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斯遇雨
郡衙那么多官员，云煦泽不可能一个个见，他主要见的是窦林鑫，李振杰以及四县的县令。
高平郡下辖五县，除了高平县归郡衙管，其他四县皆由县令治理，而值得一提的是四县中有两个县的县令是三大家族中的高家人，剩下的那两个县令则属于高平郡其他家族。
在大康，平民百姓几乎没有当官的机会，哪怕是衙门的一个小吏，也多的是家族子弟争。
平民百姓想当官只有一个途径，那就是扬名，只要名气足够大，才有当官的机会，而且这还只是有可能。
想着当今大康的选官制度，云煦泽暗暗叹口气。
后堂内
得到召见的窦林鑫等人一齐拜见云煦泽。
几人见礼时不约而同地看了云煦泽一眼，虽然早知谨王才十六岁，可真正见到，还是忍不住感叹谨王的年轻。
虽然还没有及冠，但因为已经封王，相当于提前行了冠礼，谨王的头发用紫色发冠束起，露出完整的俊逸面容。
他穿着淡蓝色常服，身量修长，紫色腰带上挂着亲王金印，落在众人眼中贵气逼人。
谨王嘴角含笑，目光温和，看起来脾气很好，但昨日才被给了下马威的众人没一个人觉得他好欺负。
云煦泽抬手让他们坐下，温声道：“本王初来乍到，对高平不甚了解，今后高平郡各县的政务还得诸位大人多费心。”
他没说废话，直接表示自己不是来争权的。
似乎昨日的下马威已经够了，今日谨王出乎意料地好说话，窦林鑫等人肉眼可见得放松不少。
他们真担心云煦泽上来二话不说就夺权，虽然他不可能成功，但冲突一起，必然会恶了双方的关系，这并不是他们想要的。
窦林鑫拱手道：“臣等自当尽心为王爷分忧，王爷信任臣等，臣等却不敢逾越，还请王爷派人接管金曹。”
金曹，是郡衙掌管财政的四曹之一，掌管货币盐铁之事，详细点说就是监控物价以及掌控郡内盐铁经营情况。
金曹虽不负责税收，但有统筹之责，以往都是由郡守掌管，如今高平成了云煦泽的封地，金曹理所当然由王府掌管。
云煦泽刚表示自己没有夺权的心思，窦林鑫便投桃报李，直接把金曹交给王府管，表示自己没有逾权的意思。
云煦泽没有假意推辞，直接道：“晟阳，今后就由你掌金曹，好好和窦郡丞共事。”
窦林鑫和蒋晟阳官职相同，都是秩俸六百石，两人谁都管不了谁。
蒋晟阳拱手应声：“诺。”
窦林鑫这般配合，云煦泽就没提查账簿的事，等蒋晟阳入主金曹，查账簿不过是顺便的事，没必要刻意提起。
这一番对话后，后堂内的气氛轻松不少，李振杰和那四个县令都说了不少场面话，表示会严格遵从王府的命令。
闲聊一会儿后，云煦泽道：“窦郡丞，本王来之前了解过高平，书中介绍高平山林多耕地少，那高平郡的百姓平日里以何为生？”
窦林鑫解释道：“回王爷，高平郡内可用的耕地确实很少，而且都是劣田，即便种庄稼收成也不高，所以高平的百姓一般不种粮食，改种甘蔗。”
“甘蔗？”
“不错，我们高平的耕地虽然不适合种粮食，但种甘蔗很合适，而且收获的甘蔗即可以售卖也可以酿酒。其实不止我们高平，陵州各郡都种植了大面积甘蔗，陵州酿的金浆酒很受欢迎，殿下在洛京应该听说过金浆酒吧？”
云煦泽恍然：“原来金浆酒是陵州的特产啊。”
还真是各人有各人的活法，高平耕地少，这里的百姓索性就不种粮食，如此因地制宜反而能生活得好些。
窦林鑫继续道：“除此之外，高平郡临海，很多百姓以打鱼为生。”
