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茵漫
苏文从怀里摸出小布袋。
苏武从裤裆里取出一根烧火棍。
仨,“走,我们一早准备好了!”
毒不侵瞧着那些齐备的家伙什,嘴角抽了下,“……”
这股浑劲儿,是想继承他的衣钵?
片刻后,清河湾芦苇荡对面,一股浓烟飘起。
老的小的齐齐猫在路边侧隐藏在草丛下方的小洞旁,各自手里拿着家伙,几双眼睛紧紧盯着洞口。就等着猎物从洞里慌不择路逃出来时,一把擒拿。
“出来了没有?干草堵着洞口,蛇会不会钻不出来又给缩回去了?怎么这么久没见动静?”
“我好像听到点声音了!哦,不是,我听错了,是那边芦苇在晃。”
“别说话别分心,蛇溜得快,别一不小心让他给逃了!”
“小崽子们,没见识。蛇祖宗我在这呢,它能逃往哪里去?就算要逃也得先滚老子跟前来磕个头!”
一老三小围在那里压着嗓门对话,一惊一乍的。
甜宝被放在稍后面一些的位置,坐在被太阳晒得暖烘烘蔫巴巴绵软软的青草地上。
大家伙倒不是不想带她玩,实在是她长得太小了,怕待会蛇出来了兵荒马乱的,一不小心把她踩趴下。
“哎哎,出来了出来了,快看!那是不是蛇头?它把还没烧完的干草都顶出来了!快点快点,拿棍子赶它别让它往那边跑!布袋呢布袋呢,快装上去呀!啊啊啊,它朝我过来了!”
大蛇出洞,小娃儿胳膊那么粗,两个三四岁娃儿那般长。
之前说起捉蛇最是雄赳赳话最多的苏武,眼看着大眼镜蛇突破防线竟然直朝自己方向蹿过来,那布满细密蛇鳞的三角形蛇头。幽暗冰冷泛绿光的蛇眼,还有扭动起来没有骨头的蛇身……
苏武寒意登时从脚底板直窜脑门,转身就跑,魂都吓飞了,“娘啊啊啊!呜呜呜呜!”
众,“……”
毒不侵捧腹,在后头跺脚故意吓小崽子,“哎哟喂,这胆子跟针尖那么大吧?小武,再跑快点!蛇马上就要咬上你屁股了,哎呀,它飞起来了!”
嗯?不对。
蛇好像真飞起来了。
毒不侵凝目一瞧,表情缓缓凝固。
幸免没被蛇追的苏安跟苏文,此时也看到了异样,一起失声惊叫。
“妹妹把蛇捉了!”
“不是捉……是捏……蛇被妹妹捏、捏、捏爆了……”
听到对话停下来的苏武,扭头,“……”
妹妹还是坐在绿草地上,小脸一点表情都没有。
那只比他巴掌还小一半的小手,捏着那条又长又凶的眼镜蛇蛇头,举在半空甩啊甩,跟甩麻绳似的,蛇尾巴都被抡直了。
妹妹玩儿呢。
第77章 到你们家奔着当大爷来的
芦苇荡旁河水潺潺。
毒不侵将眼镜蛇处理了,取出蛇胆时一脸心痛可惜,“崽儿你说你捏个蛇,使那么大劲儿作甚?蛇头爆了,毒囊被霍霍了,那是极好极好的东西知道不?”
心痛。
痛得滴血。
甜宝眨巴眼睛有点无辜茫然。
原来蛇头不能捏。
下次再遇到蛇她会捏别的地方的。
苏安苏文苏武三个一字排开蹲在妹妹面前,表情正经严肃,“甜宝,你力气大哥哥知道,但是你那么快,我们一点也不知道。”
“你怎么做到的?”
“那蛇跑得比我还快!甜宝你咋捉的?教教三哥!”
前面两个问题甜宝回答不了,她伸手就抓住了。
最后一个问题甜宝有话说,她看着三哥哥,小嘴一张,“泥,弱。”
苏武,“……”
他听得懂。
下次悄悄跟哥说。
苏安苏文,“哈哈哈哈!”
河畔,毒不侵收好毒材,净了手走回来,“甜宝说的没错,你三哥弱不说,还胆儿小。下次别捉蛇了,捉蛐蛐吧。”
苏武脸呈菜色。
另两只再次爆笑。
爷五个玩了一通,准备回家,河畔小路另一头恰出现一道瘦高身影。
阳光下一张脸瘦得削尖,眼眶凹陷,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年近五十模样。
“这位老哥留步,”看到芦苇荡旁准备离开五个老小,男人快了几步上前,作揖,“请问几位可是住在前头徒北山?可知徒北山苏家是哪一家?”
