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茵漫
皇上轻易给出了尚方宝剑,这事之后肯定会跟朝臣交代,算不得秘密,他们听去了倒也无妨。
但是那什么鹿鹿鹿虎虎虎……当着他们这些奴才的面,皇上得多丢脸?
最重要的是,皇上说跑就跑了,跟皇后娘娘的合卺酒还没喝呢!
“行了,都退下吧。”女子轻柔嗓音响起,奴才们如蒙大赦,迅速退去。
偌大殿宇,只剩了个嬷嬷陪在皇后身侧。
龙凤喜烛静静燃烧,女子端坐喜桌旁面无异色,安静的等。
嬷嬷几番欲言又止,“娘娘……这喜烛都要过半了,可要老奴着人去寻一寻皇上?”
皇后抬眼笑笑,“不用,皇上行事自有分寸,他便是不喜我,也不会故意落甘家脸面。我们等着即刻可,皇上会回来的。”
鸾凤殿偏殿房顶上,魏离跟白彧并肩而坐,面前一轮弯月如银钩。
四月的夜还有些沁凉,屋顶琉璃瓦片凝了层薄薄水汽。
“新婚夜,你就这么跑出来合适?”白彧以肘撑腰懒散躺坐,淡淡调侃。
魏离扯唇,把鹿鹿鹿虎虎虎两瓶药塞白彧怀里,“出来透口气,待会就回去了。南桑的人你可盯着了?这边的消息他们应该已经往外传了吧。”
“传了,不过传到闫长空手里的消息,只会是我想让他知道的。至于那几个使臣,有没有命回到南桑,就看他们自己的运气了。”
“各国对南桑憋着火,肯定不会放过这次羞辱南桑的机会。”魏离对这件事不是过分关心,南桑与各国对立关系已经定局,大越不管下不下场,最后都会跟南桑有一战,他用不着费心去保持公正。
顿了下,魏离话锋一转,嗓音低了两度,“帮我跟毒爷爷要一味药。”
“什么药?”
“避子丸,我吃的。”
白彧,“……”
白彧,“文武百官、大越百姓都在等着你给皇室开枝散叶,你说你要吃避子丸?”
魏离好一会没说话,从高处下望,四周一座座全是后宫殿宇。
他指着那些隐在阴影中的宫殿,笑笑,“那些宫殿以后都会有女主人进驻,三宫六院,人何其多?皇家祖制不可违,就算我不想,这片后宫总会渐渐充盈。我能做主的只有一件事,我的子嗣,只会由皇后诞下。阿彧,我不想做种马,更不想再看到龙子夺嫡手足相残。”
他扭头看白彧,唇边笑意始终浅浅,“这件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否则后宫跟前朝都会生乱子。阿彧,帮帮我。”
白彧抿唇,对他对视片刻后收回目光,“好。”
“谢了。”
“还不回去?”
“这就走。”
耳边风微响,屋顶上已经少了一人。
白彧没动,依旧懒懒半躺,看那弯明月升空。
皇家多桎梏。
魏离这人原则太强,责任太重,明明不想做的事,亦需违心去做。
啧,当皇帝真麻烦。
他垂眸嗤了声,自嘲。
他比魏离强的地方,大概就是他够任性。
可那也是因为他有能任性的底气,他有老子娘。
而魏离——
“罢了,谁让你是师兄呢?少爷做你的底气。”
第577章 他老了,等不了了
玄景帝大婚第二日,一大早长京就开始不平静。
城南驿馆里叫骂声冲天,引得周围百姓聚在门口看热闹,堵得水泄不通。
南桑使臣团半夜被人揍了。
被揍了一通不说,还被人麻袋套着扔到了驿馆后方马厩,在马粪上睡了一夜。
昏迷中醒来,一个个鼻青脸肿。
尤可恨的是根本不知道下手的是谁。
在驿馆里闹了一通,诸国使臣相互推脱只说晚上睡死了,没动手,也什么都没听到。
有嘴损的讽刺,大概是南桑亏心事做多了,半夜被鬼压床了。
南桑使臣团寡不敌众,只得硬生生吃下这个亏,知道继续待下去更讨不了好处,在驿馆骂了个痛快后,即刻启程上路返回南桑。
甜宝一行在茶楼一夜好眠,醒来时驿馆那边好事已经散场,热闹没赶上,只能听一听八卦。
吃过午饭后,一行也登上了回流放之地的运船。
没跟魏离亲口道别,只着人递了信告知。
魏离收到信时人在鸾凤殿,刚跟皇后一同吃完午膳。
“皇上,现在赶去城外码头,兴许还来得及。”甘采柔轻声提点。
吃饭时还面色如常的天子,看完那封辞别信后,气息可见的失落。
能让皇上泄露真实情绪,流放之地的人于皇上而言,分量比她以为的要更重。
魏离将信叠好,顺手将随信一并送来的玉色小药瓶一并收入袖中,笑笑,“不用了,以后还有再见面的时候。这时候赶去,只会挨一顿笑话,我那些师兄师姐们可不会给我面子。”
他的话听来半真半假,像在开玩笑。
“那个药瓶——”
“寻常补药罢了。”
男子不欲多言,甘采柔便未再多问,只是指尖紧了紧,有点凉。
入宫前,甘府老嬷嬷为防她入宫后被人算计,特地教她辨了一段时间各类药物。
刚才那玉瓶透出的一缕淡淡药香,她闻出来了,有麝香的独特味道。
皇上不想让她……怀上子嗣吧。
她低头淡淡苦笑,皇上不想,依着他便是。
无妨的。
安抚好情绪,她深吸一口气,朝对面男子摊开素白掌心,“皇上,可将药给我,我这就服下。”
她坦然问他要,也免得他还要想办法怎么哄她吃药。
魏离起身整装,正准备去与御书房办公,闻言愣了下,“你服什么药?”
