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加芯灯笼
他现在又瞪那些脸蛋绯红的omega,把人凶地不敢再看向这边。
谈灼气得口里咬出血印子,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好歹没当场发疯打起来。
学校里谈灼是个出了名的逞狠好斗的alpha,他辅修的几门拳击和高级马术课都是满分,打烂的拳套不计其数,慕强心理下,受他驱使的alpha和beta不在少数。他做什么从来都不加掩饰地高调,性情凶戾也是,对新来的女alpha好也是,就连画室里的beta也偶尔会谈论八卦——
欸,谈灼他,他是不是…那个?AA……他和江蓝也走得太近了……
谢皆沄凑巧听到的时候,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只当做没根据的耳旁风。
可现在……
谢皆沄视力不错,领奖台和底下座位也就十几米的距离。
谢皆沄不用眯眼睛,就看到谈灼一把从她手里抢过惹出祸端的冰雪糕。
谈灼伸出右手,把淌下来的糖水都接到自己手心。他边接边骂骂咧咧的,骂他自己:“发羊癫疯了,神经病啊我,干嘛突然给你吃这个……”
谢皆沄暑假打临时工,去过附近的残障学校学口语手语,他看口型基本就知道谈灼跟蔺江蓝说了什么。
等糖水接干净了,谈灼拿课本遮住太阳,递过去问她,“还吃不吃?”
“不吃?”谈灼不顾手上雪糕渗出几滴水,往他虎口掌骨上掉。
他耐着坏脾气,试探性地抵到女alpha侧脸边,“我给你拿着,你吃不吃?”
女alpha没说话。
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她觉得这样很奇怪。谈灼又暴躁起来,粗短的硬质黑卷发差点炸开,他没好气地撤回女alpha那边前倾的高大身躯,背肌往背后一压,把椅背撞的一声闷响,“…不吃算了,不吃拉倒,给你吃也糟蹋了,我自己吃!”
说完,把那根融地没剩多少的雪糕塞自己嘴里,气冲冲地嚼干净了。
颁奖仪式解散时,谈灼又迈开腿跟上去,他个子高挑,蜂腰猿背的身形十分迫人,看上去更像是要找女alpha的茬。
可他讨好好朋友似的,假装咳了两声,一条臂膀虚揽上女alpha的肩,低头凑过去,别别扭扭地问她生气没?
她不说话,光顾往前走,到了运动场露天的洗手池边停下。
“…手给我。”
女alpha拧开水龙头,把谈灼的手捉过去。清凉的水流冲过宽大手掌。
谈灼一呆。
脾气暴躁的alpha站着发愣,乖乖让她给洗搓手心和手背。
洗完之后谈灼甩了甩手,女alpha抬手挡住溅过来的水滴,往外走,整个运动场包括谢皆沄都能听见谈灼兴高采烈地宣布:行!这算我们和好了!
谢皆沄站在台上一直看着。直到被老师叫好几声他该下去了,他才回过神往下走。谢皆沄下台阶,狠狠绊了一跤。然后“咣当”一下——纯金的奖杯砸在脚背上。
有人来扶他,谢皆沄侧身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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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有人说,谈灼在一次马术课上被新来的女alpha直接一鞭子抽下马背。
猝不及防重重摔在马场地面上,滚了好几圈,爬起来时真要杀人了。
之后?之后谈灼就跟条狗似的了,戴着“皇帝的新衣”同款的隐形项圈,到处跟在女alpha身后晃,满脸莫名的得意。
还跟刚上幼稚园的小alpha似的,半点开心的小事,谈灼也要昭告天下——
谈灼有次兴致冲冲地跑到到广播室,黑羊皮质外套往椅背上一搭。
他大咧咧地坐在播音设备前,手指敲了敲试音。然后威胁那些缠地女alpha露出厌烦神情的其他人。
漫不经心的,满是倨傲的神情。贯彻了alpha恣意妄为的行为准则。
谈灼挑衅似的,声音响遍整个校园每一处角落,满是凶性地说:“…喂——喂?听得出来我的声音吧?江蓝是我最好的朋友,在这儿,谁也别不长眼去欺负她,要是有人敢做什么恶心事……”
“我就戴着拳套,一颗颗敲碎你的牙,和着血让你嚼下去,滋——滋——”
谈灼半蹲在椅子上,咧开嘴,动作恶劣地敲了敲话筒,“大家听见了吗?”
谁会欺负蔺江蓝?
谈灼叫任何人不许冒犯女alpha,那剩下能欺负女alpha的……
不就只剩下他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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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那是都是传闻,除了广播室的事情,谢皆沄有次在做了夜班兼职之间,困的要死,的确在画室里半梦半醒间听到过。
其他的就不知道真相是什么。谢皆沄到学校附近的金店,把奖杯往桌面上一搁,言简意赅,“这个,纯金的。”他打算把这个卖了换成钱,把自行车换成电动车,然后剩余的存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谢皆沄虽然一副清贫的学生样,拿出这个奖杯时,却没有急于要卖的意思。
显然这个学生来之前做了番功课,一对黑黝黝的眼瞳朝人望着,很有算计,看起来极其不好糊弄。业务熟练的店员下意识打量完,接过来奖杯手一沉,他眼睛转了一骨碌,立刻知道这是个大客户,态度热络地给他介绍,“您来融这个?”
