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沉夜生梦
“如果小尊上愿意, 我……我可以帮忙打下手。”
花盛妙突然问起了一个仿佛有些不相干的问题。
“陆真人,您是何种境界的修士?为何要唤我家大师兄为尊上?”
眼陆却打了个哈哈,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小道不过是个修它物道的小修者,担不起小尊上的‘真人’之称。仁剑门的各位师长都是小道的尊上, 小尊上刚入师门, 若是待的时日久些, 自然也是在下的尊上。”
花盛妙又问:“镇祟司……宗内可还有解决此事的办法?”
眼陆的语气严肃了起来:“人被邪尊染为邪物,便不能再留在凡人世俗间, 若是尊上不愿出手, 便只能由我带邪物回司内, 严加看守。若是邪物无害,便可变为假物,假物可以慢慢积累功勋,或可成为司内一员。但邪物若是邪性难祛,便只能封入禁地,待日后或可有化解之法。”
花盛妙安静地听着眼陆的解释。
她注意到,眼陆将制造这起灾祸的称为邪尊,而将师兄称为尊上。
眼陆还说仁剑门的各位师长都是尊上。
花盛妙陡然冒出一个大不敬的想法。
难不成不仅是师兄师尊,就连道祖都是邪祟?
想到被清刑司,或者说天龄宗都毕恭毕敬对待的仁剑门一脉,花盛妙已经有点笑不出来了。
到底什么正道大宗,会让师门一脉都是邪祟啊?
天龄宗要不直接改名邪祟养殖场吧?
但眼下已经不是怀疑人生的时候,花盛妙认真看向孟春邈。
“师兄,我刻了像之后,也会变成邪物吗?”
孟春邈轻轻摇了摇头,如春雪初融的笑意不变。
“不会。我不会拿走小师妹的命线,也不会让小师妹变成旁物。”
花盛妙这才略微放下了一颗心。
“师兄,那我该用什么刻像?”
花盛妙举目望去,找不到一节合适的木头。
孟春邈身侧的枝干轻轻落到她面前,莹白如玉,双掌粗厚的枝干从中间整齐折断,浮到花盛妙的面前。
花盛妙没底气地捧着木头,触感温润冰凉的树干如果不是还维持着树的形状,她差点觉得自己摸着的是大师兄的手。
“师兄,其实……我不太会雕像。”
“无妨,师妹只要想着自己的模样,就能刻出雕像。”
其实对于刻像的手法,花盛妙在想到吴婆婆无师自通刻像的时候就有了心理准备……等等,什么叫“自己的模样”?!
花盛妙难以置信地看向大师兄:“师兄,你是让我——按我自己来刻像?”
孟春邈温柔坦然地点了点头,漆黑的眼眸专注地看向她。
“师妹的花,很好。”
“师妹的眼睛,也很好。”
“师妹的头发,和师妹的其他,都很好。”
“抽出全部人的命线后,我的躯壳里面就空了。若是能把师妹的雕像填进去,我就不会那么想要其他的命线了。”
孟春邈的这番解释温和而耐心,就像是循循善诱地向花盛妙讲解着难题。
可是仔细想想,花盛妙只觉得这到底是什么虎狼之词。
她原本以为师兄是想让他刻一樽他自己的像,可大师兄索要的竟是她的塑像。
难道说,大师兄在吞了“木头仙人”那个邪祟后,会受木头仙人影响,想要将全城人的命线吞掉?
而她和大师兄一样都能修天命道,刻出的木像与旁人相比更加特殊,所以能让他不再“饥饿”?
“师兄,你吞掉了我的雕像后,不会——又想吞掉我的,对吧?”
孟春邈的喉结微微动了动,他漆黑的眼眸像是极力压制着其中暗流涌动的渴念。
“不会。”
花盛妙:……师兄,你现在这副模样根本没有半点说服力啊!
大师兄看着她,花盛妙只想到了她小时候垂涎欲滴地看着橱柜里小蛋糕的样子。
不要太像。
花盛妙轻轻握住了手腕上的另一条月线。
她真的不想知道,再变出一个“大师兄”,会是一副如何群魔乱舞的惨象。
但看着重明城中的死寂景象,花盛妙还是深吸一口气,她将手上的月线变成一把刻刀。
当刻刀落在木头上的时候,她顿时感觉到了一种力量仿佛驱动着刀身,带着她的手在木头上剜刻陡转。
但刻着刻着,花盛妙觉得,在木头,刀,和她的手之间,她的手像是一个毫无用处的阻碍物。
如果她把手松开,刀它自己刻像的效率或许还能提高几分。
然而花盛妙刚刚生出这样的念头,微凉而温柔的手掌就轻轻包裹住了她握刀的那只手。
“师妹,你在想什么?”
