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没 第774章

作者:我想吃肉 标签: 乔装改扮 穿越重生

  小孩子小心地看了看严归,严归摇了摇头,三郎也摇了摇头:“不会的,大哥不会的我都不会。”

  皇帝的脸色变差了,问道:“难道是中宫那边有什么话?”

  严归忙说:“不是娘娘,是妾不想惹公主生气。娘娘从不作践人,只是她与公主才是一家人,妾与三郎终是外人,还是公主与娘娘更亲近。疏不间亲,怎么能要娘娘把妾母子放在公主前面呢?三郎是公主的晚辈,也该让长辈高兴。”

  皇帝冷冷地道:“她还在宫中呢?郝大方!把姚臻叫来!问他!这个京兆是怎么做的,安仁公主强夺民产,横行道中,竟然不敢问,这个京兆,他要是不做不来,我换个刚正不阿的人来做!”

  郝大方缩着脖子跑了。

  严归忙小心地说:“陛下,不可!妾侍奉您这片刻,您就要查公主的罪,这……”

  “不干你事,我自有道理。”

  “是。”

  皇帝低头,又逗着儿子说话,很快小孩儿就开始显摆起新识的字来,他认得一个“安”一个“康”,用食指在父亲的掌心慢慢地写着。掌心痒痒的,皇帝心中一片柔软,正要笑着说话,发现写的是“安”字,忽然惆怅了起来:安……四境安否?

  祝缨究竟在干什么?还能不能打了?!!!

  ……——

  祝缨这里,正在点兵。

  就算她等得,昆达赤也等不得了,总要碰上一碰的。昆达赤以为,把陈枚羞辱一番之后,对面就该有所表示了,不想人家沉得住气。

  他派出小股部队去骚扰,结果还是小冷将军率军回击。除了小冷将军麾下像是换了生力军之外,没别的改变。回击之后,小冷将军也不追击反攻。

  数次之后,昆达赤一方也坐不住了,帐下部族都请战——他们也快耗不动了。

  这边,昆达赤点兵,那一边,祝缨自然也要有所应对。

  第一仗,还是中规中矩,对面几路来,这边几路对。什么包抄后路之类,也得先碰一碰,看一看双方士卒的本领,再决定有没有资本去“出奇制胜”。

  祝缨将幕府前移,再召将领商议,三路,冷、何、叶,她自己居中稍后调度。

  但是点将还是她来。

  校场上搭起高台,祝缨登台,大嗓门的士卒一声一声地将她的话传遍三军——

  “吃饱了吗?”

  “饱了!”

  “我说的话,可信吗?”

  “可信!”

  “好,收拾收拾,跟着你们的将军,上阵杀敌吧!”

  “是!”

第430章 端倪

  姚辰英策马疾驰。

  大军出发已经有些时日了,他身为地方官也有许多事情要做以配合大军。祝缨将幕府前移,与他的驻地隔得远了些,二人分在两处办理公务。辕门前见到他的士卒吃了一惊:“使君?”

  姚辰英问道:“节帅在否?”

  士卒道:“在的。”

  姚辰英跳下马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那便好,为我通报。”

  “是。”

  祝缨到了西陲也不改习性,时常四处乱蹿,如今已能操着一口方言与当地人聊天了。她主要问一下本地人对西番的了解,以备日后之用。大战才刚开始,她只得暂停了这项活动。

  姚辰英进大帐的时候,她才将案上的一些杂物收起,等着姚辰英过来。这些日子两人配合得不错,祝缨笑问:“这么匆忙,想是有事?”

  她各方面的消息都比较灵通,朝上的消息甚至能强过正在丁忧的郑熹——陈萌还在政事堂。因此她认为姚辰英此来,应该是为了本地的事情。

  姚辰英拱一拱手,左右看看,问道:“真个把那个路丫头也派出去了?”

  祝缨微笑道:“是啊,她、桑大两个都很细心,与冷将军一道应该配合得不错。”

  姚辰英顺口一提,不再深究,没有向祝缨说本地的事情,而是问祝缨:“节帅可知京中动向?”

  “使君说的是哪一桩?”

  姚辰英道:“陛下病了。”他见祝缨脸上没有惊讶的样子,估计祝缨应该也知道了。

  祝缨道:“这个消息散播出去容易动摇军心,保密为佳。”

  姚辰英也不与她纠缠这个,而是说:“军心没动摇,您的麻烦也要随之而来了。”

  “不过是催促进兵。我早有预料,离京之前已与陛下讲过,前线的事,说不准的。”

  姚辰英见她还是不紧不慢的,索性摊牌了:“朝中有别人的催促,还有七郎他们拦着。可要是七郎这边儿有人也按捺不住了呢?”

