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枝呦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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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绾一直记得周娘子的事情。但碰上过年,她也只好将事情给挪后,除夕和大年初一,她都让人给周娘子送了礼。蝉月笑着道:“这份心意是到了的。我瞧着都心动,若是我有本事,少夫人送一回东西来我就认定您了。”
折绾:“她有本事得很,我自然要敬重。”
蝉月也想有本事。她还记得少夫人的话——等她学好了字,会算账了,要是想要出去,就可以去给素膳打下手。
她这两天也看见素膳了。这才出去多久,她就变了个样子。说话明显周全多了,还给她带了很多好吃的感谢,“我不在,我家姑娘就拜托你了。”
少夫人都出嫁多久了,素膳见着少夫人还是喊姑娘。少夫人也没有纠正她,大家就随着她去了。蝉月见着两人这份情也不嫉妒,只有高兴的份。
她跟另外四个月道:“少夫人跟素膳多少年的情意,跟咱们才几个月。等到日后年份久了,咱们就有了福分。”
但是少夫人确实很忙。过年的时候,除去英国公府的亲戚,少夫人还整日跟着宋家的大少夫人出门去做客。
她们这些丫鬟跑断了腿,可人人都高兴,人人都有不少的红封,蝉月还跟不少夫人的丫鬟照了个脸熟,就想着往后碰见了能为少夫人说出她们主子的名字。
折绾倒是平常心对待。这些个夫人她多多少少认识。从前是围在宋玥娘身边的。因她跟宋玥娘不好,这些夫人便对她也冷冷淡淡的。这辈子换了个人带着去交谈,便都对她热情起来了。
玉岫本以为她少见人,会招待不来,谁知道她一眼就能记得谁是谁家的夫人,还记得谁跟谁家是亲戚。待人也是大大方方的,坐在那边细声细气说话,情不自禁就引得人愿意跟她多说几句。
从大年初一到初三,再到刕鹤春去上值了,折绾的酒席还没有吃完。
两人也去找孙三娘说话。
孙三娘不愿意出门,躺在床上笑着道:“你们是不是喝酒了?一身的酒气。”
她不知道两人让勋国公承担起大部分珑珑去世的责任,对勋国公最近少来屋里的事情也没有留意。勋国公都这个岁数了,孙三娘也不是很愿意看见他。
且如今年底年初,最是忙碌的时候,她就没管。倒是玉岫和阿绾轮换着来陪她,让她心里不安。她总觉得自己是个废人一般,这么大的年岁了,竟然还让人担心。好在阿绾又开了一间成衣铺子,拿了很多花样子来让她画图,她这些日子就一直做这些。
过年了,勋国公府其他房里的人热热闹闹,她却愿意冷冷清清。勋国公除夕夜和大年初一都问她要不要出去吃饭,她摇了摇头,“我受不了闹,你们去吃吧。”
他们是一家人,唯独她不是。
她也不需要做他们的家人。她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把自己的病早告诉玉岫。那这些年有她,自己也应该少受些罪。然后又笑,“倒是碰见阿绾的时候正好。再往前推几年,她还是个孩子呢。”
她和玉岫看阿绾也跟看孩子一般。
折绾跟着笑起来,“是,早碰见我,我那时候还傻着呢。”
年轻的时候都傻。孙三娘就咳嗽了一声,“我怎么觉得,你们来我这里就变得郁郁寡欢了?是不是我说话就不让人喜欢?”
玉岫:“怎么可能呢,只是在外面热闹多了,就喜欢你这里清清静静的。”
又把折绾要请个女管事的事情告诉她,“我上回还跟你说了,她再请几个力气大的婆子,以后就全是女子的班底了。”
孙三娘也给折绾的铺子里面投了银子的,这事情不仅玉岫说了,折绾也说了。她道:“可惜我身体不好,否则也愿意去见见这般厉害的娘子。”
折绾趁机道:“那你就跟我一块去吧?”
