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加芯灯笼
明明是被一个漂亮omega亲了。
表现得,好像被过于热情、也完全不属于自己的玫瑰的刺狠蛰了一下似的。
蒋鹭没有看见她立刻冷脸,只是看见女alpha维持着礼貌,抿紧了嘴唇,在车内置物箱里找出了纸巾,像平时清洁那样在脸颊上擦干净了湿润的地方。
也没有刻意表现出嫌恶的表情。
但她的态度很明显冷淡下来,有些心不在焉,仅仅还维持着一点礼貌。对omega发怒,或者对omega展现有伤害倾向的行为是这个社会严厉禁止的,但蒋鹭无端知道,蔺江蓝不是因为这个才没有训斥omega,她天生,就不会对不相干的人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蒋鹭慢慢走过去,停车场有分区,这里显然没什么人,一走动脚步声就明显起来。
那个omega还是知羞的,立马站起来,回头看见了蒋鹭,发现也是个omega才松了一口气。
蒋鹭看着他,用一种远不能理解的目光注视这个omega。“你没有经过她的允许。”
omega一听这陈述意味的话,不知怎得也难堪起来,脸上红红白白,这时候女alpha也打开车门走出来把车钥匙递给这个omega,和蒋鹭的平淡口吻相得益彰的轻冷声线说了一句:“自己找代驾回去。注意安全。”
本该是有很多可以说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向进攻性很强的自认为是肉食系的omega忽然说不出话来。
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也许自己应该尊重她的边界线,耐心等待能越过去……
结结巴巴的,想要辩解什么,也似乎想要弄清楚自己有什么感情。
蔺江蓝经过蒋鹭身旁时,偏头,目光掠过他一眼,轻如被极小的蜂针注了一口蜜汁。
她说,“谢谢。”
便与这两个omega擦肩而过。
由此酿出了蒋鹭第二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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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梦中的蔺家和蒋家约见的时间推迟了两个小时。女alpha依旧来迟了,但蒋鹭在餐厅里等了下去。
他望着窗外一直等。
直到他看见蔺江蓝匆匆赶过来。心中像捏爆了一颗又一颗的薄荷爆珠,尼古丁的飘然感使大脑陷入玄之又玄的麻醉状态一般。
梦中的蔺江蓝并非有意来迟。
她穿着一件偏青色的衬衫,衬得腰身修长,因为春寒在外面罩了一件颜色干净的外套。其余的装扮都乏善可陈,看得出来穿在身上的,并没有花太多时间来装扮搭配,但却有种说不出的好看。女alpha这会儿在高档餐厅门口几米处,皱着眉,左手搭在胯上,盯着底下的有点脏的鞋印发怔,似乎是来的路上不慎踩到了浑浊的小水洼。门口的侍应生隔着玻璃窗瞄见,抿着唇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心下大概在暗想:她怎么不进来?
一种淡淡的疑问,带着点莫名的奇妙的期盼。
虽然是生客,但身上那种气质却错认不了——女alpha不是路过的,她该是这里的客人。
正要招待她进来,蒋鹭就推开餐厅门,走出去,自然熟稔地对女alpha说:“你来了。”
随即蒋鹭发现了蔺江蓝站在餐厅外的困扰。一种陪伴过女alpha很久的感觉忽然俘获了他的五感,很快促使他做出应该做的举动。这一瞬间的怪异感让入梦的感觉更显得突兀,脑海中纷乱的记忆涌现,宴会上被播放的demo小样,偷吻女alpha侧脸的车窗边……冰冷的触怒意味,在看见那个发小alpha和蔺江蓝一起在天文教室调整观星镜的画面时,达到了最炽的温度。
……那应该是我的位置。
这样的想法转瞬即逝。但一根尖锐钢针仿佛要刺破脑皮层的痛,在大脑里不住嗡鸣。