  “嗯?谁?不至于吧?”

  姚辰英道:“总有人经不住激将法。士林的嘴和笔,比刀还利,毛燥的人是经不住的。您不妨再给七郎去封信,写得明白一些,请他压一压那些人。”

  祝缨道:“我与郑相公,常有书信往来。使君毋忧。”

  姚辰英是接着了京中别人的信,询问他战况,尤其是祝缨究竟在干嘛,为什么还不进兵之类。他不能把写信人给卖了,祝缨这些日子的安排在他看来又是正确的,权衡之下,只得作此提醒。祝缨听劝,他也就放下心来了。

  正准备再寒暄几句就回去,他那里还有许多事要做呢。

  祝缨却突然问道:“这一战虽然不会拖太久,不过,再有几个月也就结束了,咱们最迟明年初就能回去了。你想回京城吗?”

  姚辰英问道:“您何出此言呢?”|白|嫖|司|全|+|

  “这一战,如无意外咱们应该是占优的,昆达赤的内部更不稳,谁着急谁就得让步,”祝缨说,“既然取胜,必然要论功行赏。你的本领,大家看在眼里,不会让你一直在此处蹉跎的。”

  姚辰英摆手道:“只怕不易。”

  “朝廷,大事上还是公正的。”

  姚辰英笑笑,摇摇头:“节帅先莫为我想这些,先将立功的将士们安顿好是正经。再者,本地久经战火,需要休养生息,我也怕别人干不好。在这儿久了,不忍心升官就走。

  看到祝缨不赞同的表情,他的口气愈发地诚恳了起来:“我是郑家外甥,冼相公他们恐怕不会希望我这么快回京,再者,我回京去做什么呢?我家离京有些年头了,舅家表兄虽在,我在京城却是不太熟的。”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祝缨、说,“冼相公愿不愿意,总大不过朝廷大事!若只是顾虑冼相公,倒也不必这么悲观。若是顾虑此间百姓,不妨从现在就开始着手安排。朝廷不会让一个人在一个地方太久的,你在这里已经有些年头了,也该有这样的准备了。”

  她说得也很诚恳,姚辰英道:“那也是后话了,眼下第一还是将这场仗应付过去。据我看,一战而定恐怕也不是成的。要说反击,倒也不是不成,只是进击之后还是要后撤。西番土地并不丰饶,派员进驻眼下也做不到。这一战,恐怕就是个恢复二十年前的样子,他们依旧称藩,朝廷也还是接纳他们。唔,榷场之类的事情上卡一卡,也就这样了。”

  “善后的事,比打一仗都麻烦。就在这一仗中,恐怕也还是要与西番再有些纠葛。只希望不要有人对西番提什么礼法才好。”

  这个时候,她对维持西番的“稳定继承秩序”没有任何的兴趣,也绝不会有必须让西番人也遵守“父死子继、嫡长继承”的想法。

  姚辰英想了一下,道:“那倒不至于。西番人自己都认了,朝廷还掺和什么劲儿?”

  两人又聊了一阵局势,谈兴上来,姚辰英也不急着走了。祝缨问了他对朝廷的看法,姚辰英道:“冼相公恐怕要白忙一声了,他什么也捞不到,却又掀了别人的饭盆,损人而不利己。”

  “他的本心,也是想利天下的,只可惜,各人有各人的心思。想法与手段不能般配,就是这样的。”

  “只做个太平宰相,他也能做到,可惜他遇到了不太平的事儿。论理,哪朝哪代到了近百年这个节骨眼儿上,也是该下一剂药了,王相公是良医,冼相公照方抓药还给熬糊了,如何能入口?”姚辰英摇摇头。

  “王叔亮呢?”

  “人是好人,可惜也收拾不起局面。”

  祝缨认为姚辰英的脑子还是清楚的,越发希望把他给弄到京城去。一则身份上也能压一压郑党内的急进派,二则在朝堂上多个清醒的人也更能镇一下冼派。冼派如今没有一个能服众的人,则捏合他们就成了难题,只好先放弃了。

  两人聊到吃饭,吃过了饭,姚辰英可真得走了,祝缨也不再留他,自己不但给郑熹写信,还给陈萌等人写信,又给皇帝写奏本。后半截与姚辰英聊得虽多,她还没忘了姚辰英干嘛来的。姚辰英话一出口,她就猜着背后有故事了。

  她放心西出,就是因为朝中有人,一个是陈、郑、窦都可算是她在京城的人脉,有他们在,能拦住许多朝廷在她的背后小动作。但如果这三方中有人也想指手划脚,催促她干这干那就会很麻烦。