听到这话，云煦泽顺势问道：“既然高平郡临海，为何此处没有设置盐官，临海制盐不是更方便吗？”
窦林鑫苦笑道：“临海制盐确实很方便，但陵州七郡中不仅高平郡临海，合昌郡和朱真郡同样临海，这两郡比高平郡更大，而且比高平郡更靠近中原地区，朝廷便只在这两郡设置了盐官。”
“原来如此。”
云煦泽继续问道：“本王查看高平志，上面记载曾有渔民在海中发现海外小岛，那岛屿离高平并不算远，为何朝廷没有派人将其纳入治下？”
窦林鑫没想到云煦泽还真认真了解过高平郡，连发现海外小岛的事都知道，这可是近些年才发现的。
“王爷有所不知，那岛屿上生活着大量土著，我们不是没想过将其收服，但那些土著并不愿臣服，且拒绝和我们沟通，我们派兵攻打，那些土著就会分散逃走躲起来，他们熟悉地形，我们根本找不到他们的藏身之处。”
“若是想完全攻下岛屿，恐怕得付出数倍兵力，而且攻下来就得派兵驻守，同时还要迁百姓去那里耕种，但百姓们不愿离开故土，再加上高平没有那么多兵力，朝廷也未提攻打一事，此事便搁置了。”
说到底，朝廷没有攻打那岛屿，只是因为付出和收获不成正比。
朝廷财大气粗看不上那岛屿，云煦泽却有些眼馋那岛屿的资源。
根据后世的经验，每个靠近大陆的海外小岛都有很重要的意义，不管是资源还是其特殊的地理位置，都值得云煦泽重视。
不过他现在还没有能力收服海外小岛，得缓缓图之。
......
云煦泽和窦林鑫等人聊得还算愉快，云煦泽不和他们争权，也没有要和他们分蛋糕的意思，窦林鑫等人自然愿意和云煦泽维持友好关系。
回了王府后，云煦泽便让小福子去打听高平市面上酒的种类。
小福子在临近用午膳时回府，禀报道：“殿下，如今高平集市和酒坊中普遍流通的就两种酒，分别是米酒和金浆酒，米酒一斤需要五百文，寻常老百姓根本喝不起，金浆酒则便宜一些，一斤需要五十文。”
“陵州粮食少，所以主打的就是金浆酒，三大家族卖的就是金浆酒。”
“金浆酒是陵州本地特产，所以售价便宜些，米酒就贵了很多，若是在粮食产量丰富的地区，米酒大概一百文一斤。”
柳城听完小福子的话，问道：“殿下想让王府经营酒水生意？”
云煦泽道：“本王还没想好。”
王府上上下下都需要他养，两百亲兵的俸禄可不是小数目，仅凭高平郡的税收有些捉襟见肘，为王府开源是目前最紧要的事。
第4章
云煦泽前世是图书馆管理员，工作时不能玩手机，他只能看书，各种各样的杂书他都看过，他听到窦林鑫说高平郡产酒时，脑海中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蒸馏酒。
云煦泽大概知道蒸酒原理，也还记得高中学过的蒸馏装置图，但他并不知道如何在古代找到现代装置的替代品。
柳城见云煦泽陷入沉思，提醒道：“殿下，高平的酒水生意被三大家族垄断，王府想要插手恐怕不容易。”
云煦泽还在想蒸馏酒的事，随口道：“我们冒然插手当然不行，但如果他们求着我们加入呢？”
柳城：“......”
他看着殿下来到高平郡后变得自信很多，本来还很高兴，现在看来殿下貌似自信过头了。
世家最是看中利益，只有他们侵占别人利益的时候，他们怎么可能损害自身利益成全他人。
看柳城一言难尽的表情就知道他不相信，云煦泽没再说话，他在思考怎么利用这个时代有的东西制作出蒸馏装置。
......