孙三娘手紧了紧,“可我怕犯病。”
自从上回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出去过。玉岫来劝过,她不肯,玉岫就没有办法了。如今又过了这么久,她却又有些意动了。
她犹豫不决,“看着你们在外面跑,快活得很,我也想再试试。”
折绾没想到今日还能有这般的喜事。于是马上就回去准备,两人一块乘的马车里面都放了好些花进去。
素膳看着就感慨道:“姑娘,你对勋国公夫人真好。”
折绾头也没回,打量着马车里面的“春日”,温柔笑着道:“傻丫头,我知道她的苦楚,自然想她能跟我一样好。”
若是可以,她想把自己的花都送给孙三娘。她受过这份苦楚,就想让她多欢喜欢喜。
孙三娘看见马车里堆的花就笑了,勋国公面色不自然的送她出来,“真不用我叫人送你们去?”
玉岫对他没有好脸色,他就对着折绾和孙三娘说。
孙三娘:“不用,刕大少夫人在呢。”
比起玉岫,勋国公对折绾就客气多了。他一直都觉得那个馊主意是玉岫想出来的。折绾长得柔和一些,看起来就正经不少。但这样的女人,根本没什么主意,有事情还要回家跟夫婿说一说,所以他觉得这事情刕鹤春应该也知道。
这可真是……他最近也不愿意跟刕鹤春多说。
他送完人就出去应酬了。玉岫今日不跟她们去见人。她要陪着宋夫人去看马球。还没有过元宵呢,京都就开始打马球了。毕竟这时候时间多,儿郎们还能抽出时间来求娶姑娘。
马球场上就有了计较。
“我母亲娘家的外甥女要去相看,便叫我和阿娘一起跟着。”
她说着说着乐起来,“阿绾,马球也是有赌的。我与你报两个名字,你看看谁会赢,要是赢了,可是有彩头的。”
这跟赌马又不一样了。赌马是赌银子,但马球却是权贵人家往彩头盘子里面放些金银珠宝首饰等等,赢了就给大家分点彩头。
玉岫之前从来没有赢过。
这回有了阿绾,她信心满满,直接赌定阿绾说的那一队。
期间有夫人来跟她搭讪,用的还是折绾的名号。玉岫还笑着道:“她今日有事,不然我是要拉着她一块来的。”
那夫人跟她交谈了几句,就道:“小时候,我们也一块玩过,她那时候还是在阿琰身边跟着吃饼子的小妹妹,转瞬间就这么大了,还成了英国公大少夫人。”
“人这造化啊——”
玉岫:“是啊,英国公府真是好造化,竟然能得阿琰和阿绾这两个好女子。”
那人就讪讪退回去了。
晚间,折绾和孙三娘从铺子里面跟周娘子见完面回来,就听玉岫大笑着道:“我跟你们说,我赢了——赢了不少彩头哦!”
第33章 和光而不污(33)
“我真的是逢赌必输。”
玉岫捧着一堆彩头笑着道:“这回我可是出尽风头了。”
她欢喜极了, “从前我的运气谁不知道?各个都在暗地里说我是倒鸡徒!”
喜欢赌的人都喜欢斗鸡,倒鸡徒说的便是赌鸡必输的人。
玉岫:“今日见我赌了,便纷纷跟我错开压宝, 好嘛,只有我家小侄女心疼我,跟着我一块, 谁知道赢了。”
真是痛快。她这辈子事事顺心, 唯有赌字上不快活, 如今连这个倒霉运气也没了, 真是没什么可遗憾的。
她拉着折绾的手不放,“我还有好些面子想要找回来, 下回你继续跟着我去赌吧?”
折绾断然拒绝。她也只是依着记忆里熟悉的名字说了说, 没想到竟然连续两次都赌对了, 但下回肯定是不成了。
“十赌九输, 只有一赢。你已经赢了两回,比别人还多了一回, 便回头是岸吧。”
玉岫很是伤心,孙三娘在一边静静的喝茶, 轻轻笑着看两人说话。玉岫自然也要问问她, “你今日可一切顺利?”
