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茵漫
一声巨响。
响声重重砸在粱城每个人心上。
南桑在破城门了,地皮为之颤动。
十余丈高城墙上,东濮皇、闻人靖等七人并排而立,视线紧紧盯着下方,手扣在墙砖上无意识收紧,紧张得指骨几欲拗断。
南桑大军最前列黑衣冷冽的,就是神兵团。
目测至少八百之众,站在那里如同南桑剑锋,剑气之盛,披荆斩棘。
“南桑嚣张至此!”东濮皇眼角猩红,气得声音抖震,“神兵有遁地之能,他们却偏用这种方式破我粱城城门,玩这等猫戏老鼠的游戏,故意折磨城中百姓意志!辱我东濮兵将!”
“稍安勿躁,明月郡主大情大性言出必行,南桑会戏耍我等,但她不会。”闻人靖唇角紧抿,嗓音沉稳低沉,于此刻极能安抚人心。
东濮皇用力闭了下眼睛,颔首,“对,她不会。只要我们守诺,她亦会守诺!”
“望白——”大融皇下意识往另一侧看去,眼睛一下瞪大,“望白下去了!”
其余六人立刻凝目,轻易攫住了那道灰色身影。
从城墙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地,举步朝叫嚣的南桑军一步步走去。
步履稳健,背影硬挺,气息冷峭如即将出窍的利剑。
在他跳下去的瞬间,南桑弓箭立刻疾射而出,直朝望白袭去。
伴随箭矢而来的,还有南桑兵将哄天嘲笑,“这是什么人,竟然敢一个人跳下来?哈哈哈!”
“功夫不错,但是我南桑阵前不议和,你若是来送投降书的,投降书我们接了,你的脑袋也一并留下!”
“老子看他这样子分明是在挑衅我们!既然不怕死,就杀了他!”
“杀!”
箭如雨,矢破空。
灰衣青年在哄笑羞辱声中,平地消失。
箭雨落下,咚咚咚扎入地面,箭尾犹在半空微微晃动。
像是对南桑军的反讽。
轰天笑声陡然消失,连攻城的咚咚声都停了,城下陷入一片死寂。
嘣——
消失的灰衣青年又平地出现,现身的位置,已在黑衣神兵团跟前。
南桑军此时方回过神来,大骇,“神、神兵!他也是神兵!”
普天之下,能遁地的唯有神兵!
“神兵团听令,杀了他!!”领军大将同样骇极,飞快拿起挂在腰间的黑铜令高举,嘶声大吼,“快杀了他!!”
望白长眸冷冷上挑,半空银光飞闪飞逝。
大将高举的手臂从中平齐而断,溅出血雾。
后方士兵见状,还没待反应,便见八百黑衣神兵齐刷刷转了身。
利剑出鞘。
血雾漫天。
神兵团调转头来,对南桑大军展开杀戮。
而让他们倒戈相向的,仅仅是灰衣青年一个眼神!
南桑此次领兵大将首当其冲,一剑袭颈,脑袋扬上高空时还维持双目圆睁表情,不敢相信。
墨苍用来号令神兵的黑铜令,在灰衣青年面前竟然失了灵!
“他、是……什、么人……”
城墙上并立的七人,惊骇丝毫不亚死不瞑目的南桑大将。
他们站在高处,对下方情景看得更清楚。
战无不胜的神兵团依旧战无不胜。
顷刻就将六万南桑军屠出了一大个空缺。
十余丈高空都能闻到浓稠的血腥气。
望白就站在那里,没有动手,像极了高高在上的二世祖,打架这种小事全由小弟做了。
可是他们待在徒北村那三天,可没少见毒不侵那个老毒物挂在青年背上,也没少见苏九霓毫不客气把他一脚踩进地底……那时候的望白跟眼前这个完全不能混为一谈!
“怪不得苏九霓只让他跟着我们来——”丰岚皇瞠目喃喃,尾音没落,下方冷漠青年就抬头看他了,眼神冷得跟刀子一样,似下一瞬就要飞上来拧断他脖子。
丰岚皇,“明月郡主!”