梦中蒋鹭的记忆认知开始模糊,混杂不清,后颈的腺体在剧痛中极速萎缩,退化成平整的皮肤组织。一点一点的苦苣苔科植物的气味在血液中激荡。这一切发生在梦中也不过千分之一秒的时间,快过一次眨眼。
没有影响整个梦境的播放。
于是,梦中的蒋鹭没有丝毫停滞,只是信息素悄然变化。他的面庞斩落了一两分温秀,脱下手上的黑色真皮手套,翻出内里带着绒毛的一面。
他蹲下去,作为一个“omega”却不在乎这该矜持的身份地蹲下,用手套去擦她鞋底淌着的脏水。
手指上难免会沾到脏污。
他捏着用完的手套,冬天的空气偏冷,手指骨节也容易被冻红,蒋鹭的手也一样,他把手套丢进了路边的垃圾箱,然后走回来。
一旁站得有点远的侍应生围观了全过程,捏着清洁巾,不知所措地怔在原地。
在他眼中,这个身上气味苦涩、十分与众不同的男性“omega”走过来,接过清洁巾擦了擦手,随后伸手——干净的左手,碰到了似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女alpha的手,然后缓慢地握住,抬眼对她说,“我们进去吧。”
蔺江蓝没有推拒,进餐厅时认真地看了他一眼,睫毛翕合得让人想凑上去吻一吻。
他们似乎早就熟识,早就该走在一起。
蒋鹭的模样是有些英俊的邪气的,周正谈不上,冷漠到极致,颜色却是浓的、黑的、白的,坐在一起和女alpha称得上是相配的。梦中的蒋鹭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和上个梦不同的是,他不再是单纯的alpha性别,而是按需而变的……每当女alpha和他说话时,一股微涩的苦苣苔科植物的汁液就从挽起袖口的小臂处漫出来。
omega性别和蔺江蓝隔开的距离,被这个梦填补上。对面的女alpha仿佛不是来相亲的,只是来赴好友的约一样。
她身上微酸微甜的信息素没有改变,蒋鹭的却变成了格外怪异的植物汁液苦味。
那不是他现实中信息素的气味。而是梦中“alpha蒋鹭”信息素的气味。
现实中他分化的晚,检测信息素的时候,医生给出的报告单上写着“类血桃汁”。
因果肉呈血色,其汁如血得名的一种果桃,左右不过是甜的。蒋鹭指尖将纸捏出了褶皱——“呲”——发出蛇蜕皮一样细微的摩擦声。随即为了延迟易感期,他在医院病房里自己推抑制针时,没有闻到omega所谓的清甜的信息素气味,只嗅到一点黏腻的,冰冷的腥甜。其余的是寒意。
啊,不是蜜桃味的。如今梦中蒋鹭皱着眉想到了现实的瑕疵,属于omega的裂痕。
这样稀少的偏腥的omega信息素气味,要怎么样才能引得自己的alpha情动?
这对她……会有吸引力吗?
又或者说,蔺江蓝真的需要一个omega,提供她融入这个社会的爱情媒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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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晚饭后,梦中的蔺江蓝开车送他回家。
车窗外的月色很好,蒋鹭第一次注意到夜晚时候天空上的漂亮银白色。
他伸手,手指尖在空中顿了一下。
但很快,似乎情不自禁地——
蒋鹭在玻璃窗上碰了一下,他沉默片刻,静静地说了一句说:“……好漂亮。”
车内的另一个女alpha闻言,在红绿灯的交接时间里瞄了一眼,不过她没有看见蒋鹭所看见的完整景色——她只看见了月亮,没有看见自己的身影也映在了玻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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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再见。”
蒋鹭修长手指扣住车门,点了点头,缓慢抬头和她对视住问:“什么时候?”