“我看看…欸,全是足金!打成戒指项链肯定好看,您这个上面怎么磨蹭了?”店员忽然发现一道细微的带血刮痕。
像是砸到什么东西上了……
“这个您得注意独立存放,像钻石啊、黄金之类的放在一起就会相互磨蹭。”
“就跟两个alpha似的,碰到一起就刮花,会很多划伤和磨损了……”店员拿社会常识来做比喻,方便客户理解。
alpha和alpha。
刮花、划伤、磨损。
信息素天然相排斥,违背天性互相标记,只会带来无法想象的痛苦和折磨。
谢皆沄想起谈灼那个alpha看向蔺江蓝时专注得吓人的眼神,忽然面色一暗,他揽过桌上奖杯囫囵塞进书包里。
“不好意思,这个不融了。”没听背后急急挽留的声音,谢皆沄快步离开了这家金店。他想留下这个奖杯,至少这是他“有才华”的证明。谢皆沄的脚背被砸地青肿,往外渗血,当天在医务室做了简单的绷带包扎,但一走快了,还是会钻心地疼。
谢皆沄快步穿过走廊,认识他的几个beta掩住鼻子,避开他让出一条路。
“欸,beta校草成‘美人鱼’了,拿了奖把脚给砸了,得意忘形了吧……”
谢皆沄刚走到了综合精英班的门口,就被在教室做谈灼堵个正着,他环视一周,面不改色,说,“你好,我找蔺江蓝……”这句话立刻按下了危险的开关,眼神不善的alpha慢慢朝这边聚集过来。
话音还没落,谈灼从座位上站起身,alpha高大的身形挡住刺眼的日光,窗外蝉鸣叫声刺耳,他歪头,像是没听清楚似的嘲讽地笑着问,“欸,跑到我们alpha这里的,好像是个beta的声音,我没听错吧?”
谢皆沄低头打开手机,调出通讯录里保存的女alpha号码,翻过去给alpha看。
估计连他们也没有她的联系方式,站得近的几个alpha翻出纸笔就记下来,谈灼别开眼,似乎忍着要抢他手机摔碎的冲动。
他一字一顿地,“我-要-请-她-吃-饭。”
“如果你不愿意帮忙传话,我会给江蓝打电话约她。”
靠在椅背上的alpha坐直了,眯起狭长的眼睛,锐利危险地像一只要撕碎猎物的豹子。
“还做你的春秋白日梦?”谈灼还没开口,就有alpha嗤笑一声,声讨这个在学校出了名、奖杯都拿去卖钱的校草beta。
谢皆沄没气恼,他根本没表情,在一群气势迫人的alpha面前拿出了那几张评分表,慢条斯理地解释原因,“我知道她给alpha、omega的优秀作品都打了高分,对beta也没什么特殊的……她没想帮我是一回事,我要请她吃饭谢谢她是另一回事。”
谈灼懒洋洋地伸手,表示要细看。谢皆沄顿了下,没给。
给了这恶犬,待会儿拿回来的就是被恶意撕碎的纸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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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有个气质轻佻的alpha闪过一丝嘲弄的笑,弯腰跟谈灼耳语几句后,谈灼眼看要断然拒绝的话被打断,谈灼听完,脸上慢慢浮现出来一种不自知的傲慢和兴致盎然看好戏的神色,对谢皆沄改了口,说,“…你要请江蓝吃饭,不会在你那个寒酸的小摊上吧?”
“地点我来定。”
“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到时候过来说,谢完就滚蛋,知道了吗?”
鱼儿咬钩了。
黑心莲beta谢皆沄微微一笑,答应了。
离女alpha最近的谈灼居然一点也不了解她,实在是可惜,也实在是幸运……
……
没人拿枪顶着谈灼后脑勺让他这么做。是他故意要整一个没惹他的beta的。
【这这个结局是你自己选的。】谢皆沄抵达那间包厢的地址。
谢皆沄推开包厢门,沉默地进去,做着服务生的动作,给这群alpha倒酒。【beta注定没前途,beta理应为自己的平庸而受歧视……这些alpha都是这么想的吧。】
灯红酒绿之间,有人推门——
她干干净净地进来,坐下,看见谢皆沄低微到极点地倒酒。
她皱眉,不到一分钟。
谢皆沄手心微微发汗,怕自己穿帮。她知不知道自己看了他整整三分钟?酒也不喝,谈灼问话她也不理,“…你今天不舒服?”谈灼皱起眉,转手又开了瓶地狱龙舌兰,一口闷,扯开衣领烦躁地问,“又不跟我说话,我又做什么让你生气了?!枪毙人总得给个理由吧……”
谢皆沄心知肚明。
女alpha在看他,她有点生谢皆沄的气。
她未必记得“谢皆沄”这个名字,但目光却里有一丝熟稔。
她见过自己在校外打工的模样,以为他跟家里关系不好才会四处打工。
牡蛎摊上,每当遇上早中晚的人流高峰,客人很多的时候,女alpha就会戴上黑色口罩,在招牌处等自己的那一份。
每次她过来,谢皆沄当天的营业额就暴增,连母亲对账时都纳闷。
人群里看不清女alpha的脸,但她个子高挑、四肢修长的身影站在那里。
就像一粒黑色的萤火虫,极其不合常理地吸引人跟着盲目排队。
跟在后面排起队伍的客人往往在谢皆沄面前,回过神来,支支吾吾,“……这里,这里是卖什么的?有什么菜品?”
“牡蛎。奶油牡蛎。”
谢皆沄说。
他手上动作不停,余光瞥见那个离开的身影。顿了顿,装袋时把赠送的新客的橘子汽水换成了桃子汁。上周他在经济学院旁听课的时候,把那张评分表抽出来,翻了个面当计算的草稿纸。
有个坐在身边的omega鼻子忽然抽动一下,新奇地凑过来,“欸?这个气味……有点像江蓝学姐的,是淡淡的柑橘气味……”
谢皆沄终于知道她的信息素气味了。
很快,谢皆沄把送外卖的赠送果汁换成了橘子汽水。偶尔自己留一瓶,倒在嘴里,有清爽、酸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