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易楠苏伊
汪修然到底是个男人,身高短长,很快钳制她双手,丢下一句话,“疯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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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春云看着包向梅的眼神带了几分冰冷,声音比眼神更冷几分,说出的话更像淬了毒的剑,“如果你的儿子死了,你能无动于衷吗?”
包向梅怎么也没想到向来温柔的儿媳妇会诅咒自己男人,她脸立时黑了,手指着关春云,嘴唇气得直哆嗦,破口大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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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探讨精神病杀人。这类病人在杀人时,表现通常会异于常人,比如案发现场凌乱不堪,会留下指纹等重要线索。比如杀人方法前后不一致……”
秦知微上完课,示意课程结束。她收拾书本正打算离开教室,却见卢哲浩逆着人潮走过来。
“查完灭门案,你们重案组难得也有空闲的时候。”秦知微合上书本,冲他笑。
卢哲浩表情却多了几分凝重,“不是!我们可能有一起连环杀人案。”
秦知微笑容僵住,眯眼打量他,“你们怎么确定是连环杀人案?”
卢哲浩将卷宗递给她,“有三起案子,凶手留下的指纹都指向同一人。”
秦知微翻看卷宗,第一起案子正是之前蓉姐谈起的马路杀手,弥敦道与佐敦道的交叉路口,女人将男人推向车道。案子发生在4月12号,中午10点25分。
第二起案子,发生在4月30日,晚上17点22分,凶手用刀砍死一个六十多岁的阿婆。因为案发现场在油尖旺小巷子,目击证人只看到对方逃跑时的身影,没看到长相。
第三起案子,发生在5月10号,早上7点左右,樱桃街公园,一个六十多岁的阿公,在公园里打拳时,被凶手从后面扑倒,然后用棍子打死。
第一个案子有目击证人,但是她当时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女人身上,记不清对方的长相,只记得是位女性,穿着浅米色针织衫,三十多岁,长头发,声音很低很温柔。在案发前,她被死者推了一把,刚开始态度很好,直到男人骂了她,她追上去将人推向车道。
“第一个案子从死者衣服身上提取到两枚指纹,第二个案子凶器遗留在案发现场,上面有凶手的指纹,第三个案子,棍子也有凶手的指纹。”
警方根据DNA确定这三起案子为同一人所为,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无可疑。
“我们还是头一次碰到连环杀人案,凶手的作案方法不一致。”
秦知微知道他们办这种案子经验太少,她叹了口气,“如果凶手精神错乱,更改不同杀人方法是不是就很合理?”
卢哲浩仔细一想点头。
秦知微跟着他们到了重案组,先说出自己的思路,“凶手精神错乱,你们先从精神病院调查。看看近期有没有谁被放出来。”
香江精神病院并不多,全部排查一遍,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到了第二天,重案组就全部调查完毕,“近期离开的精神病人有三人,我们排查过,没有人的指纹对得上。”
秦知微也不失望,“精神类疾病对于香江人还很陌生。许多人得了这种病,并不在意,也不认为自己有病,更不可能找心理医生咨询。我们需要从正常人中将他们挑出来。”
秦知微看向第一位死者的档案,这个人至关重要。
钟德寿是一家贸易公司的经理,36岁,脾气火爆,事发时正在打电话,据目击证人说他很凶。撞了凶手也没道歉,还骂她“你个疯婆子乱跑什么!”
“应该是这句话刺激了凶手。”秦知微曲指点了点,“凶手家人应该也有类似性格的人,所以才让一直温柔顺从的人突然暴动,这人很有可能是凶手的亲人。而钟德寿是凶手亲人的替代品。”
重案组警员们立刻掏本子记录下来。
“既然她恨自己的亲人为什么不杀正主,反倒杀替代品?”孤寒罗想不通。
秦知微颔首,“三起案子的间隔时间越来越短。而且一开始就在公共场合杀人,可见她的病越来越严重。她迟早会杀了正主。”
“除此之外,精神类疾病一定有个应激源,她近期应该遭遇过重大打击或变故。时间不超过三个月。”秦知微看着其他死者出神。
擦鞋高试探问,“Madam,为什么凶手杀人挑的年龄和性别这么与众不同。我从中找不到三人的共同点。”
秦知微将三张照片贴在一起,“她真正要对付的人应该是一家子?这三个人的组合很容易联想到公公婆婆和丈夫。”
卢哲浩默默记笔记,“你觉得她下一个是杀家人?”