蔺江蓝明显一怔。过会儿反应过来,意识到他问的是——什么时候再见?她似乎有些惊讶,从没有听见过蒋鹭说这样的话,有点不明显的不好意思,咳了两声,语气也转向平淡的温和。“你有空的话,就可以。”
“嗯。……那,就是随时有空了。”
蒋鹭提了一下嘴角,然后松开手,关好了车门。在玻璃窗外轻轻说。他嘴边的笑痕深了一点,堪称难得。关门的那一瞬间,梦醒了。
而现实中,时隔那个偷亲她侧脸的omega离开,另一个叫江亭的omega开始和蔺家有接触开始,已经有两三个月了。梦里故事不是故事,却是一种精神分裂的症状,一种低温的痛感在蒋鹭在身体里阴燃着,他能够无数次梦见自己是alpha,梦见女alpha对所有人也绝非正常的性别认知。
“alpha蒋鹭”主动靠近,竭力伪装成蔺江蓝的同类,得到了她朋友的位置。
在他不知道这场RPG游戏是真是假的前提下,蒋鹭冷静地跟随着女alpha,将正常的事推到另一边,一次次追寻危险的边缘,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场alpha与alpha畸形情感造就的疯果子。
蒋鹭没有去找女alpha。
他有一种明确的预兆,不管是梦境还是现实,他和蔺江蓝——
不会是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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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夏季末,引爆网络的双a恋情话题仍旧没有定论。各种流言四出,涉及的alpha非但不澄清,还我行我素地没有解释,没有道歉,也没有更改演唱会日期,传言他的好友女alpha也会出席演唱会来友情热场,黄牛票价涨得比股票还猛。当天,露天唱台边,骑着机车的满身蒸汽朋克打扮的年轻alpha停好车,戴着口罩,眉眼依稀可见不驯的意味,路人看一眼便忙撇开眼,生怕招惹上什么麻烦。
只是这地方摩肩接踵,这戴着口罩都alpha些微外露的信息素呛得挤过去的路人一惊,作为同类的alpha差点被甜腻得吐了一口唾沫。
像是被灌了一口呛人的野蜂蜜。
但人挤人,没办法,也只好自认晦气往鼻子上喷几下信息素隔绝剂。
alpha盯着舞台上方,那里很高,那里也很亮,在露天演唱会的现场中央。
有粉丝在周围小声和朋友说话,难掩激动:“…你看雏英然看他好朋友的眼神,我的天啊,没十年暗恋说得过去吗?!磕死我了……”
磕这对娱圈内歌星小太阳alpha&发小低调冷颜系女alpha的人不在少数。
别说真相是真的,就算真相是假这两个alpha的脸也值得磕一把。粉丝正好坐在alpha专用席和beta专用席的分排位置,正安利得起了兴致,想说个痛快,就感觉身上被不善的目光盯视,回头一看,是一个头发被大风吹得微乱的alpha口罩拉到了鼻子下面,大半张轮廓硬朗的脸露了出来,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人。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着座椅的扶手,把指节捏的咯吱作响,分外渗人。
“……她还有其他的发小。”
“雏英然有什么特殊的,一点也不好磕。”
……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
粉丝和朋友寻思遇到毒唯了这是,眼看就要开场了也不想跟人纠缠,就顺着他敷衍了几句作罢。
不得不说,虽然是背靠家族资源进的,但年年都能开演唱会,自然是人气爆棚,也有过硬实力的,比起网传的那段《月光杀人》合唱的demo,现场全麦的几首歌在情感表达上都更成熟饱满,以极高的技巧挑起台下观众的情绪神经,嗓音也在娱乐圈中称得上独一无二。
到了中场,alpha在无所事事的烦躁中摘下口罩,四周环顾,期望发现什么人。
但现场人山人海,无数人头攒动,就算是在心里描摹了无数次,哪是能够找到的。
最终只能失望地聚焦在台上,等着蔺江蓝出现。
她出现的那一刻很平淡。只是从台后走到台前,站到发小alpha身边,很多人前面跟着嘶声力竭地欢呼,这会儿以为中场休息,拿起水灌喉咙,甚至没有抬头看台上,等到反应过来时眼睛陡然亮起来,兴奋地喊名字。但谈灼,方才alpha自己口中的“另一个发小alpha”,立刻就看见了,鹰隼捕捉林鹿似的锐利目光一下就锁准了蔺江蓝。满是不忿,气恼,凶狠的神色。
但……绝没有伤害之意的。
他还是第二次听见女alpha唱歌,泠泠的声音,像水击打流溪中的沙石,使人心一下子松弛了,被仰面击中了。
可惜站在女alpha身边的人是她真挚的好友,alpha好友,谈灼本来……也可以的。一瞬间的不堪回忆和恼怒使alpha别开眼,有点委屈地单手举着录像仪,心想:该死的雏英然能不能从台下滚下来,明明,大家都在看江蓝。他这话倒也不虚,往日演唱会虽然也爆棚,但绝没有今天这种一片灯海仿佛要热烈燃起来的朝圣意味。
一声“咚”、“咚”、“咚”的巨响。
谈灼的心在强劲地奔跳。
有人在扯开嗓子嘶喊。
还有人甚至昏了头想往台边上爬。谈灼在迷乱中,有些茫然心想,似乎一切都不该是这样的。
“咚”。
还有……有人坠楼了。谈灼错愕地站起身,依稀听见演唱会外高楼大厦下的街道边,响起一阵又一阵急促的警笛和救护车的声音。他皱眉惊怒,但并未失去理智,灵光乍闪般地想起曾在演唱会门票售卖的线上留言板看过的一些太过的发言——在她的演唱会上自杀。要她一首成名曲,打上我的印记;要她的名字,被我的死亡秘闻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