断那一臂,霍子珩昨天未必会从院里走出来。
丰岚皇这个老东西,得了便宜还卖乖。
另几人自然不会跟着去戳他痛楚,岔开话题。
“闫重明原来还活着,果真是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
“活着未必是幸事,老狐狸这次定要失算了。”
“五百神兵从他手里被抢走,至少能气他个半死。”
“无事一身轻,交权之后我们也无事可干了,索性聚在一块下下棋喝喝茶,等着看南桑是何下场。闫重明那个老狗不笨,不知道他可有想到自己的结局。”
魏离跟在几人身后步子慢慢悠悠,眼角眉梢笑意浅浅。
闫重明老狗是何结局还需些时日才能分晓,但是眼前这几位,确是甜宝手里待宰的肥羊。
肥羊嘲笑老狗……毒爷爷又有新的故事可以讲给娃娃们听了。
几人边走边聊,行到苏家小院门前的一路,高低笑声不断。
有些事情,攥着的时候总认为无论如何都不能放。
可一旦放下之后,心境便是前所未有的豁达。
院子里人声喁喁,堂屋廊檐下几只啄食的土鸡羽毛靓丽,喉间咕咕。
毒老头在一青年背上手足紧锁,威风八面叫嚣,“望白,把他们全给爷爷拽出来!小王八犊子把爷爷药房钻得全是地洞,我今儿摔下去差点爬不上来!”
堂屋里银发老妇人追着梳了半边发髻的中年妇人跑出来,啄食的鸡被惊得扑棱翅膀四散,“石英!头发还没梳好呢,不急着跑!待会再去给毒老逮人——这性子咋恁急呢!”
廊檐处蹲着一排年轻的小伙姑娘,捧着瓷碗笑得歪七扭八,碗里肉粥香气四溢。
鸡飞狗跳又处处让人看了心情愉悦的日常。
七人在门外拱手扬声,“明月郡主,诸位,我们前来答复。”
第567章 让我师妹败着玩
几人在河里洗了个澡,又自然晾了一早上,身上臭味去掉了,但是衣袍还带着点湿气,垂下来显厚重,衣褶子条条道道,站在那儿看起来仍是狼狈。
苏阿爷苏阿奶探头看了他们片刻,好歹让人进了门,给他们也端上了暖粥。
肚子里多余的空位被填满了,浑身舒坦,七人锦衣金冠蹲在廊檐下一脸餍足模样,看起来好笑又滑稽。
吃饱喝足了,蹲得有点累了,闻人靖也不拘脏不脏,直接在廊檐坐了下来。
他看着院墙下正替小老头揍铁人的叫望白的年轻人,问旁侧犹在扇风戳火的苏武,“望白也是神兵吗?”
他虽有此一问,但心里已经确定望白也是神兵,而且是今日所见最像人的神兵。
除了没有呼吸,一举一动与常人无异,反应格外快。
苏武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望白把手里铁人一扔,疾烟一样蹿了过来,把衣襟往两边一扒拉,露出白皙皮肤。
亮了下胸肌,又把衣襟拉拢,抬着下巴骄傲走人。
闻人靖,“……”
余六人,“……”
苏家老少,“哈哈哈哈!”
甜宝从堂屋走出来,抱臂倚着门框,唇角扬起。
小麦穗在她屁股后头笑出眼泪,“望白最近可嘚瑟了,跟族人一块玩的时候特不爱穿上衣,亮着一身皮到处炫耀。”
冰儿咯咯声不停,小手叉腰,“望白最可爱!”