“只能说最后要杀的目标是正主,但是她什么时候杀正主,要看她的精神状态。”秦知微提醒他们,“这人精神已经濒临崩溃,清醒的时间很短,所以你们在看到她时,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但是我们该怎么找到她呢?”张颂恩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现在确实分析出凶手有许多问题。但是没有指向性。凶手遭遇重大打击或变故太笼统。而且每个人对于打击的程度有不同理解。一家三口这个侧写就是更是普遍得不能再普遍。如果是孤儿,反倒可以从福利院调查。
秦知微将地图贴出来,“三位死者都是死于油尖旺附近,这类凶手一般都会挑选离家近的地方,我们先在油尖旺区域寻找。凶手年龄三十多岁,没有工作,丈夫应该是强势啰嗦的人,公婆健在,而且跟他们住在一起。”
虽然她给的侧写很多,但是沿着油尖旺大厦挨个调查,这绝不是个小工程。卢哲浩也想给组员们省点力,于是就想到一个可能,“你说她是精神失常才会犯案,我们要不要调查她的犯罪史?”
秦知微思忖片刻摇头,“她之前被撞都不知反抗,应该是长期压抑后第一次反抗,所以之前并没有精神崩溃犯案的记录。你们去调查也只是徒劳。”
也就是说只能沿着街道挨个搜寻了?
卢哲浩终于认命,带领组员沿着上海街的大厦逐栋楼层调查。
事实证明卢哲浩之前担忧的是正确的,这片区域太大了,人流量密集,调查不仅麻烦而且进展缓慢。但是大家也知道并不怪秦督察,其实她给的侧写还是很详细的。
“如果我们警务系统可以跟医务系统联到一起好了。”张颂恩和孤寒罗一起调查,两人分配到尖沙咀,问了好几栋楼,腿都走细了。
孤寒罗叹气,“你的期望恐怕成奢望了。为了保护个人隐私,医务系统也不可能接入警务系统。”
别说联网了,现在的医务都是手写档案。医院都没有无纸化办公。要不然他们直接找医院询问线索了。
第104章
在他们调查时, 离他们只有几米远的地方,关春云正慢条斯理走在街头。
她上身穿了一件红色格子外套,下身牛仔裤, 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奕奕, 她走进一家母婴店。
店员热情上前迎接,询问她宝宝几个月了, 男的女的,想买什么东西。
关春云脸上露出刚当母亲才有的慈爱,她的眼睛盯着这些衣服瞧个不停, “马上就满月了,之前穿的衣服太小了,我想给我女儿买稍微大一点的衣服。”
店员立刻给她介绍一款连体衣, “这件衣服很适合宝宝。扣子很方便拉开。”
店员立刻给她演示。这衣服是连体的, 孩子套进去后,侧面有暗扣, 如果要换尿不湿, 只需要解开中间的部位。
关春云越看越满意, “好!给我拿两件。”
她立刻掏出钱包,里面有一沓钞票。店员眼睛看直了,立刻热情推销, “太太, 我们店还有婴儿奶粉,你要不要试一试?营养又健康,是新西兰进口, 现在的宝宝长得快, 我看你奶水不足,可不能饿着宝宝……”
店员极力推销, 关春云豪气干云,“给我来两罐。”
“太太,这款围嘴也很方便。粉色小花,戴上很可爱。吃完奶,可以拿它擦嘴,很方便。”
“好,给我拿两件。”
“太太,这款玩具颜色鲜亮,小婴儿都喜欢。当我们去做饭时,可以让孩子玩这个,不怕它无聊。”
……
等关春云走出母婴店,她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店员没想到自己做成大单,乐开了花。
关春云拎着东西回了家,包向梅立刻露出不满,“你怎么才回来?马上都到饭点了,你想饿死我们老两口啊?”
“妈,我现在就去做饭。”关春云忙把东西放下来,急急忙忙套上围裙,进了厨房。
包向梅低头翻看她买的东西,婴儿奶粉,婴儿衣服,婴儿围嘴,玩具,她眉峰紧拧,只觉得莫名其妙,“阿云,你买这些东西做什么?”
