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吞鱼
两个人都需要养一段时间的伤。
玉浮生给天衍宗去了纸鹤, 简单讲了他们的情况、报了个平安。
因为两个人的关系变化,姜狸没有让天衍宗派人过来,大师姐倒是捎了很多药材过来,不归墟的人也很快把流水般的天材地宝送到了医仙谷。
他们就住在医仙谷的一处小阁楼里, 这里清静自在, 张大夫和药童们也只有在治疗的时候会进来。
于是,这就像是他们两个人的小天地。
亲人和恋人之间是截然不同的相处方式。一开始, 姜狸很是装模作样了一段时间。
在一起后的第一天, 她早上起来坐在床边看书,装作高雅淑女的样子, 露出半张恬静的侧脸,在徒弟面前,十分做作地翻书。
徒弟路过, 看了她一会儿——很想提醒她把书拿反了。
但是很快,他意识到了什么。
他发现姜狸竟然梳了个发髻——姜狸平日里喜欢散开发梢有点卷的棕黑色长发,或者随便挽起来,很少这么精心地对待自己的头发。但她今天竟在耳边多别了一朵浅蓝色的小花,卷揪揪的发丝蜷在耳边,特别可爱。
他愣了一会儿, 嘴角就晕开了笑意。
靠在了墙边抱着剑含笑看着她。
他觉得姜狸这做作的样子可爱至极。他歪头从左边看到右边。笑意越来越大。
姜狸被他笑得莫名其妙脸有点发烫。
她飞快地瞪了他一眼, 匆匆想要关上窗户的时候,被一把剑卡住了。
他很自然地错过来,亲了亲她的发梢, 嗓音低沉好听:“很漂亮。”
姜狸是有点忐忑的, 从前她是他的师尊, 多少有点师尊和长辈的架子;她做不到和小姑娘一样去和他撒娇,或者和其他的同龄的小情侣一样。而两个人又太熟悉, 稍微打扮一下她就觉得十分忐忑。
——可是谁不希望在心上人面前,是光鲜亮丽的呢?
但是他就像是被她迷住了一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睛里面全是不加掩饰的赞美。
于是那点忐忑消失了,她很理所当然地想:哦,她今天果然很美丽。
她趴在了窗台上,凑过去,带着猫的矜贵,把他拽过来,赏赐一般亲了亲他的唇,露出了一个笑。
等到看见人过来了,她又立马嗖地缩了回去,啪地把徒弟关在了窗户外。
她听见了他好听的嗓音在笑,莫名其妙地自己也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徒弟敲门进来了,说从不归墟带来了一些礼物要送给她。
姜狸矜持地点点头,示意他放在一边。
然后抬了抬下巴:“送完了?你可以出去了。”
等到他一走,姜狸就立马开始兴致勃勃地翻了起来。
她在手腕上比划着那条红线,翻来覆去地看他买的小玩意,不自觉哼起了小曲。
姜狸是很高兴的,但她总觉得要在徒弟面前矜持一点、表现出来不屑一顾,然后把他迷得团团转——
于是她表面风轻云淡,等到徒弟走了之后再偷偷开心。
她把他送的一大捧花挨个别在脑袋上玩。
但是姜狸一抬头,就发现他慢条斯理地坐在二楼,看着她翻东西的样子发笑。
心跳漏了一拍。
姜狸嗖地把窗户关了。
过一会儿又嗖地把地上铺满的小玩意都搂了进去。
……
开始一段新恋情,但对方是自己朝夕相处近二十年的人,按理来说,他们之间是缺乏新鲜感的。
但是夜里躺在床上的时候,姜狸却并没有忐忑和厌倦,反而就像明天即将开始春游一样辗转反侧、迫不及待。
——好神奇,她和虎崽谈恋爱了。
她没有什么不安和害怕的,取而代之是种兴奋感。
于是她就抱着枕头就去敲徒弟的房门了。
他打开门,问她:“怎么了?”
他神色有点紧张,蹙眉打量着她,以为姜狸哪里不舒服。
结果姜狸就从他的胳膊下面钻了过去,嗖地蹿到了他的床上。
她矜持地点头:“天有点冷。”
他愣了一会儿,抱着剑看了她一会儿。
她被他看得开始有点不好意思了,脸有点发红。
他把门关上了,抬起的碧绿色的眸子含着笑,歪头想了一下:
“嗯……天是有点冷。”
窗外春雨淅淅沥沥,她蹭了蹭,蹭到了他的怀里。
玉浮生的心情很好,那种乖张和阴鸷都消失了,看着姜狸的眼神饱含柔情蜜意,他把下巴搁在了她的肩膀上,听着她说话。
姜狸躺在他怀里,兴奋地和他讲自己的恋爱计划:
五年的时间适应角色,十年的时间滚床单,二十年后结为道侣。
他微笑着,以为自己聋了:“十年?”