孙三娘:“自然是顺利的。”
折绾笑起来, “周娘子说我们亲自去,足够可见诚意, 她愿意为我们想掌管铺子几年,也愿意教教素膳。”
她本以为周娘子会有些傲气, 谁知道见了人十分亲和, 说话做事很是周全。
玉岫就唏嘘,“周娘子算是我的婶母, 她和我家那位叔父自幼青梅竹马,两人又都爱行商,本是天作之合。但聪慧的人命短,叔父早早去了,家财散尽,她也不气馁,不改嫁,不回娘家,自己一个人买了宅子住在外头,辛辛苦苦东山再起,谁知道实在倒霉,这才沦落自此。”
所以她才让折绾亲自去请,“她不是普通商户人家出来的,自有自的傲气,又是我们玉家的亲戚,还连着骨头的。你既然请了她,便不可怠慢她。”
折绾:“你放心吧,我将她做菩萨供起来。”
玉岫就笑起来,“那倒是不用。”
又道:“对了,今日我碰见一个夫人,我倒是不认识。但她来寻我说话,开口闭口都是你。”
但说话不好听,明里暗里说阿绾造化好,是接了先头那位少夫人的福气,实在是讨厌。
“我就让人去查了查,姓宁,家住在土岭巷子,夫婿是户部一个小衙役。”
折绾最开始也没想起来,她最后三年都病着,没怎么出门,后头该忘的都忘了,确实不记得这个人。直到过了几天,突然有帖子进来,说是找她的,她才记起来是谁。
蝉月如今字认得多,见少夫人拿着帖子出神,便瞧了一眼,上面落款是:宁如眉三字。
她好奇问,“少夫人,是您的故友吗?”
说起来,她好像还没见过少夫人说过之前的闺中好友。
折绾回过神,摇了摇头,“不是。”
“算不上熟悉,我跟她还差着岁数呢。她是长姐之前在闺中的好友。”
上辈子,确实是有这么一桩事情。这位宁夫人在宴席上跟她碰见了,两人便说起话来。谁知道说着说着,她突然就让自己帮着办事情。办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却让她为难得很。
时隔多年,当年具体是什么事情她也忘记了,只记得自己十分难堪。
席面上人多,宁夫人说话声大,人人都看过来,她当时觉得自己不答应不好。但是她答应了,却要自己难做,她又不愿意答应。于是就僵持在那里,明明没人说话指责或讥讽,她却觉得自己脸面尽失,涨红了脸,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犹犹豫豫,能力不足,最后没有把事情做好,便得了宁夫人的抱怨,“早知道就不找你了,阿琰在的话,我的事情就没有做不成过。”
折绾气得回来就哭。
一回生二回熟,她又吃了好几次这般的亏,两三年后才学会笑着拒绝人,又怕自己拒绝惹人不快,只能尽量温和着声音告诉来求她帮忙的人,“对不住,我怕是做不到。”
就是这,她记得自己第一次说的时候也激动得很,依旧涨红了脸,拉着素膳在屋子里道:“当年的我怎么那么傻?十六岁的我实在是太傻了才会被求我办事的人吓住!”
但如今当此事再次重来,此时此刻,她突然不愿意去评判十六岁的自己“太傻”。
她感慨起来,“功不唐捐嘛。”
哪里傻了,一点都不傻。
她笑起来,将帖子给蝉月,“退回去,就说我忙得很。”
本就是不认识的人而已。
解决了此事,她心里高兴,正要叫人去厨房叫吃食,便见莹姐儿一个人来跑了进来。折绾看了看她的身后,跟着的都是苍云阁匆匆而来的小丫鬟,她的婆子倒是一个没有。
她连忙下意识去将人抱起来,“莹姐儿,你怎么来了?”
莹姐儿便掏出手里的铃铛给她看,“大伯母,你瞧——”
这是她的小宝贝,她说好了要给大伯母的。
“我等了好几天,你都不叫我来玩。我就自己来了。”
其实是阿娘不愿意她来。她就想等大伯母来唤她。她虽然不大,但懂得很多道理,比如大人之间是不好撕破脸皮的。她们还会假笑!
她就可以仗着大人之间不会撕破脸皮来大伯母这里。
大伯母都叫她了,阿娘还能完全拒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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