毒不侵将小甜宝甩到脖子上,三角眼撩了下,口还没张开就被仨崽子抢了话。
仨齐齐小脸警惕,“你是谁?问苏家做什么?”
男人愣了下,笑道,“我是苏家亲戚,来探亲的。”
三小只不说话了,眼里露出不善来。
他们年纪小,可并不笨。
在流放之地会说是他们家亲戚的,只有徒南山那边的苏家。
那家人已经上家来两次了,每次都闹得阿爷阿奶不高兴。
所以崽子们下意识对那个苏家的人讨厌排斥。
听到对方自我介绍,原本神色散漫的毒不侵突然笑眯眯,和声道,“苏家亲戚?哟,你是徒南山大苏家来的?”
男人又作了一揖,“是,我是大苏家苏——”
“是就好办了,桀桀桀桀!”
苏良眼底暗暗闪过一丝警惕,只是此时警惕已经晚了,下一瞬他就软绵绵倒了下去,砰地躺在地上。
浑身无力,连指头都动不了。
张嘴想要说话,发出的只有极微弱的哼哼声。
苏良倏然看向老者,眼瞳收缩。
苏祥家好运气,来流放之地后不知道怎么搭上了两个能人,这事他是大苏家最先知晓的。
徒北山脚下,素不相识的老者,甫见面得知他身份后就把他弄倒了……把这些点联系起来,苏良立刻知道自己遇上的是谁。
苏祥家背靠的靠山之一,毒不侵!
也只有毒不侵能做到悄无声息把人弄倒。
而他现在这般,是中了对方下的毒!
毒不侵可不管对方在想什么,大手一挥,“崽子们,我看这人面目可憎,咱给他装扮装扮!”
仨崽子瞪大晶亮的眼,咧嘴应声,“好!”
毒爷爷又要带他们玩好玩的了!
片刻后,苏良眼睁睁看着老者用布袋子从河畔兜了一袋子河泥过来,掬着便往他脸上糊,涂得满满当当,只给他留下了眼睛跟鼻孔。
苏良愤怒,“哼哼哼,哼哼!”
“别哼哼,着什么急,还没完呢。”毒不侵桀桀笑,把苏良头上绑着的灰色发带扯下,将他散下来的头发抓抓拢拢,挽成妇人发髻。
老头边忙活边问崽子们,“这人穿一身破衣裳,居然还有闲心思绑发带,是个穷讲究的,爱美。爷爷给他弄的这发髻如何?”
苏安登登登跑到旁边折下两支芦花,返回来插在男人发髻上,“毒爷爷,这样更讲究!”
苏文眼睛一亮,也从路边揪下两根狗尾巴草,有样学样插上发髻,“这样更更讲究!”
苏武找不着旁物,瞄到路边小石子,干脆拿起石子妆点在发髻上,“最讲究!”
甜宝脸皱了,表情跟小老头似的,须臾伸手在怀里掏啊掏,掏出一朵紫色小花往男人头上栽,完了小手往小胸口用力拍两下,示威:我第一讲究!
仨崽子疑惑,妹妹什么时候藏的花?
毒不侵看到那朵花,瞳孔地震,劈手把花抄没,“……败家子!”
这是大叶龙胆!
拿来当花用?
没收!
被人当成玩意儿摆弄,苏良目眦欲裂,却无可奈何,只能对老者怒目相向。
毒不侵压根不看他,玩完了,洗干净手,走回来将手在他衣裳下摆抹了下,一脚把他踢进芦苇荡,带着四崽子扬长而去。
远远的,还能听到老者跟娃子说话声。
“毒爷爷,把他丢在那儿,他、会不会死呀?”
“死什么死,芦苇荡是干地,淹不死他。过个一时半刻他就能自个爬起来了。毒爷爷告诉你们,那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到你们家是奔着当大爷来的,想让你们爷奶爹娘伺候他呢!还心软?真是小崽子!”
交谈声渐渐远去,消失。
苏良躺在芦苇荡里,呼吸剧烈起伏,鼻翼翕动扩张。
当了二十年京官,从低爬到高处,享受过无数恭维追捧,即便后来犯事落魄,当官时养出的心高气傲也没有消失,只是在官场学会了世故圆滑,他善于将心气隐藏。
现在被人当成玩意摆弄,堂堂七尺男人被扮成妇人!
对苏良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流放途中被小差役鞭打都没这么让他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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