关春云正在洗土豆,听到婆婆的话,满脸甜蜜,“妈,当然是买给茜茜。店员说这衣服正适合三个月的宝宝。还有我奶水不足,不能饿着茜茜,现在小婴儿长得很快。”
她脸上浮现浅浅的笑容,温柔慈爱,但包向梅却像看鬼一样,她的双腿仿佛失去了力量,软绵绵无法支撑身体,她下意识扶住椅子,以稳住自己的身型,她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儿媳,瞳孔因为恐惧而睁大,哆嗦嘴唇,她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她捂住胸口,将手里的东西放进袋子里,扭头往屋里跑。
包向梅的老公汪元德正在看报纸,看到她惊慌失措跑进来,抬头扫了她一眼,声音淡淡,“怎么了?你不是出去找阿云吗?”
包向梅吓得一颗心跳到嗓子眼,脸上全是惊恐,好半天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但是又害怕被外面的人听见,她压低声音,“老公,那个……阿云可能脑子出问题了?”
汪元德刚开始没当一回事,直到包向梅掐住他胳膊,他不得不抬头看她,他才终于正视她的话,坐直身体,“怎么这么说?”
“她出去买了一堆婴儿用品,还说是买给茜茜的。”包向梅捂着胸口,压低声音回答。
汪元德望着她像孩子一样无助,心底也开始感到紧张不安,可是他却觉得这个说法太荒谬了,“这怎么可能 。茜茜不是早就……”
包向梅见他不信,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扯住他袖子,将他往外面拖。
汪元德刚开始还不信,可是当老婆真的将婴儿奶粉、婴儿衣服以及围嘴等东西怼到他面前,他不能不信了。这……
老两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觉得问题棘手。
就在这时,关春云那道熟悉的声音在后面响起,“爸妈,你们干什么呢?”
老两口背对着关春云,互相使眼色,而后达成默契,齐齐转身,全都冲着她笑,“我们没看什么,就是看看你有没有买齐。”
“对啊。你妈不放心。看完之后,她就放心了。阿云,你想得真周到,买了这么多东西给茜茜。”汪元德给老婆找补。
关春云恍然大悟,“我是她妈妈,当然是最疼她的。”
她将炒好的菜端到桌上,丝毫没注意到老两口在她走过来时,身体隐隐有些颤抖,她自顾自道,“爸妈,还有两个菜就好了,你们给修然打个电话,看看他什么时候到家?”
包向梅见她没有发现异常,愣愣点头,“好!”
等人进了厨房,老两口长长松了口气,而后一前一后回了卧室。一个负责在门后望风,一个拿起床头柜的电话拨给儿子。
电话那头始终无人接听,包向梅急得团团转。
汪元德催促,“你再拨啊。”
包向梅又拨了两次,这回终于拨通,电话那头是汪修然略显不满的声音。
此时他正搂着女人躺在一张大床,下班后,他就到情人家,关上门,拉上窗帘,躺在床上互相亲吻,就在气氛正融洽时,他包里的大哥大却响个不停。
刚开始他没打算关掉它,只等对方停掉,可是对方像是催魂,一直打个不停,他只好停下动作,拉开包包接听电话,他的声音自然有点不耐烦。
“修然,出大事了!”包向梅怕关春云听见,声音很低。
汪修然还以为信号太差,声音磕磕绊绊,听不清楚,“怎么了?”
“你快点回来。家里出大事了。”包向梅提高嗓音。这回汪修然确实听见了,刚想细问,可是电话已经挂断,他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套上衣服。
女人从身后抱住他,那双柔嫩的手在他胸前犹疑,眼里全是恋恋不舍。
汪修然回头与她接吻,“家里出了事,我妈找我,明天一定陪你。”
女人这才松开,嘴却一直嘟着,“你什么时候离婚娶我?我不想偷偷摸摸的。”
汪修然一边穿衣服一边安抚她,“阿云现在还在哺乳期,法庭不会受理我的离婚申请。等她过了哺乳期,我一定提。”
女人这才高兴,跪在床上搂住他的脖子,“你不会舍不得她吧?”
“她有什么舍不得的,人老珠黄,哪有你好。”汪修然激烈亲吻,将女人压在床上,干柴烈火燃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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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修然回到家,饭菜摆放整齐,却已经凉了,但是谁也没有动筷子。
关春云将买来的东西拿回卧室,顺便还推走了婴儿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