  祝缨耐心地给郑熹写信,写明自己已经派兵出去了,眼下一切安好,根据这些日子以来的情报,昆达赤的内部更加着急,所以,她就更得摆出要长久驻屯的样子来。昆达赤一急,就会闪出破绽来,收尾的时候也就更容易对付了。又写了自己对姚辰英的观察,认为姚辰英是个能干的人,只是姚辰英自己对军事的兴趣不如对民政的大,建议此战之后把姚辰英快点调到中枢。

  她给陈萌的信里写得更多,还写了自己会怎么做,譬如摆开架势屯田,佯作与昆达赤长久对峙。但是她的最终目标,是让昆达赤服软,派出使节进京,重新称藩纳贡,求国书册封。让昆达赤在这边的铜墙铁壁上撞破头,然后掉头回家专心收拾家里的事儿,十年、二十年内不要再犯边。

  最后是奏本,拣重点简要给皇帝说了。

  将一堆信件、奏本发出之后,祝缨便安心地等着前面的消息。

  ……

  大军出发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状况,许多是不可预测的,有的时候,兵马粮草配得好好的,大军迷路了,没办法与友军会合,这一仗就无功而返了。有的时候,走得好好的,误入险地,仗没打,先减员,也是命。

  还有倒霉鬼正渡河的时候遇到河水暴涨……

  诸如此类。

  因此,祝缨坐镇后方,仍是留了一万兵马备用。留得再多,她这儿摆布不开,留得少了,万一出点大事不顶用。

  就在这焦急的等待中,她接了赵苏的信。赵苏的信是随着公文一起到的,他兼顾着户部的差事与一些转运的任务,与前线有公务上的往来。因此书信消息虽然稍慢一点,却是一直畅通的。

  祝缨拿到了信,微微皱眉——皇帝这一病,让一些人产生了不好的联想。朝臣们有一种议论,希望皇帝能立个太子。

  但问题是,皇帝的长子,他有点傻!还不是嫡出,帝后又都年轻,以后生出嫡子怎办?

  另有一种声音,则是说,如果以后生不出来,怎么办?现有的岂不是耽误了?皇帝虽然年轻,但是长子也好几岁了,一般太子是会早一点确立,早一点培养的。通常,皇室子弟的水平也就那样,打小教,还能弥补一些。

  再有皇帝严惩了安仁公主,皇后脱簪谢罪,严归又被册为了昭容。严昭容又有儿子,仅次于长子,据说,比长子聪明一点儿。

  又是他们家这点子破事儿!祝缨将信在油灯上烧了,看着火光忽闪。

  这些都不是大事儿,皇帝早就该管一管安仁公主了,谁当太子,也没什么差别,早啊晚的,除非天纵英才,也都是被大臣们耍着玩儿。祝缨担心的是,因为这个立太子,朝上别再生出什么事端来才好。

  她又给赵苏写了个回信,让他们不要掺和进去,有什么事儿,等她回京再说。

  她的估计并没有错,半个月后,前线消息传来,三路大军虽不是势如破竹,也顶住了番兵的进攻,并且气势上压住了对方。小冷将军来报,对面兵马有了分裂的迹象,昆达赤本部与一些墙头草的部族分开行动了。

  陈枚与路丹青等人初次上战场,胆子却大得很,越是新手越敢玩,几人伙同桑大商议了一出离间计。伪称昆达赤是故意让不肯听命的人送死以消耗官军。桑大是本地人,寻得好通译散播谣言。

  陈枚最会编瞎话:“就传说,番主说了,赢了,杀死外敌,输了,杀死内贼。”

  路丹青很佩服地看了他一眼,心道:这是跟番主多大仇啊?!

  她也跟着出主意:“那咱们就只盯着一方打!”

  他们仨是被派到小冷将军麾下的,但本身又是幕府的人,小冷将军调度的时候不大派差事给他们,只想等最后要去歼敌了,带他们去领一领功,。一个丞相的亲儿子,一个节度使的干女儿,桑大是本地凑数的,但贴着路丹青,就一并都抬举了吧。

  平时,他们再求战,小冷将军也只充耳不闻。闹得紧了,小冷将军就让他们率军“巡逻”,绝不给具体的任务。

  直到陈、路二人擅自出动,小冷将军被惊出一身冷汗。他打?有两个是女人,还有一个公子哥儿。

  小冷将军气极败坏,率军前去接应,这三个人还一脸的兴奋跑了过来。小冷将军大怒:“你们擅自接敌,该当何罪?”

  谁求情都没用,没砍了就不错了。

  陈枚道:“将军,我们何罪之有?将军让我们巡逻人,我们不幸途中与敌军遭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