七国人眼界大开,五体投地。
午时过后,苏家长辈屋中小憩。
甜宝带七人移到隔壁毒爷爷的院子说话,免得打扰长辈们休息。
白彧、魏离及苏安苏文苏武都来了。
小麦穗也没落下,她要亲眼看着姐姐接下来是怎么个章程,回头跟爹娘讲了让他们再开心开心。
……
对面霍家。
大胡子、白奎、百晓风又来凑茶搭子了。
四人于堂屋里围着茶桌,精致茶具斟的大叶茶。
茶叶劣质,茶水入口有股淡淡的苦涩,但是喝习惯了之后,真就会念着这一口。
“甜宝那丫头年纪渐长,倒是把小时候没有的顽劣劲儿长回来了。”大胡子牛饮,一杯一口闷,喝完了咂咂嘴,将嘴周重新蓄起来的胡子擦一擦,“你们猜猜她待会会怎么跟七国的谈?”
“有什么可猜的,毒老头在屋外偷听呢,待会就得按捺不住过来找我们说来。”百晓风慢条斯理续茶,动作优雅,“不过你刚说的不对,甜宝的顽劣劲儿从小就有,否则能三番两次跟老头上我那儿霍霍?光被她拆掉的机关就能堆半个屋子。”
霍子珩摇着蒲扇扇凉,唇边笑意温润,“甜宝性情直白洒脱,不喜束缚。真将七国拿来了她也不可能自己打理,定是要找个帮手打长工的。”
说罢,他笑吟吟看向白奎。
白奎,“……”
看个屁?
儿子儿媳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是年轻人的乐趣。
他哼了声,极是大方,“管一国是管,管七国八国也是管,反正累的不是老子,由他们年轻人自己玩去。年轻热血,海阔天高!”
西陵如今只有彧儿一个能继任的血脉,日后他娘年纪大了要退位,彧儿无论如何都是需要顶上的。
从管一国变成管八国九国,不过是摊子更大些罢了。
霍子珩扬了扬眉,摇头,“彧儿生性不羁,跟甜宝一样不喜约束,想让他乖乖待在四方高墙里困顿一生,更不可能。”
“你的意思是?”
“霍某只是随口一说,胡乱猜测未必全对,你们真把霍某当神仙不成?”
其余三人瞪着卖关子的男人,很想抽他,“胡乱猜测?你霍子珩?”
男人蒲扇摇啊摇,笑得恁是无辜,“某年纪大了,也不太爱动脑子了,胡说八道也是日常一乐啊。”
仨:这是真找抽啊。
百晓风嗤了声,拿过今日特地带来的古琴,搭在膝上随手一拨就是动人音律,“左右无事,给你们弹弹曲,消遣时日。”
“老百,来首《霸王卸甲》!老子舞刀助兴!”大胡子来了兴致,取过茶桌下夹炭用的铁火钳充作刀,飞身在院子里摆开架势。
白奎左右看看,瞄到堂屋门口的柴垛子,大笑,“你一个水上的老王八,好意思自称霸王?你要笑死老子哈哈哈!行行行,图个乐呵,我也来敲个柴鼓和音伴奏!”
午后骄阳下,胡须汉穿着短打褂子,身姿矫健,一把火钳舞得虎虎生风,肌肤上汗水在阳光下盈动碎光。
铮铮琴音伴着咚咚捶木声组成别具一格的战曲,有些不伦不类,却无人在意。
人人脸上都扬着笑容。
霍子珩听着曲,赏着舞,品着温热的农家大叶茶,那股温热从口入腹,一路暖到心扉。
这三个脾性各异的人今日过来,是专为陪他纾解心怀来的。
男人之间的情谊,从来不需诉诸于口。
能交得这些挚友,是他始料未及,亦是他之幸。
他放下茶杯,于琴音柴鼓火钳舞中,启唇吟诵,融入这份热闹中,“客子过壕追野马,将军韬箭射天狼……”
……
对面院落。
堂屋里十来人相对而坐,中间陈旧小方桌上摆了份契约书,下方已经盖满七国掌权者私人印章,没带印章的则摁了手印。
七人此刻仍处在恍恍惚惚不可置信中。
初看苏九霓拿出契约书时,七人都以为这就是他们即将要签的卖国契了。
虽然已经做下决定,心头难免还是会堵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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