议政殿
云煦泽还在想蒸馏装置的事，小福子进来禀报道：“王爷，蒋长史求见。”
云煦泽瞬间收回心神，道：“请他进来。”
蒋晟阳穿着宽袖束腰的黑色官服走进来，头上带着官帽，仪态端正，彬彬有礼，他一下值就赶了过来，还未曾换回常服。
“王爷，微臣今日查看了高平郡的账簿，目前郡衙存银一万三千两，只要王爷下令，这笔银子明日便可存进王府公库。”
云煦泽并没有骤得一大笔钱的喜悦，道：“本王记得朝廷规定每年征收两次税，六月正是征收夏税的时间，难道这些就是全部的夏税？”
蒋晟阳点点头：“正是。”
云煦泽叹气：“如此说来，高平郡一年的税收便是三万两左右。”
蒋晟阳早就了解过高平郡税收，道：“按照朝廷律例，税收包括田丁税，商税以及其他杂税，微臣翻看过司农寺的记载，高平郡每年的税收折合成银钱确实为三万两左右。”
大康的中央机构有三府九寺，司农寺就是九寺之一，其主官大司农便是九卿之一，掌天下税收，权利极大。
三万两白银听起来很多，但云煦泽如今就藩高平，高平郡的一切都需要他负责。
首先这三万两中最少有一半是粮食，用来填充粮仓，高平郡大小官员的俸禄都从这里面出。
除此之外，还有高平郡所有士兵的兵甲更换和维护，以及可能需要修建的建筑等等。
仔细算下来，最终能被云煦泽自由使用的并不多。
而一个亲兵一年的俸禄就得十二两，再加上亲兵的吃住以及其他的费用，云煦泽仅仅养两百亲兵一年差不多就要花费三千两。
这还只是两百亲兵的花费，云煦泽不可能只养两百亲兵，按照大康规定，凡是开府就藩的藩王都可招募三千亲兵。
如果云煦泽想要招满三千亲兵，那光是亲卫的俸禄一年就要花费三万六千两，仅凭税收根本不够。
云煦泽算出来这笔账，顿时感觉眼前一黑，苦恼道：“晟阳，本王好穷啊。”
蒋晟阳给他出主意：“王爷，您可以招收佃户为您耕种以增加王府进项。”
“耕种？”云煦泽愣了下：“本王有地吗？”
虽然整个高平都属于他，但现在的田地都是有主的，他不可能强取豪夺，目前唯一确定属于他的只有寿安坊，他总不能让人在寿安坊种地吧？
蒋晟阳道：“现在是没有，但王爷可以召集百姓开垦荒地，开垦出来的土地自然就是您的。”
云煦泽狐疑：“高平本来就没有多少地，现在还能找到荒地？”
“有，”蒋晟阳道：“微臣特意查了，在高平北城外靠近山林的地方有一大片荒地，那里地质不好，开垦出来大概率也是劣田，再加上靠近山林，远离村庄，有可能会被山里的陵越人骚扰，所以一直没有百姓开垦。”
云煦泽手里有兵，不会害怕陵越人，开垦那块荒地正合适。
“那就如晟阳所言，召集百姓开垦那块荒地，让郡衙提供农具和耕牛。”
云煦泽并没犹豫，开垦荒地这种事越早完成越好。
蒋晟阳听言并未立刻应下，道：“王爷，农具和耕牛自是不缺，但高平郡的百姓已经服完了今年的力役，您想要让召集百姓开垦荒地，要么加役，要么出钱雇佣。”
云煦泽惊了：“高平郡的壮丁得有一两万吧？这才六月份就服完了力役？高平郡哪有那么多事让他们做？”
大康的百姓一般都在本地服力役，只有朝廷要修建什么大工程时，才会大规模征召徭役。
蒋晟阳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了看议政殿的房顶。
云煦泽顿时悟了，脸色有些古怪：“本王的王府是他们修的？”
蒋晟阳点头：“不论是修建王府，还是重新规划寿安坊的布局，都需要大量的人力，每个人服役一月，如此轮换几次，差不多把高平郡的壮丁轮完了。”
云煦泽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高平郡的百姓已经为自己修建了王府，如果他再下令加役，让百姓免费给他开垦荒地，估计命令一下，他在高平郡的名声就臭了，何况他的良心也不允许他做这种事。
“开垦荒地耽误不得，出钱雇佣吧，大约需要多少百姓，耗资几何，你写份详细的文书交给本王。”
“微臣遵命。”
蒋晟阳这次答应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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