青年把脑袋归正。
“……”
这一战,是南桑数月无往不利后第一次惨败。
六万兵将无一生还。
粱城城门外血流成河。
七国掌权者亲眼见识了神兵之威,也亲眼见识了这支战场杀器的残忍冷酷。
莫不胆寒。
第570章 又多了八百
战败的消息传回南桑已是十月。
闫长空作为战场统筹人还在边地军营未归,闫重明重新现于人前执政。
接到消息恰在朝会,前一刻君与满朝文武还其乐融融,信心十足描绘南桑前景,仿似东濮北襄已经被收入囊中。
下一刻,梁场之战大败的消息就递到了闫重明手中。
“——六万将士无一得还,八百神兵不知所踪。随军战马、粮草、所有兵器皆被东濮收缴,粱城之战,大败……”
整个殿宇陷入死寂。
自开战以来南桑攻无不克捷报频频,有神兵在手所向披靡,谁都不曾想过会败,会输。
此番一战就死了六万将士,还损了八百神兵……
何止是大败?
这是惨败!
闫重明单手扣住龙椅扶手,须发怒张,目眦欲裂,“白!彧!”
他被白彧耍了!
南桑被白彧耍了!
什么七国与白彧没有谈拢,是局,全是局!
为做局成功,闻人靖不惜断臂!
七国与流放之地联手了!
而销声匿迹三年的石英,就在白彧手中,否则南桑绝不可能会败!
“传信皇上,立刻班师回朝,攻打各国的计划暂缓,再图他谋!”
闫重明一字一顿,眼底戾气翻涌。
南桑与白彧,必不死不休!
……
十月中,南桑退兵,七国狂欢。
流放之地的稻子也熟了。
甜宝换上粗布衣裤,跟在阿爷身后割了一天稻子。
苏家帮手多,收割二十亩田一天时间绰绰有余。
但是即便有人帮忙,苏阿爷也没闲下来当甩手掌柜。
阿爷说农户以农为本,不管家穷家富,都不能忘了本。
哪天他要是不下地干活了,就是他动不了了。
甜宝看着阿爷的白发跟皱纹,不说话,换了衣裳跟着干活。
年年岁岁现在成了姐姐的小跟屁虫,两娃子拎着小竹篮,在田里兢兢业业拾稻穗。
姐姐割稻子太干净,少有漏下的。小竹篮装不满,俩娃就偷摸摸从堆好的禾堆里偷拿,等小竹篮堆满了吭哧吭哧提到外公跟前,就能得一句夸。
金秋结硕果,丰收的季节到处充满喜悦。
今年的喜悦也有小岛渔民们的一份。
辛辛苦苦一年,终于换来对等的收获,不会被人劫掠,不用担心家里有粮打眼,渔民们欢喜得眼泪盈眶。
捧着自己亲手种出来的稻子,他们对着徒北村的方向虔诚鞠躬。
这是属于他们的新生。
“稻子收割完了,接下来该办大哥跟冰儿的喜宴了。”
这日吃过晚饭,几个年轻人聚在隔壁院子里赏星月闲唠嗑,苏武格外记挂老大的亲事,“大哥,家里准备几个月了,你赶紧的吧,早点办你跟冰儿还能好好度一段新婚。等望白回来,一准又有事儿要来了。”
苏安哼笑,故作嘚瑟,“要你说?我这儿吉日已经定好了,就等着望白回来能喝上一杯喜酒。”
冰儿羞涩捂脸,把几人逗乐。
笑闹一阵回到正题。
几人特地转到这边院子,也是为了好好谈事情。
白彧仰头看月,手指在膝上有一搭没一搭轻点,给四面八方恣意叫嚣的秋虫打节拍,“闫重明被摆了一道,忌惮我有压制神兵的办法,为了避免更大损失不得不退兵,定是不能甘心的。现在我在他眼里,就是他称霸的绊脚石。他绝对不可能歇了称霸天下的心,汲汲营营几十年熬到如今这把年纪,若不拼一把,希望越发渺茫,他得将遗憾带进棺材。所以接下来他的计谋会开始针对着我来。最多年后开春,流放之地就要不安稳了。”
甜宝手脚舒展,往后懒懒靠上小竹椅椅背,叹息,“就等着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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