“妾身知道您刚才藏的是避子药物,我自行服下即可。皇上,妾身与君相伴,别的不求,只求你我能相敬如宾,无需诸多隐瞒猜忌。无论如何,我都会牢记本分与责任,替皇上打理好后宫——”
魏离沉默好一会,挥手将候在旁伺候的太监宫婢遣退。
待殿内清空,他将那玉瓶从袖中拿了出来,大大方方展示女子眼前,无奈道,“这确实是避子丸,但不是你吃的,是我吃的。既你希望我坦诚布公,那便不瞒你就是。这药不是为你准备的。只是朕不喜皇家枝叶开得太散太广,朕的子嗣,皇后替我生就够了。”
复又将药瓶收回,他凝着坐在对面张口结舌的女子,被她这副模样逗出忍俊不禁笑意,“朕这几日堆积了不少公务赶着去御书房处理,皇后,朕可能走了?”
甘采柔机械站起,靠着自幼恪守的礼仪支撑,福身恭送,“妾恭送皇上。”
“不用送了。皇后,刚才朕所言,保密。”男子大步离开。
待那道沉稳脚步声消失后,甘采柔duang的一声,一屁股跌坐回贵妃椅,瞪着眼睛,胸口剧烈起伏,绯色从耳后蔓延,飞速染红白皙耳朵。
……
四月末,有新消息传入大越。
南桑使臣团一行三十几人,死在距南桑北境线外,距南桑国境仅仅五公里。
大越自然又掀起一番波浪,到处是热议的声音。
除了大越,其余各国风平浪静。
连南桑都没有现出特别反应,似那些人的死无足轻重般。
但嗅觉敏锐的人,已经开始嗅到平静后隐藏的风浪。
隐隐又有风雨欲来之势。
南桑皇宫。
御书房里,闫长空与太上皇相对而坐。
老者身上戾气越发厚重,眼里尽是浓得驱不散的阴冷,“诸国跟流放之地已经连成一气,仗着白彧有克制之法,如今浑将我南桑当成笑话,随意践踏欺辱。不能再等了,动手吧。”
闫长空唇角紧抿,“皇祖父,我们并无必胜把握。”
“那就背水一战!白彧不除,统一大计就要永远搁浅!搁浅还在其次,诸国联手开始在各领域对南桑进来打压,我们退一步,国力就会弱一分!”闫重明眼底冷光闪动,“这个现状若不改变,总有一天,南桑会被诸国真正踩到脚底!”
还有一点。
他老了。
已经等不了了。
一旦他不在了,以空儿的性子,无人在旁施压,他绝不会再往前踏半步!
南桑不能止步于此。
背水一战破釜沉舟,一定要赢!
闫长空看着面前已经隐隐疯魔的老者,手指颤抖,良久后无力闭上眼睛,哑声应话,“一切依皇祖父计划。”
……
六月炎夏。
大越南桑交界线。
袁家军营地。
“将军!南桑有异动!”副将冲入主帅营帐,兴奋得眼睛发亮,“境线对面有大军集结!南桑果然贼心不死,又开始伸出触角了!袁家军众将士随时待命,听将军指挥!”
帐中端坐的花发男子站起,即便年近六旬依旧精神矍铄,目光炯炯,浑身铁血气势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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