姜狸点头又摇头,纠正道:“准确来说是十五年。”
他低头看了看她正正好贴在他的腹部、那柔软有弹性的猫臀,面色扭曲了一瞬间。
但是他还是柔情地说:“好啊。”
姜狸说:她理想当中的伴侣就是斯文儒雅的类型,最好有风度一点。不要太粗鲁了,要有耐心,这样两个人才比较容易走得远。
他暂时收起了危险的想法,垂下了眸子。
不要太粗鲁是吧。
——行,要装得好一点。
姜狸才刚刚同意,不能让她反悔。姜狸的心就像是娃娃的脸,说变就变,必须先把她套牢了再说。
于是,他没有对姜狸的离谱发言做出任何的评价,还表示他会按照她的指示,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姜狸回头看了他一眼,心想:哎,这就是恋爱中的男人么?脾气好了不少啊。
她很幸福地睡着了。
……
两个人都没有谈过恋爱。姜狸没有经验,她的理论知识来源于话本;玉浮生更加没有经验,他的理论知识来自姜狸。
于是两个人都开始装模作样,扮演着想象中的一对“爱侣”。
早晨,他们在窗户下交谈、接吻,然后一起出去吃早饭。阳光好的时候就坐在湖边,靠在一起看看书,谈谈情。
姜狸觉得和自己的徒弟谈恋爱,最困难的一点就是要放下师尊的架子。如果她不把两个人放在平等的位置上,爱情注定会变得很崎岖。
但是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和徒弟在花前月下的时候,姜狸说着说着,就开始和过去一样给虎崽讲道理、讲故事。
玉浮生倒是听得面不改色。
但是姜狸说着说着打住后,有点脸红。
她觉得自己像是那种好为人师的“油腻男”,老是想要去教育自己的爱人。
姜狸低落地问他:会不会觉得她这样很扫兴?
——扫兴?
玉浮生很平静地想着可怕的事情:
她每次这样眼睛亮晶晶、一本正经的时候,他其实很想把她一口吞下去;哦,或者把她按在案几上做点什么也不错。
嗯,她喜欢摆师尊的架子他更加不介意了——他做过最恶劣的梦里就很喜欢叫她师尊的。
但是这么可怕的事情当然不能告诉姜狸,她不喜欢他太粗鲁。
他很温柔地说:“狸狸,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去适应。”
姜狸很感动地看着自己的徒弟,突然发现徒弟做恋人还是很好的。
既体贴又包容。
……
姜狸以为自己要很长时间才能扭转对待徒弟的态度——从亲人到爱人,努力适应这个角色的变化。
然而一切都没有姜狸想象中那么悲观,因为很快,姜狸就找到了折腾爱人的乐趣和爱情的美妙之处。
猫是怕冷的,春寒料峭,她就格外喜欢暖和的地方。
她开始每天晚上跑去徒弟的房间,钻进他的怀里取暖。
一开始,姜狸的坏心眼也没有起来;徒弟也没有提起警惕心,两个人还是很温情地和对方说说话。
姜狸最近热情又甜蜜,简直是从蜜糖里爬出来的小蜜蜂。
在最美好的梦境里,姜狸都没有这么可爱过。
玉浮生的确受宠若惊、被爱情蒙蔽了双眼,他收敛了一切攻击性,变得体贴又耐心,简直都不像是他自己了。
每天晚上,姜狸洗漱完就会坐在他的床边,慢悠悠地用地心火烘干头发,然后拿着本游记或者别的什么书靠在一边看书。
在灯光下,她的侧脸温柔又甜美,耳垂上的小痣都可爱动人。
他时常会因为这一幕呆住很久,然后久久地站在不远处,直到姜狸叫他,他才从那种被幸福击中的麻痹状态当中回过神来。
所以,虽然,姜狸躺在他怀里是一件非常折磨人的事情、是对于意志力最强大的考验。
但是在和爱人相拥而眠的幸福面前,这些都不值一提。
然而,坏猫的本性开始慢慢暴露无遗了。
姜狸的筋脉是断的,养了一段时间才养回来一点气色,现在她到处瞎逛他都要小心翼翼,在张大夫的嘱托下,他更是不敢让姜狸动用一点灵气。说白了,她现在就是个病人,他根本不敢对她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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