花盛妙回过神,看着自己雕出的,一具身躯上长着两颗头,而且两颗头都能隐约看出孟春邈面容的雕像,她沉默片刻后,忍不住期盼地看向大师兄。
“师兄,您这种能力,可以用在作画,还有写……话本上吗?”
第37章 道
◎“我将他们放回了人间。”◎
在毫无精神娱乐的修真世界, 她多么希望能把记忆里还未褪色的“艺术精品”复刻一下,哪怕只是留着给自己鉴赏都好啊。
“作画?写话本?”
孟春邈轻轻念了这两句,他认真思索了一番,慢慢道。
“师妹若想要, 我可以多试验几次。”
然而花盛妙突然感觉自己的脚上似乎压了什么东西。
她低头一看, 只见半颗眼珠的陆真人压在她的鞋履上, 泫然欲泣地看着她。
它的半颗眼珠子都涌上一层泪花, 仿佛无声而绝望地哀求她。
花盛妙猛然想起, 这位镇祟司的陆真人似乎在不久前才刚刚说过,希望大师兄不要随便动用邪祟的能力。
“师兄,我突然……突然又不那么想玩了。师兄再给我一段木头吧。”
孟春邈似乎没有注意到她和陆真人的眼神来往。
他再给出一段莹白如玉的枝干,这一次花盛妙用尽自己最大的专注力,终于雕好了她的木雕。
雪白似玉的少女雕像精巧细致,眼眸仿佛都带着惟妙惟俏的灵动跳脱。
花盛妙爱不释手, 只觉得如果可以,她自己都想收藏这个“手办”。
大师兄身侧的枝干轻轻抽走她的雕像,带着雕像一同快速地缩到了地底。
花盛妙看向大师兄, 她轻轻扯了扯孟春邈的衣袖,声音放软,语调微微上扬道。
“师兄,可不许赖账。”
孟春邈慢慢地点了点头, 袖袍下的又一只手轻轻牵住了花盛妙的手, 像是裹住一朵柔软的花。
“好。”
树根底下的黑色雕像, 陡然如同被飓风卷起的海浪一般,从裂缝中席卷冲上天空, 再化为无数黑色雨丝般落下。
地面上的裂缝飞速扩大, 石块沙土大块大块地坍塌下陷。
孟春邈的手稳稳地揽住她的腰身, 另一只手仍温柔有力地裹住她的手。
师兄身上的气息如草木般微凉温和,花盛妙有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小时候落入大人臂弯的安全放松感觉。
“师妹,可有何不适之处?”
被师兄这么一提醒,花盛妙才回过神,意识到他们已经平稳落地。她本能想抽出手,然而师兄揽住她腰身的手仍然稳定安然。
“师兄,我,我站稳了……”可不可以松手?
孟春邈温声问她。
“师妹想去城中亲眼看看吗?”
花盛妙想了想,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地底之下,一丛丛似骨似玉质感的雪白枝木探出,如同保护着弱不禁风的幼儿般,圈圈层层环绕编织成只透出些许光线的绒球,将她一点点稳稳托上深坑之外。
花盛妙:……她知道师兄是好意,但这是不是太夸张了一点?
等抵达深坑之外的地面上时,枝木消失不见,师兄的手臂从深不见底的坑洞上如同枝蔓般伸上。
孟春邈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像是在哄着害怕的孩子。
花盛妙非常感动,她虔诚地双手握住师兄一直不变,手臂如竹般蔓延几十米到深坑之下的掌心。
“师兄,我知道您想保护我,可城里还有凡人,他们现在余惊未定,可能受不了太大的惊吓。”
师兄的手像是听懂了她委婉表达的意思,他轻轻握了握花盛妙的手腕,然后慢慢松开,回到坑洞底部。
地底再度传来一阵猛烈的晃动,孟春邈的身形瞬息间再度出现在花盛妙的面前。
看着大师兄这一次变出的完整人形,花盛妙惊喜交加。
“师兄,您终于可以摆脱邪祟影响了吗?”
孟春邈的袖摆仿佛垂落到地,花盛妙定睛一看,才看见大师兄身后数根银白明亮的银丝,一直连通到漆黑的深坑之下。
花盛妙顿时想到了真正的大师兄与巨月相连的无数条月线。
难道这就是,被“大师兄”吞噬的,“木头仙人”的邪祟命线?
那么真正的大师兄,吞了多少邪祟命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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